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衛國公府裏坐了近兩個時辰,於翼一行才先後離開。


    第二日,獨孤信夫婦下葬,因著還身負叛國之罪,這葬禮也不敢大肆操辦,可長安城中凡是打探到出殯時辰的百姓紛紛出門相送,這樣無法用金錢堆砌的排場讓獨孤家的兄妹心裏好過了一些,可在感激這些百姓的同時,獨孤善也更加憂心了。


    果然,這一邊百姓自發替獨孤信送行一事再一次驗證了獨孤信的威望,並且讓許多心有愧疚的官吏感到欣慰,那一邊宇文護就為此大動肝火,強忍著等到葬禮結束,立刻派兵闖進衛國公府,勒令獨孤善等人即可離京,且不允許他們帶走衛國公府裏的任何一樣東西。


    “該死的宇文護!他這分明就是因妒生恨,刻意刁難獨孤家的人!”侯莫陳芮聽到消息之後也是在自家房間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火冒三丈地將宇文護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遍。


    長安城西延平門外,獨孤家的兄弟靜默地站在一起,獨孤伽羅、高熲和楊堅陪在一邊,獨孤伽羅的兩位姐姐並沒有來送行。再旁邊是於翼、侯莫陳芮和鄭譯等人偷偷派自家人送過來的馬車、馬匹和一些錢物、幹糧。


    獨孤伽羅沒有哭,雖然是費盡心力才忍住不哭,可此時此刻,她就是覺得不能哭,似乎隻要一哭,他們就輸了。


    獨孤善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眾人,笑道:“罷了,事已至此,我們這就出發了。普六茹、昭玄,伽羅就拜托你們了。”


    “三郎君放心,”高熲信誓旦旦道,“隻要我還在長安一日,就斷不會叫她受了委屈,我以命擔保!”


    楊堅卻隻淡淡地說了一句“一定”,雖然隻有兩個字,卻讓獨孤善無比放心。


    “我信你們。你們也千萬小心,莫要意氣用事。”


    獨孤善知道,要讓獨孤伽羅和高熲打消報仇平反的念頭是不可能的,就連他也不相信自己可以釋懷,但如今他們兄弟都將前往蜀地,長安城中隻剩下獨孤伽羅和高熲兩人,雖說還有其他親友,可獨孤善到底是不放心,他不願讓自己的弟妹去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卻也無可奈何。


    “我不在身邊,再沒人能管束你們,尤其是伽羅,就當是為了哥哥們,也千萬莫要再闖禍了。”


    獨孤伽羅猛點頭,卻無法開口,因為一開口,淚水就會洶湧而出。她不願哭。


    楊堅鄭重其事道:“三哥放心,以前都是你們替她善後,日後有我在。”


    獨孤善看著楊堅點了點頭,欣慰地笑著,卻又歎息道:“普六茹你日後也會有很多事,後院的人一多,或許就顧不上了。”


    如今獨孤家大勢已去,普六茹若要繼承陳留郡公的爵位,會再娶似乎是理所當然的。


    聞言,楊堅蹙眉。為什麽所有人都認定他會負了伽羅?


    思索片刻,楊堅突然拉了拉獨孤伽羅,與獨孤伽羅相對而立後,一手指天,道:“我普六茹……我楊堅對天起誓,此生唯此一妻,子無異生,貧富不能離,悲喜不能分,誓禍福與共,生死不棄,陷禍難病痛亦相依,縱黃泉碧落亦相隨。卿之深情,此生不負。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楊堅這誓言來的太過突然,得到誓言的獨孤伽羅呆住了,作為見證人的高熲以及獨孤兄弟也呆住了,所有人都傻愣愣地看了楊堅半晌,而後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獨孤伽羅的眼淚刷的就一湧而出,捂著嘴捶打楊堅一拳:“我還跟你說不想哭的,你幹嗎又這麽突然?”


    這人總是突然做出一些嚇人卻又能安撫人心的舉動。


    楊堅挨了一拳,無辜道:“我覺得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三哥放心。”


    獨孤善搖頭失笑,道:“唯此一妻,子無異生嗎?哈哈哈,我確實是放心了。普六茹你說到便要做到,我信你!”


    聽了獨孤善這話,楊堅也鬆了口氣。若這樣獨孤善還不信他,那他就真的沒辦法了。


    獨孤善抬手拍了拍楊堅的肩膀,道:“那我們走了,若可以,我會寄信迴來的。”


    獨孤伽羅擦幹眼淚,將身後的洛容和洛生招到前麵來,對獨孤善說道:“家宅奴仆雖能在蜀地購置,可前往蜀地的這一路上,弟弟們還需要人照顧,府裏的人都沒能帶出來,我便要洛容和洛生跟著你們。他們倆的賣身契我都已經燒了,這樣一來,宇文護對獨孤家的約束也管不了他們兩個。”


    獨孤善的第一反應就是要拒絕,可想了想,拒絕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樣也好,待安頓好了,便讓他們迴來給你報個平安也好。哥哥也就不跟你客氣了。”


    獨孤伽羅點頭。


    離別的時候,話總是說也說不完,可是說得再多也是改變不了什麽,索性便也不說,彼此心照不宣,笑對離別。


    雖然心裏是這樣想的,可迴到將軍府的獨孤伽羅還是忍不住哭了一場。


    “這個時候還把洛容和洛生送走,這丫頭是真的打算一個熬過去嗎?”


    獨孤伽羅的房門口,秦關一見楊堅出來,便開了口,偏低的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可這剛剛好的時機卻像是在問楊堅。


    楊堅頓住腳步偏頭看著秦關,沉聲道:“她不是一個人,她還有我。”


    “是嘛,”秦關輕笑一聲,也不知是認同了楊堅的話,還是不屑一顧,“希望你堅持得住。在選出適合的新護衛之前,我會護她周全的。”


    聽到這話,楊堅的臉色又冷了兩分,道:“她是我的妻,她的周全不需要別人來保護。”


    這人雖是伽羅特地請來的,而且於他也算有恩,可他不論如何都討厭這個男人。他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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