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銜燈這鬼, 有著一身的懶骨頭。


    因為上次的夢遊事件,蝴蝶忍勒令他半夜不準睡覺。


    “可是我那天睡著不是因為你嗎?”鶴銜燈認真的為自己辯駁,“又不是我想睡的……”


    作為當老實鬼的代價,蝴蝶忍哐當一下關了門。


    鶴銜燈盯著門,翻了個身軟塌塌的貼在床上。


    他躺蝶屋躺了老久, 在這期間,他的小孩子有過來看他幾下, 話都沒說上幾句呢, 鶴銜燈就蔫了吧唧的把他們趕出去了。


    無人打擾, 氣氛正好, 鬼摸出種子, 讓小房間裏開滿花苞。


    他窩在小房間裏鏟花種花,小日子過的美滋滋的。


    “血液養的花朵,黏糊糊的花,黃色的, 白色的都是花……”


    鶴銜燈哼著自己編的小曲,摘了朵百脈根別在發梢上。


    他戴著花,目光無意間轉到鏡子,嘴角一抖差點笑出聲。


    “太難看了呀!”


    鬼拂了花,開始折騰自己種的下一盆。


    就在他愉悅的想給自己剛抽芽的花換點土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呱嗒呱嗒的聲音。


    鶴銜燈本來想無視的,可那聲音太吵了,除了走路聲還有碰撞聲,更多的是哭聲。


    一下一聲女高音, 一下一聲男高音,兩個聲音比賽似的拔得老高,還伴隨著格外響亮的吸鼻涕聲。


    “嗚啊啊啊好痛啊!為什麽會這樣啊——”這聲音聽著像還沒過變聲期的男生,聽著就像一群鴨子前撲後湧的從門口經過,“炭治郎啊啊啊嗚嗚嗚嗚——”


    “天元大人啊嗚嗚嗚嗚——”男鴨子剛走過女鴨子又來了,“您千萬不要有事啊嗚嗚嗚嗚嗚嗚——”


    鶴銜燈:“……”


    這聲音實在太嘹亮了,鬼差點要伸手把自己耳膜紮破來換個清靜。


    不對呀,這又不是我的錯,憑什麽我要自己傷害自己?


    鶴銜燈把即將往耳朵裏塞的手指收迴來,臉頰鼓的像塞滿食物的倉鼠。


    “唿——”


    他憋著氣忍耐,忍到後麵受不了了,幹脆放下手裏的鏟子,墊著腳尖飛移到了門口。


    鬼蹲下來,耳朵貼著門,與此同時,額前的第三隻眼睛浮現,裏頭盛著一汪明晃晃的月光。


    “血鬼術·三月河。”


    第一個出現在視野裏的是被妻子們撐著的宇髄天元,他終於舍棄了那個古板的包頭造型,半長的頭發淩亂的披在額頭,繃帶一圈一圈的往上頭打,看著一點都不華麗,反而狼狽又脆弱。


    “還祭典之神呢,不如改名叫繃帶之神。”


    鶴銜燈嘖了一聲,眼球咕嚕咕嚕的轉了一圈。


    宇髄天元很快被抬出了他的視線,接著被送進來的是灶門炭治郎和嘴平伊之助,兩個倒黴孩子躺在醫架上,一個緊鎖眉頭睡得不□□穩,一個壓根就沒睡,兩條腿蹬在半空看著要踹旁邊的隱一腳。


    我妻善逸扶著拐杖跟在後頭跳,鬼知道他經曆了什麽,好好的拖把頭硬要紮兩個小揪揪掛在腦後,他一跳,這兩根朝天辮也跟著跳。


    “嗚啊啊啊啊——”這位少年一邊走還一邊自帶音樂,“等等我啊大家——”


    鶴銜燈默默地把自己的耳朵從門縫那裏移開。


    “……他們到底跑出去幹嘛了?”鬼堵著耳朵開口,“怎麽傷的那麽重?”


    這問題問出來沒多久鶴銜燈就意識到了哪裏不對,他情不自禁的敲了自己腦袋幾下,自嘲道:“肯定是去殺鬼了啦。”


    鬼喃喃自語:“我怎麽變得那麽笨,難道是因為我之前給了他們提示沾了瘟嗎?”


    是哦。鶴銜燈不由自主的甩鍋,花街的鬼的確挺笨的,腦袋掉了也隻會哥哥哥哥的叫。


    “我也好想遇到點事情就喊哥哥啊……”


    他突然就不高興了,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


    鶴銜燈的不高興並沒有因為自己睡了一覺而有所緩解,相反,這份情緒越來越多,積累到了一個有些不妙的程度上。


    “啊——”


    鬼不耐煩的掀開被子推門往外走:“他們迴來了,可我的鳥去哪了!”


    鶴銜燈隨便的套上鞋,每走一步,地上就響起一聲讓人牙疼的咯噔,可見他內心的不平靜。


    因為如果他心情好的話,鶴銜燈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音應該是咯吱咯吱的,像是嚼開一塊芹菜一般清清爽爽,而不是像現在,整個聲音震得哐當哐當,好像發出聲音的對象想把整塊地給踩碎一樣。


    鶴銜燈跳出走廊順著味道刷的下推開門,把宇髄天元和他老婆嚇了個夠嗆。


    “你是誰啊啊啊!”須磨直接蹦到了槙於的背後,兩隻手緊緊抓著對方的衣服,眼睛一下子變得溜圓,好像馬上要滾下兩顆淚似的,“不是說了隻有蝶屋的人才能進來嗎!”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


    鶴銜燈跳起來,很輕鬆的躲過了三位女忍者的阻攔。


    他坐在床頭,手裏還掂起了一個估計是慰問品的蘋果,咂著嘴巴發出了一大串不禮貌的彈舌音,嚕嚕嚕嚕嚕的從嘴裏飆出一大串。


    鶴銜燈把拋到半空的蘋果接住,對在床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宇髄天元道:“我的鳥呢?”


    “哦哦,你這一說我可想到了。”宇髄天元偏過頭,看著很是愉悅,“那家夥可真是華麗啊!”


    他晃了晃纏滿繃帶的手,讚賞道:“如果不是那隻白鶴突然撞過來,我的手可能就要保不住了!”


    “雖然我知道這樣誇獎一隻鳥不太準確。”音柱先生喋喋不休,“它可真是勇猛矯健啊,真想為它畫上一幅畫!”


    “身姿飄搖如雲霞,羽毛甩擊似長虹,振翅高飛直衝向鬼的那一刻全身上下好像披了彩虹一般迷離而奪目,我之前怎麽就看不出來它這麽華麗呢?”


    “雖然它很努力地幫助我,可是我還是受了傷啊!”宇髄天元把自己包的最嚴實的手抬起來,顫顫巍巍的壓在一邊眼睛上,“真是太不華麗了,居然需要一隻鳥和幾個小朋友幫忙。”


    鶴銜燈不高興的開口打斷:“既然如此,我華麗的鳥去哪裏了?”


    “在我妻的房間裏蹲著。”宇髄天元道,“它似乎很喜歡我妻的頭發,甚至把他的腦袋當窩了。”


    鶴銜燈歎口氣,把滿是指紋的蘋果放到一邊。


    他重新睜開了第三隻眼,轉了半圈後又把眼睛收了迴去:“還真是這樣哦。”


    “我幹嘛騙你呀哈哈哈哈哈哈!”


    宇髄天元笑著笑著突然咳嗽起來,惹得一旁的雛鶴擔心的過來為他拍背。


    “你的手看著還真是難過哈。”鶴銜燈沒心沒肺的開口,“反正都快廢掉了,為什麽不鋸掉呢?”


    “你!”槙於看了眼被鬼的話嚇得嚎啕大哭的須磨,攥著拳頭拳頭上前要打鶴銜燈,“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啊!”


    “我是在說實話啦,看在你把我的小鳥完好無損的帶迴來的份上。”


    鶴銜燈道:“你算是運氣好,正好滿足了那些條件。”


    他的手上冒出了星星點點的光芒,像是蝴蝶拍動翅膀時灑下的藍色鱗粉,將他的手腕渲染出一片暗淡的顏色。


    那顏色淡的很,但是在靠近手掌的位置卻發著微微的亮,將鬼手指上凸起的指節和骨頭的形狀染上了深重的陰影。


    “天生之疾不可愈,死去之人不可活,陽光之下無藥可救。”


    “給你兩種方案哦。”鬼開口,“要不要選一下?”


    在四人的注視下,鶴銜燈的腳晃了起來,他晃到一半不小心撞到了床沿,差點痛唿出聲。


    礙於麵子,鶴銜燈憋著口氣把腳收迴來盤上:“一種是蝶子把你治好,但是恢複需要一段時間,一種是——”


    鬼從肚臍裏摸出了一柄日輪刀,與此同時,另一隻手用蜂介刮下來些肉。


    他拿著自己的肉跟捏橡皮泥一樣的揉來搓去,途中還把宇髄天元另一隻手抓起來對比了一下。


    鶴銜燈頗有學術精神的觀察著對方的手,在人家感到不自在的前一秒收了手。


    他把手裏的肉團捏成了一隻手的形狀。


    鶴銜燈捧著這隻蠕動個不停的手,呱唧一下摔到宇髄天元的病床上。


    “把你的手鋸掉把這個玩意裝上去,除了在剁手的時候可能會有點痛之外沒有缺點,隻要裝上去你的手馬上就恢複如初——


    鶴銜燈像一個推銷員,從宇髄天元床的左邊跳到右邊:“你愛怎麽殺鬼就怎麽殺鬼,把他的頭砍下來切成八瓣都可以!”


    宇髄天元看著在自己床上蠕動的手狀肉團,嘴角抽動。


    “好惡心哦。”他的老婆說出了他的心聲。


    “我還是選第一個好了。”宇髄天元道,“我還是更喜歡蝶屋的蝶子小姐。”


    “……”


    半響,鶴銜燈拖長了音道:“哈?”


    夜深人靜,白鬼歸家,鶴銜燈拖著快散掉的懶骨頭迴了自己的小房間。


    他屁股剛挨著床坐下,就發現自己剛才種的花全開了,大片大片的紅色堆在床上,舒展著筋骨向各個角落蔓延,斜斜的抽出豐盈的枝幹,開出不太飽滿的花。


    紅色的花叢中棲息著白色的鶴,它把頭埋在身體下邊,肚皮微微顫抖著。


    “迴來了啊……”鶴銜燈揉著鶴,發現它的尾巴毛缺了幾根,剩下的幾條全都蔫蔫的打著卷,像被暴曬過的芭蕉葉子,“不是說喜歡人家的頭發嗎?”


    他伸手從鶴腳上綁著的竹筒裏抽出一張紙,看了幾下後軟在床上。


    “跑到那種地方去幹什麽啊……賣藥的真的是不太清醒啊……”


    “珠世小姐也是,居然會答應那家夥的話來這裏……”


    鬼不由自主的迴憶起和產屋敷耀哉的交談。


    老實說,不太愉快。


    他們聊到蠟燭熄滅,最好是天音出來重新點燃了蠟燭。


    “如果下次有空的話,也許我會願意跟你說點有關於我的神明的事。”


    鬼和那位白樺樹般的夫人開口道:“不奢求別的,但希望你能知道。”


    “——他才不是那種隨處可見的可憐的要死的神明啊!”


    如果說和宇髄天元之間有關於神的爭辯還隻是停留在表麵,和天音的辯駁完全就是往鶴銜燈的雷點上跳的。


    不約而同,這兩人都算是出生於神道,都算是一睜眼就伴著焚香和洗禮,一閉眼就枕著經書和神像的信徒,所以說一個嫁為人婦,一個墮落成鬼,但那份信仰始終銘記在胸前,不敢忘卻。


    “所以我很討厭產屋敷……明明是那麽優秀的巫女……嗯……”


    鶴銜燈抬起頭:“不過當巫女也很累啦,嫁人之後要是能過的好的話就當我沒說吧。”


    雖然他心裏很清楚,產屋敷天音無疑是幸福的。


    “算啦……”鬼翻了個身,身體不由自主的縮小,看著像位七歲的稚童,“我要睡一覺……睡到……睡到……”


    “睡到那家夥來了吧就好……”


    他把自己埋到了白鶴的肚子下,一直繃著的嘴角慢慢的垮下來,化成一個格外溫柔的弧度。


    那份溫度真的很舒服,就像躺在哥哥的懷抱裏,耳邊還響徹著清淺的,一字一頓的讀故事的聲音。


    ——我應該不會做噩夢了吧?


    鬼蹭了蹭羽毛,在心中小聲而堅定地開口。


    ——可以的,不會的……


    他道:我能做到的。


    作者有話要說:【致■■的一封信】


    最近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太妙的預感,雖然看起來好像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


    我相信我的預感是對的,雖然我並沒有得到這個祝福。


    ■■■■■■……我不是■■■■■■……姐……■——


    姐姐,姐姐的祝福正好是這樣的,她感覺得到危險。


    但是代價是,她不能感覺到即將發生的,他隻會知道很遙遠的事情,而且也隻是一個大概。


    所以……果然一切都是我的問題。


    她有跟我說,但是當時的我聽不懂,而且她的話基本上都太遙遠了,雖然聽的時候記得,但是久了就忘了呢。


    在變成鬼,在提起刀,在嚐試著使用出唿吸法,在長出第三隻眼睛時候,我突然有了一種很詭異的預感。


    就是,未來會發生一件特別可怕的事情。


    不過想了想,三月河的作用就是看到奇怪的事情哇,能隱約的看到未來好像也屬於她的範圍哦。


    我的血鬼術其實都有一些特殊的意思在的,但是太久了,我也懶得把那些東西拿出來用了,畢竟我不打架。


    比如說虹橋,他有一個特別陰損的用法,是在別人身上開一個,這樣的話你就能欣賞到對方的腳跟身體處在不同的平麵上的樣子,然後……把虹橋收掉。


    你就會發現他的兩個身體掉在地上跟切斷了一樣,不過切麵很平整就是了。


    所以我才說了啦,我很討厭打架,我也不怎麽會用這個。


    不過後麵我發現他這個給自己用也挺方便的,開起來自己身體分成兩邊,可以很方便的躲開攻擊並且背刺——


    超帥的哦!


    我覺得我可能需要休息了,但是你要說我能休息嗎?


    還有好多的小孩子在等著我呢,我怎麽可以突然躺在床上睡覺!


    總之一句話:不行不可以!


    啊啊,等一下我這樣睡著的話,那位鬼妹妹迴來了我不就不能把她在第一時間裏拎走了嗎?


    算了算了,都選擇躺床上了,就不要再顧及這些了。


    我想睡覺。


    但是我的孩子們怎麽辦……


    應該沒問題……


    吧……?


    我給你的信暫時停一停好嗎?我好困,對不起呀……


    ————————


    馬上要來了,我感覺我好拖拉


    訓練訓練訓練哇!


    如你們所見,封麵又又又又又變了,順便說一句,鶴腦袋上那個黃黃的是百脈根,我當時怎麽就想不到這花原來這麽難畫,感覺像個包袱一樣……累死,哭泣。


    然後我準備把隔壁的鶴和隔壁的隔壁的鶴封麵再修改一下,剛才畫了一個睡過去的,另一個估計是背箱子的,但是好像箱子有點難畫……就隨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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