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楊堅帶著獨孤伽羅離開長安之後已過兩年,兩人光是從長安出發前往北方的雲州就花了大半年的時間。離開的時候長安還是二月,春風拂柳,故而一行人這一路都是伴著春花迎著夏月,到雲州時正是落葉紛飛的時節。


    雖說在秋日裏可以更有意境地去欣賞北地的蒼涼和悲愴,可眼瞅著就要入冬,即將到來的寒冷叫楊堅捶胸頓足,懊惱道不該先來雲州,若早知會在路上耽擱這麽許久,他們該先去江南。那是獨孤伽羅還笑話楊堅道他們在這裏也住不長久,便是冬日也是別有一番滋味。


    可兩人這一住便是兩年。


    起先真的隻是來遊玩一番,兩人白日裏騎著馬四處走動,到了夜裏就迴到客棧,裹上被子暖乎乎地擠在一起。


    漸漸的,獨孤伽羅開始忘記身份,忘記長安,北地的豪邁粗狂和不拘小節正是合了獨孤伽羅的心意,叫獨孤伽羅能撒了歡地作起來。


    兩人在雲州玩了一整個冬天,又到春暖花開之時,兩人便將獨孤伽羅那些已經許久不用的首飾當掉,買下了客棧對麵的小酒館。


    又是一年夏天,雲州的人們也已經習慣了這家小酒館裏的老板娘算賬不用算盤的怪異舉動。


    “老板娘,嫁給我吧。”櫃台前,常客陳衝趴在櫃台上,以一個極扭曲的姿勢轉頭看著獨孤伽羅。


    陳衝是雲州駐軍裏的一個副將,與其他人相比較起來,陳衝並不是個好酒之人,可大約一年多以前來過一次之後,就頻繁地在酒館出入,每次也不多喝,倒是會跟獨孤伽羅和楊堅聊上幾句。


    楊堅和獨孤伽羅起初隻覺得這人是想交個朋友,便放任他在酒館裏一坐半天卻花不了多少錢,直到半年前陳衝向獨孤伽羅求愛,兩人才覺得這事情麻煩了。


    可要想攆人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他們兩個在雲州隻是普通的酒館老板,連戶籍證明都是花錢買通關係做得假,若是招惹了駐軍裏的人,這事情就不知道要變成什麽樣子了。


    索性陳衝也隻是嘴上說說,尚且還沒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舉動。


    獨孤伽羅正在列算式的筆一頓,抬眼瞄了陳衝一眼,複又飛快地寫起來。


    “今兒新上了幾壇竹葉青,要試試嗎?”


    陳衝懊惱地扒扒頭發。


    是因為求愛的話說得太多了嗎?總覺得這老板娘是把他說的話當成玩笑一般,現在更是學會無視他了。


    老板娘與老板本來就是恩愛有加了,若他的心意被當成了玩笑,那他不是更加沒有了取勝的可能性?這樣不好。


    陳衝轉了轉眼珠子,又開口道:“伽羅,你看……”


    “伽羅不是你叫的!叫她老板娘!”楊堅突然在陳衝身後出現,直接將趴在櫃台上的陳衝推到一邊去了。


    毫無防備的陳衝“咚”的一聲從椅子上栽了下去。


    “迴來了。”獨孤伽羅立刻把筆放下,抬起頭笑眯眯地看著楊堅,“外麵熱嗎?”


    話還沒問完,獨孤伽羅就已經拿起一旁一直泡在冷水裏的一塊布巾,擰幹了遞到楊堅麵前。


    楊堅盯著那塊布巾看了看,突然低頭,把臉湊到了獨孤伽羅麵前,滿眼笑意。


    獨孤伽羅一怔,就踮起腳,笑著替楊堅擦掉臉上的汗水。


    酒館裏僅有的幾個客人哄笑起來。


    “陳副將,我看你還是早點兒放棄的好,人家夫妻那麽恩愛,哪有你可以介入的餘地?”


    “就是就是,也真虧陳副將你能堅持半年,這若換做是我,心都要碎上好幾迴了!”


    “你們少廢話!”陳衝從地上爬起來,氣唿唿地看著楊堅,“我是不會放棄的!我就等到他們和離!”


    一聽這話,楊堅又給了陳衝一腳,怒道:“不會和離,你快滾!”


    “還說不會?”陳衝靈巧地躲過楊堅這一腳,又道,“我昨個兒夜裏還瞧見你跟別的女人在一條小巷裏你儂我儂!”


    一聽這話,幾個客人全都安靜了下來,難以置信地看著楊堅。


    獨孤伽羅眉梢一挑,看著楊堅笑道:“夫君啊,是有這麽迴事兒嗎?”


    楊堅一怔,看著獨孤伽羅眨眨眼,而後點頭道:“是有這麽迴事兒。”


    “那能不能跟我說說細節啊?”獨孤伽羅眯起了眼睛。


    楊堅往櫃台上一靠,壞笑道:“這其中細節,還有人比娘子更清楚嗎?這不是娘子你昨夜非要去屋頂上賞月,我才帶你上去的,這下來之後順勢就……接下來的細節娘子你可好記得?你若是不記得了,可要為夫幫你迴憶一下?”


    獨孤伽羅臉色一紅,嗔瞪楊堅一眼,道:“閉上嘴快去後院換身衣服!”


    “得令!”楊堅腳下一轉,鑽進了後院。


    客人們再次哄笑起來。


    陳衝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喪氣地又趴迴了櫃台上,哀怨道:“老板娘你好狠的心啊,竟然當眾往我的心口上戳刀子。”


    獨孤伽羅笑道:“這刀子還不是你遞給我的?”


    說起來楊堅這兩年是越來越會應付她了,記得剛認識那會兒還是她整日把他逗得滿臉通紅,到如今依舊是她逗他,隻是到了最後臉紅的一定是她。當初那個會臉紅的靦腆又寡言的男人究竟去哪兒了?


    陳衝捶著櫃台嚎叫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陳副將!”有士兵衝進酒館,哭喪著臉看著陳衝,“陳副將,到了巡邏的時間了!”


    “什麽?我才剛來,怎麽時間過得這麽快?”嘴上抱怨著,陳衝卻是利落地整理好身上的輕甲。


    “怎麽這個時間還要去巡邏?”因為陳衝來得太過頻繁,所以獨孤伽羅對雲州軍隊的巡邏輪值安排十分清楚,照以往來看,下午的這個時候就算是安排了巡邏,也不會讓副將帶隊,是發生什麽了


    陳衝一想起這事兒就惱火,聽到獨孤伽羅問了,便隨口迴答道:“朝廷突然發下來兩幅畫像,說是通緝犯,為了盡快把他們捉拿歸案,這幾天雲州戒嚴,我們巡邏的也得多跑兩趟。不多說了,走了!我明天還會來的!”


    話音未落,陳衝的人就已經跑沒了影兒了。


    陳衝剛走,楊堅就從後院出來了,見陳衝不在,疑惑地問道:“那個礙事兒的呢?”


    “什麽礙事的,”獨孤伽羅笑著睨了楊堅一眼,“陳衝去巡邏了,說是有通緝犯。”


    “哦,是嘛。”楊堅的眼神一閃,便幫著獨孤伽羅打理起酒館裏的雜務。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妒後煉成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九小二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九小二並收藏妒後煉成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