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楊堅的威脅起了作用,經過一夜的商討,獨孤善第二日又再來到相府求見獨孤伽羅,而獨孤善到時,獨孤伽羅正在跟獨孤羅對弈。


    楊堅毫不避諱地讓人將獨孤善送到了書房,獨孤善一打開書房的門,就瞧見獨孤伽羅和獨孤羅,尤其是在看到獨孤羅的時候,獨孤善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許不喜和尷尬。


    聽到開門聲,獨孤伽羅轉頭,見來人是獨孤善,不覺有些驚訝。


    她還以為若她不登門拜訪或者下帖子邀請,獨孤善他們是不會主動來了。


    “三哥來了,快坐。”


    “好。”獨孤善衝獨孤伽羅笑笑,十分尷尬地坐在了棋桌旁,想了想,還是向獨孤羅問候了一聲,“見過大哥。”


    獨孤羅隻笑容和煦地點點頭,注意力依舊集中在棋盤上。


    獨孤伽羅也不多言,專心跟獨孤羅下完這一盤棋。


    終於分出了勝負,輸了的獨孤羅不以為意地笑道:“伽羅的棋藝很好啊,開局時攻勢綿軟無力,還以為你頂多也就是會下棋而已,結果最後我卻輸得很慘啊。”


    獨孤伽羅謙虛地答道:“是大哥承讓了,我看大哥也隻是在逗我玩兒呢吧?三哥要來試一試嗎?”


    獨孤善一愣,而後搖頭道:“不了,今日是有事來找你的。”


    一聽這話,獨孤羅就準備起身,道:“那你們聊,我去看看兩個侄兒。”


    “好,”獨孤伽羅點點頭,“那兩個小子皮得很,要是鬧得狠了,大哥盡管責罰。”


    獨孤羅爽朗地笑道:“小孩子,活潑些好啊,可千萬別給管得死板了。”


    “是。”


    目送獨孤羅離開之後,獨孤善才挪了地方,坐在了獨孤伽羅對麵。


    獨孤伽羅微微一笑,問道:“三哥說有事找我,是什麽事?”


    獨孤善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道:“昨日似乎無意中說了些讓你傷心的話,哥哥是來向你道歉的,你是我們重要的家人,依舊是我疼愛的妹妹。”


    獨孤伽羅的眼神一閃,似滿不在乎般笑道:“三哥多慮了。兄弟們都娶妻生子,我知道三哥多了許多顧慮。今時不同往日,我也有我的子女,我知道三哥的難處。三哥也不必多想其他,隻管在長安城裏住著便是。”


    獨孤善麵上笑著,心裏卻在叫苦。


    他也想帶著一大家子人安生地住在長安城裏,不必再受蜀地的那番苦,可伽羅肯,楊堅不肯啊!


    獨孤善笑道:“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們豈能袖手旁觀?昨日迴去之後,我與你五哥和六哥商量了一下,你的三個弟弟是指望不上了,他們是在蜀地長大,不懂朝堂上那一套,我們三個雖也是大不如前,你若不嫌棄,我們就助你一臂之力。”


    聞言,獨孤伽羅笑容溫和地看著獨孤善。


    他們這是決定入朝為官了?怎麽突然就改了主意?難道是昨日那羅延去與他們說了什麽?


    不論如何,隔了這一夜,獨孤善的話在獨孤伽羅聽來總是要打些折扣的。


    “多謝三位哥哥,若有三位哥哥幫襯,我才真的安心了。三哥雖說弟弟們沒有才能,可也要讓他們見見世麵。這些事我會與夫君再商議,三哥放心吧。”


    獨孤善點頭道:“也別太任性,叫妹婿為難就不好了。”


    獨孤伽羅笑道:“我知道分寸。快到午時了,三哥留下來吃頓飯吧?”


    “不了。”獨孤善依舊是拒絕了獨孤伽羅的挽留,尤其獨孤羅還在這裏,“你五哥和六哥還在等著呢,我得迴去給他們通個信兒。”


    “也好。”獨孤伽羅也不強留,“那我讓人送三哥出去。”


    獨孤善起身,又囑咐了獨孤伽羅幾句,才由洛生引著離開。


    獨孤善一走,獨孤伽羅臉上的笑容就垮了下來,一直站在一旁沒出聲的洛容心疼地走到獨孤伽羅身邊。


    “夫人,您……您別往心裏去,三郎君也是在蜀地吃了太多苦,苦得怕了。”說出口的話是不是出自真心八成都是能看出來的,洛容也看出如今的獨孤善再也不是當年全心向著獨孤伽羅的獨孤善,隻是洛容也不能往獨孤伽羅的傷口上撒鹽,就隻能這樣幹巴巴地安慰著。


    “我知道,”獨孤伽羅歎道,“我在長安,再孤單也還有那羅延,還有兒女,還有昭玄,還有其他人支撐著,無人敢欺我,無人敢騙我,可哥哥們在蜀地無依無靠,經過這些年,一定是吃了不少苦頭,我知道……”


    就算清楚地知道,可她還是傷心。


    沉默半晌,獨孤伽羅展顏一笑,道:“罷了,兄弟們能安然無恙地迴到長安,我已是心滿意足,隻要他們過得好,我也不奢望其他了……陪我去看看大哥吧。”


    “好。”洛容扶著獨孤伽羅站起來,主仆二人慢悠悠地晃去後院,找到正在陪楊勇和楊廣嬉鬧的獨孤羅。


    “阿娘!”最先注意到獨孤伽羅的是楊廣,“阿娘,你看舅父好厲害!他能把箭射到那麽遠!”


    獨孤伽羅長舒一口氣,笑著走過去,揉亂楊廣的頭發:“那你有沒有問舅父是怎麽做到的?”


    “有!”楊廣聲音響亮地迴答道,“我跟哥哥正在向舅父請教。”


    獨孤伽羅眼中的笑意更甚。


    獨孤羅看了看獨孤伽羅,突然將手上的弓箭遞給獨孤伽羅,笑道:“你也會吧?”


    看著獨孤羅遞出的弓箭,獨孤伽羅猶豫了。


    她已經好多年沒碰弓箭了,總覺得生了孩子之後心裏已經沒有那種戾氣和魄力了,可今日看到弓箭,獨孤伽羅卻有些躍躍欲試。


    “阿娘會拉弓嗎?”楊勇一臉期待地看著獨孤伽羅,“兒子從來沒看過阿娘拉弓。”


    倒是常見阿爹拉弓,以前還覺得阿爹很厲害,可今日見到舅父拉弓之後,就覺得阿爹的技術實在是……


    又揉亂了楊勇的頭發,獨孤伽羅笑著接過了弓箭,一擺起架勢就恍然憶起了許多曾經的事。


    將弓拉滿,瞄準,放箭。


    咄的一聲悶響,羽箭破空飛出,穩穩地紮進九環。


    “阿娘好棒!”楊勇和楊廣兩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靶上的羽箭,而後滿目崇拜地看著獨孤伽羅。


    放下弓,獨孤伽羅不滿地撇撇嘴,道:“到底是比不上年少那會兒了。”


    獨孤羅哈哈大笑道:“在我麵前,你個小丫頭片子還裝什麽老成?你可知道這把弓、這個距離,便是男兒也很難正中靶心。”


    那箭靶是獨孤羅應兩位侄兒的要求特地推遠了的,是兩位侄兒想要看看他到底能把箭射出多遠。


    將弓箭遞給楊勇,獨孤伽羅略有些俏皮地對獨孤羅說道:“大哥應該出去打聽打聽,我可一直都是以巾幗不讓須眉的氣魄聞名長安的。”


    “哈哈哈哈!好!巾幗不讓須眉好啊!”獨孤羅撫掌大笑。


    笑過了,獨孤羅問獨孤伽羅道:“你三哥呢?”


    獨孤伽羅臉上的笑意一斂,垂下頭道:“他迴去了。”


    獨孤羅的眼神閃了閃,抬手拍了拍獨孤伽羅的肩膀,而後先一步向別處走去:“別放在心上。”


    獨孤伽羅轉身,與獨孤羅並肩,淡然笑道:“恩,我知道。虧欠了他們這麽多年,如今我隻想他們過得好。”


    獨孤羅歎息道:“沒有誰虧欠誰,有的時候是世事無奈,有的時候是各為私欲。家裏的事情我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父親死後,遠去蜀地未必是禍,留在長安也未必是福,你憐惜他們所受的苦,他們也該知你受的累。”


    獨孤伽羅沉默下來,半晌之後又開口問道:“大哥怨過嗎?作為獨孤家的嫡長子,大哥是該跟隨父親建功立業的,是該繼承父親的爵位衣食無憂的,可卻在北齊困了半生,大哥恨過嗎?”


    獨孤羅輕聲笑道:“這世上沒有什麽本應該,人各有命吧。當年我若不留在北齊,父親就不能追隨□□皇帝打到長安,也就沒有受人敬重的衛國公,那之後的一切都將不複存在,若是那樣,我與父親會過著什麽樣的生活就又要另當別論了,哪還能有你如今的風光?”


    “瞧著風光罷了。”獨孤伽羅淺笑,“我也是感激大哥為獨孤家的榮耀所犧牲的一切,能在長安城裏見到大哥,我很開心。”


    獨孤羅大小道:“年近半百還能得著這麽個可愛的妹妹,我也很開心。”


    “誰可愛?”楊堅從一片小樹林的另一邊轉過來,淺笑著看著獨孤伽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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