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楊勇鬧出的事情,所以迴京的這一段路,楊堅走得十分煎熬,一方麵是擔心兩個兒子解決不了問題想要快一點迴去,另一方麵又覺得他也是時候該放手叫兩個兒子學會承擔罪責,在這兩種矛盾的心情的催使下,楊堅領著一隊人馬快一日慢一日地走著,倒是讓這隊伍裏的每一個人都跟著楊堅心焦起來,最後還是獨孤伽羅開了口,隊伍才快馬加鞭向長安城飛奔而去。


    終於迴到京城,楊堅風風火火地就先去了禦書房,一道口諭便將與這件事有關的所有人都叫到了禦書房裏來。


    獨孤伽羅倒是不急,與洛容一道,先送楊俊迴了宣室殿的後殿。


    不知道楊堅會如何處置楊勇,蘇威的心裏也在擔心,這一晃神,就跟著獨孤伽羅和洛容進了宣室殿。所幸獨孤伽羅和楊堅都不太在意這個,也沒人怪罪蘇威。


    等迴過神來,蘇威一臉抱歉地看著獨孤伽羅,拱手拜道:“臣唐突了,請殿下降罪。”


    獨孤伽羅將楊俊放在床上,淡然道:“看在洛容的份兒上,不與你計較。”


    蘇威鬆了口氣,可這提著的心卻始終放不下,於是又開口問道:“殿下,您不去禦書房看看嗎?”


    “去,怎麽不去?”安頓好了楊俊,獨孤伽羅才直起身子,“但也要分個時機。”


    時機?蘇威不懂,轉頭看向洛容希望能得到個解釋,卻見洛容已經開始忙活楊俊的事情了,似乎也不是很擔心禦書房那邊的情況。


    蘇威定了定心神,想著人家親娘都不擔心,他跟著瞎擔心個什麽勁兒?


    等慢條斯理地將楊俊的事情都打理好之後,獨孤伽羅才整理了一下衣裳,長舒一口氣。


    “洛容,你留在這裏照顧俊兒,蘇威和阿寶跟我來。”


    “是,殿下。”


    三人齊齊應下,蘇威和阿寶也趕忙跟著獨孤伽羅一起出門。


    雖然去後殿磨蹭了一下,可當獨孤伽羅踏進禦書房時,楊堅的脾氣還沒發完,高熲幾人都有些尷尬地坐在一邊兒,連楊廣也沒能陪跪在楊勇身邊,禦書房的正中就隻有楊勇一個人垂頭跪著,被楊堅罵得狗血淋頭,哭都不敢大聲哭。


    見到獨孤伽羅來時,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獨孤伽羅暗歎了一口氣。


    這大概是勇兒從小到大第一次被那羅延罵得狗血淋頭吧,第一次就是當著許多外人的麵兒,勇兒也真是夠可憐的。


    進門瞧見這場景,獨孤伽羅什麽都沒說,隻是輕手輕腳地走到禦案之後坐下,而後就跟其他人一樣,靜靜地聽著。


    盡管獨孤伽羅什麽都沒說,甚至沒發出什麽聲響,可隻要她這個人來了,楊堅的罵聲就越來越小,最後隻憤憤地在獨孤伽羅身邊坐下。


    獨孤伽羅柔柔一笑,遞了一杯茶給楊堅,道:“喝口茶吧。”


    楊堅接過茶碗,猛灌一口。


    獨孤伽羅這才轉頭看向依舊垂著頭哭的楊勇,問道:“勇兒啊,從小到大,不管你與廣兒做了什麽,你父皇也頂多隻是板起臉來嚇一嚇你們,可知道這一次為什麽當著這麽多叔伯的麵兒罵你?”


    被獨孤伽羅柔聲這麽一問,楊勇“哇”地一聲就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抽噎道:“母後,兒、兒臣知錯了。”


    看著兒子哭得不成樣子,獨孤伽羅也是心疼:“勇兒我問你,在座的叔伯你都認得,他們與我、與你父皇年紀相仿,身為晚輩,你該如何對待長輩?”


    “該、該敬。”


    “你做到了?”


    楊勇抹一把眼淚,哭聲不止:“沒、沒有。”


    “我再問你,”獨孤伽羅又道,“在座的叔伯你都熟悉,你父皇能得這天下,他們功不可沒,他們是隋國的功臣,是楊家的恩人,你作為皇子,是他們未來的君主,君主該如何對待忠心功臣?”


    “仁、仁義,禮遇。”


    “你做到了?”


    “沒、兒臣沒有。”


    獨孤伽羅再度緩緩開口問道:“那麽我最後問你,身為皇長子、公認的太子,你做到了什麽?你的所作所為可對得起眾臣信任、可對得起你父皇的信任?你的所作所為可對得起太子二字?”


    沒有怒吼,也沒有訓斥,可獨孤伽羅接連提出的這些問題對楊勇來說卻比責罵更讓人心痛和惶恐。


    “母後,兒臣真的知道錯了!母後求您原諒兒臣!兒臣再也不敢了!母後!”


    楊廣到底還是坐不住了,一個箭步衝到楊勇身邊,“噗通”一聲就跪了下去,“咚”地一聲磕了個響頭,道:“父皇、母後,請念在皇兄初犯,就原諒他吧!皇兄仁厚,一定不會再犯,兒臣、兒臣替皇兄擔保,若皇兄再犯,兒臣願受懲罰!”


    這場麵倒叫高熲幾人更加尷尬了。


    這事兒雖叫他們覺得好笑,可他們若當真不想,楊勇也關不住他們,在隋國的朝堂上,他們說的話比不上楊堅和獨孤伽羅說話管用,可要跟楊勇比起來,那還是管用的。


    但他們也算是看著楊勇長大的,這份親近擺在那兒,便叫他們更加能包容楊勇的疏失,一想到楊勇尚且年少,又沒什麽經驗,他們就覺得楊勇會一時慌了手腳做出錯誤判斷也是情理之中的,楊堅和獨孤伽羅動了怒,反倒叫他們坐立不安了。


    好不容易獨孤伽羅不急不緩的幾句話叫這禦書房裏的氣氛緩和了些,高熲也趁著這個機會開了口。


    “請陛下與殿下息怒,正如二殿下所言,請陛下和殿下念在大殿下是初犯,就原諒他吧。”


    楊堅怒道:“別慣著他!犯錯了就該罰!”


    獨孤伽羅也衝在座的幾個人笑了笑,道:“在座的人中,與我夫妻二人相識最久的,怕是已有三十餘年,這隋國建立起來、能有今日的風光,也全仰仗諸位嘔心瀝血,僅憑這一點,我便容不得我的兒女對我楊家的恩人不敬。諸位兄弟肯包容,那是念及咱們之間的情誼,可我夫妻二人卻不能拿著方便當隨便,揮霍兄弟們的情誼。


    而且這一路走來,咱們是沒見什麽血光,卻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將朝堂百官從一盤散沙聚攏成今日這副模樣不容易,別人瞧著咱們風光,可吃了多少虧、咽下多少血咱們自己心裏清楚,人心是最難維持的,我死後的事情我管不著,可我活著的時候,就決不允許有人礙手礙腳,就算是我的兒子也不行!進兩步退一步的事情,我不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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