蜿蜒崎嶇的水泥路通天而上,泰山的雄偉令人驚歎。水泥路兩旁青草翠綠,林木聳立,亦有一座小古亭供人休憩。


    遊人走走停停,不時駐足休憩。其中兩位少女背著包,身著齊胸襦裙,正氣喘籲籲地爬著石梯。


    姬芷炎努力平息因爬山而繚亂的氣息,感歎了會兒泰山之雄偉,迴過身朝另一位少女喊道:“羽遙,薑羽遙,你快點!”


    名叫薑羽遙的少女擦著汗,語氣不太穩:“你跑那麽快做什麽?”她翻了個白眼,嘀咕道:“小心待會就沒力氣了。”


    姬芷炎攤了攤手,拭去額間的薄汗,笑嘻嘻道:“那我們去那亭子裏休息一會吧?”她手提裙擺,幾步跑進古亭中,朝薑羽遙招手,笑道:“快進來,亭裏很涼快。”


    薑羽遙抱怨道:“都怪你,一時心血來潮,居然穿著齊胸襦裙來爬山!”


    清風徐徐,吹散了身上的汗水,添一抹涼爽之意。


    “古時,秦始皇於泰山封禪,效仿三皇五帝封禪之舉。泰山被稱為五嶽之首,天下第一山,何等氣勢磅礴!”薑羽遙感慨,隨即話鋒一轉:“我們大概登不上山頂。”


    姬芷炎噗嗤一笑,故作恍然大悟之態,笑道:“最後一句才是你的重點。”


    薑羽遙癟了癟嘴,擰開瓶蓋咕嚕喝下幾口水,建議道:“所以,咱們下山去吧?”


    姬芷炎以手撐著下巴,枕於木欄上,懶散地坐在木長椅上,愜意至極。幾縷碎發被風吹起,劃過臉頰,帶來些許瘙癢。


    她感歎道:“秦始皇年代都被我們稱為古時,而成書於春秋戰國時期的《黃帝內經》上卻提到了上古,那個上古又是什麽時候?”


    “遠古撲朔迷離。”薑羽遙沉吟少許,語出驚人:“《黃帝內經》上有段話:餘聞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普通人能活這麽久而動作不遲鈍嗎?”


    姬芷炎詫異地挑眉,卻聽對方認真地說道:“《列子》有言:歸墟五山所居之人皆仙聖之種,一日一夕飛相往來者,不可數焉。遠古神話那麽多,會不會是真的?”


    小亭中有一陣靜默。


    姬芷炎搖了搖頭,反對道:“遠古曆史湮滅在歲月中,縱遺留下些許痕跡,也隱在重重迷霧之中,單這幾句話不足以證明。”


    薑羽遙皺了皺眉,撅起嘴道:“那這些神話故事是怎樣來的?”她自顧自地說道:“我覺得,遠古或許曾有仙存在,後又離開了地球。”


    “你入魔了!”姬芷炎微皺著眉,思索一會,說道:“相較修仙之論,我更認同遠古有一段極為輝煌的文明。”


    “才怪!”薑羽遙撇了撇嘴道:“遠古要是真有輝煌的文明,怎麽史書上一點記載也沒有?”


    “記載了啊,隻可惜我們把它當做了神話故事。”姬芷炎慢悠悠說道,她仰躺在長椅上,神情有些恍惚,怔怔地看著亭頂。


    薑羽遙反駁道:“評論文明是否輝煌的條件之一便是文字,可眾所周知,文字是在軒轅黃帝那個時代才出現。”


    姬芷炎默默想了一會兒,腦補道:“或許遠古發生了天災,斷絕了文明,然後軒轅陛下重建文明,可後來天災不斷出現,令文明發展緩慢。”


    “敢問是什麽天災?”薑羽遙微眯著眼睛,粉嫩的雙唇微張,其內貝齒晶如玉。


    姬芷炎得意洋洋:“是大洪水,五帝之一的顓頊帝曾被淹過,不過他死而複生了。後來,大禹也治過水,可見遠古之時經常發洪水。”


    “瞎扯吧你!”薑羽遙撇過頭。


    姬芷炎無視打擊,接著說道:“古人並不一定比我們笨,須知文明也會倒退。就如文化中的唐詩宋詞,如今有誰及得上詩仙李白、詩聖杜甫以及東坡居士蘇東坡?”


    見薑羽遙默不作聲,她說得愈見興起:“如今我們的文明旨在科技與唯物,也許遠古走的是另一條文明之路。誰優誰劣,誰來判別?”


    除非這一文明覆滅,下一文明誕生,才有資格以第三者的身份來判定。


    她聳了聳肩,微笑道:“其實,無論遠古之人走到了哪一步,石器時代也好,青銅時代也好,我一個普通人肯定難以創出這些文明。”


    她補充道:“若現代人拿著無數代人曆經千辛萬苦才凝結出的科學結晶,以高姿態對待自己的祖先,這絕對是件愚蠢的事。”


    不說別的,單在那原始社會,在那殺人不犯法的年代,在那野獸肆虐的時代,在那天災層出不窮的年代,有幾人能生存得下去?


    “我向來以做炎黃子孫為傲,以擁華夏文明為榮!”薑羽遙適時插話,還揮了揮小拳頭。


    姬芷炎撲哧一笑,笑嘻嘻道:“你這麽急著表真心做什麽?”


    薑羽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氣鼓鼓說道:“姬芷炎!”她轉了轉如黑葡萄般的眸子,清秀瑩白的臉上恍惚間似有光彩溢出,通體透著股靈氣,秀美無雙。


    她略帶興奮地說道:“我叫薑羽遙,而你叫姬芷炎,我們的姓氏也是炎黃二帝的姓氏,好湊巧哦。”


    “這說明啥?”姬芷炎悠哉地晃著腿,忽悠道:“說明我們是嫡係,是正統帝位繼承者!”


    “少騙人。”羽遙一臉嫌棄,癟癟嘴道:“你腦補過多。”


    “你就一軟萌軟萌的妹子,自然不敢登帝位。”姬芷炎取笑道。


    薑羽遙皺了皺秀氣的瓊鼻,瞪了姬芷炎一眼,直接扭過頭去。


    如今正是春日芳菲盛開時,溫度適宜,萬物生機勃勃,是旅遊的好時日。蜿蜒的小路打通地與天,令遊人登臨泰山更為容易些。


    古亭別致幽靜,樹影婆娑,遮下一片陰影,不時有遊人來稍作休憩。遊人來來往往,唯兩位少女靜坐於此,觀賞著風景。


    “我們該下山了。”薑羽遙的聲音傳來。


    姬芷炎彎著頭笑問道:“真不去山頂?”


    “不去,我要真爬上去了明日肯定渾身酸痛。”薑羽遙苦著臉,神情中不無幽怨之意,小聲道:“山下風景也不錯,在那觀景也不算白白浪費了門票。”


    “你應該多做些鍛煉。”姬芷炎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那好,我們就在山腳仰望泰山。”


    午後陽光西斜,空氣中有稍許悶熱,兩位少女下著石梯,一前一後地閑聊著。


    “啊,泰山!”雲端之上仿佛傳來一道聲音,有一股縹緲之味。


    姬芷炎腳步一頓,抬頭看去,卻見一塊拳頭大的泥石滾落,而薑羽遙正站在其下方。她心下一驚,又是一慌,喊道:“羽遙小心!”


    話已說得太晚,泥石已滾落下來,薑羽遙似乎被嚇住了,呆呆地仰頭望著。


    姬芷炎緊張得說不出話來,身體好似被定住一般,一動也不能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發生。


    然而事實讓她鬆了一口氣,石塊擦著薑羽遙的臉滑落,並未傷到後者。


    卻在下一刻,那極度詭異的一幕,令她停住欲走向薑羽遙的腳。她怔怔地望著那塊泥石,它通體呈赤色,仿佛被血染了一般,懸浮在薑羽遙的麵前。


    而薑羽遙,好似入魔了般,竟緩緩抬起手,似乎想去碰那塊泥石。


    “羽、羽遙?”姬芷炎輕聲道,此刻的聲音也有了絲顫意。


    “哢擦!”泥石上布滿道道裂紋,其內散出淡金色的光華。伴隨著神華流轉,泥石一塊塊掉落,露出石中的一滴水珠,它流光溢彩,宛若晶石,極為瑰麗!


    那是水珠嗎?姬芷炎心有懷疑,眼前所見超出她的認知範圍!


    此時,薑羽遙竟然哭了,不曾哭出聲音來,隻是淚水自眼中一滴滴掉落。


    姬芷炎壓下心底的慌亂,慢慢走到薑羽遙的麵前,試探地詢問:“你沒事吧?”也許是有些害怕,她的聲音中透著小心翼翼之味。


    “你看到了嗎?”薑羽遙的神情似有些恍惚,顯得呆滯,低聲道:“最後一曲浩舞,自此天人永隔。”


    “你說什麽?”姬芷炎神色一怔,此刻的薑羽遙讓她感覺有些陌生。她循著對方的目光望向那滴水珠。


    它依舊懸浮在半空中,周身綻著淡金色光芒。


    “這是一滴眼淚,為一位赤衣少年所流。”薑羽遙仿若魔怔,不知沉浸在何處,她伸手撫摸那滴眼淚。


    “別!”姬芷炎驚唿道,在這一刻,她心生不詳之感,似乎有什麽即將發生!


    這是一滴眼淚?是神之淚,還是魔之淚?


    或許是太緊張,她此刻竟有這麽荒誕的想法。那是啊,隻在神話中才有的!


    薑羽遙神色悲戚,幾近淚流滿麵,輕聲念道:“生死禍福唯浩宇,並肩此世共癡心。相思入骨情無轉,語語聲聲繞夢吟。”


    “羽遙,你別嚇我呀!你怎麽了?”姬芷炎的嘴唇有些哆嗦,拉著薑羽遙的手,想帶後者遠離那滴眼淚。


    但遭受了阻力,薑羽遙掙脫開她的手,輕輕地握住那滴眼淚。


    光雨紛飛,仿若有萬道神彩流瀉,襯得薑羽遙的手流光溢彩。


    姬芷炎感覺有些刺眼,便閉了下眼,卻在睜眼那一刻見到薑羽遙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她急忙扶住,可薑羽遙有些沉,令她有點扶不住,差點滾落下石階梯。


    薑羽遙縱然昏迷了,依舊緊緊握著那滴眼淚,整隻手都被染上淡金色的光芒。她臉上的淚水還未幹,眉頭緊皺著,神色悲傷。


    姬芷炎將薑羽遙扶到石梯上坐下,心急如麻,卻不知該不該唿救。她心有猶豫,如此詭異莫辯的情形,薑羽遙的整隻手都呈淡金色,定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羽遙……”她一遍遍唿喚,期望她能清醒過來,卻不湊效。


    姬芷炎腦中靈光一閃,望向薑羽遙那隻緊握著的手,猶豫了一會,便欲掰開後者的手,取出那滴令她昏迷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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