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就要到年三十了,獨孤伽羅終於得了三日假期,同時獨孤善等一群人也都得了假期,隻不過獨孤伽羅這假期是在家裏過,而一群郎君則是整日都要外出,尋個酒肆就天高海闊地聊上一整天,喝個酩酊大醉再各自迴家,每日都能勉強保持清醒為一眾人善後的,也就自製力高的獨孤善和不善飲酒的楊堅,而每日的酒錢八成都是楊堅出的。


    當然這些事情都是獨孤伽羅從獨孤善那裏打探出來的,而獨孤伽羅這幾日一直悶在屋裏,能賴在床上就賴在床上,別處哪兒也不想去。


    洛容心知獨孤伽羅這是累了兩個月,好容易能好好休息一下,可整日都縮在床上也是不好,就整日攛掇獨孤伽羅出門,可每每都以失敗告終,臘月二十八這天,終於是盼來了一場大雪。


    一大早,洛容一出門就見一地銀白,心中一喜,便跑去叫醒獨孤伽羅。


    “七娘子,快醒醒!外邊下雪了!”


    “唔……洛容你吵死了……”獨孤伽羅扯過被子蒙住頭,以此來抵擋洛容帶進來的涼氣,“這個天兒,那雪又化不了,你急什麽?”


    洛容哎呀一聲,扯開獨孤伽羅的被子,慫恿道:“這雪是化不了,可等夫人他們都起了,那院子裏的雪可就不是如今這副模樣了,趁現在還沒人踩過,也沒人打掃過,七娘子趕緊去瞧一瞧吧!”


    洛容這麽一說,獨孤伽羅是有些心動了。


    獨孤伽羅喜歡雪,但也隻喜歡下雪的那一會兒,看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獨孤伽羅就覺得心情很好,可雪停之後,獨孤伽羅就興致全無。


    與睡意爭鬥半晌,獨孤伽羅終於從被窩裏鑽了出來。


    洛容立刻高高興興地開始伺候著獨孤伽羅洗漱打扮,因著獨孤伽羅還是在半夢半醒之間,這裝扮也全由洛容來準備了。


    隨便喝了碗熱粥之後,洛容就催著獨孤伽羅出門了。


    走出大屋一腳踩進院子,獨孤伽羅就聽得腳下咯吱一聲,低頭就見鞋子已經整個陷進了雪裏。


    睡意全無,獨孤伽羅看著腳下驚訝問道:“這雪下了多久了?怎麽這麽厚?”說著,又邁出兩步,踩得那雪咯吱咯吱地響,獨孤伽羅也好心情地笑了起來。


    “這婢子就不知道了。”見獨孤伽羅開心,洛容也十分開心,“婢子今兒早上推開門的時候這雪就已經積了不少,隻這麽一會兒,似又厚了不少。”


    獨孤伽羅看著那鋪天蓋地的白,笑道:“今日無風,這雪看似下得不急,可也是場鵝毛大雪。走,咱們去前院堆個雪人去!你們都跟著一起來。”


    一聽這話,女婢和差役們都歡唿起來,簇擁著獨孤伽羅歡快地去了前院,挑了塊不會礙著人走路的地方,堆開了雪人。


    但真正在堆雪人的也隻有獨孤伽羅的女婢和差役,獨孤伽羅本人起初隻在外圍繞來繞去,就在大家都以為她嫌冷不想自己動手隻想圍觀的時候,獨孤伽羅就將一個小雪球塞進了洛容的衣服裏,驚得洛容哇哇亂叫,跑開的獨孤伽羅捧腹大笑。


    “七娘子!”洛容跺著腳哭笑不得地看著獨孤伽羅,“咱們說好了是來堆雪人的,怎麽能耍賴呢!”七娘子這叫偷襲!


    獨孤伽羅又擎起一個小雪球,笑嗬嗬地看著洛容,道:“我是說了來堆雪人,可沒說隻堆雪人啊。你們堆你們的。”


    洛容搖頭失笑。還堆?他們若再繼續堆雪人,那不就成了七娘子的活靶子?見獨孤伽羅玩性大發,洛容也偷偷團了個雪球,丟過去,這主仆見的雪仗就正是開戰。


    有膽子大些、活潑些的女婢差役也加入到打雪仗的行列中,餘下的那些便盡職盡責地堆著雪人,隻要注意著躲避,就不會被那飛來飛去的雪球砸中。


    他們七娘子說不厚道,是挺不厚道的,偷襲起來分毫不覺羞愧,可說她厚道她也是蠻厚道的,隻要是不想參與其中的,她也不會強行把人牽扯其中,當然,這並不包括洛容。


    一群人玩得開心了,那雪球就不知道是往哪兒丟了,總之捏好了揚手丟出去就對了,結果洛容這使勁兒一丟,前一刻還哈哈大笑,下一刻就臉色慘白。


    獨孤伽羅見洛容變了臉色,就知道她是傷及無辜了,而且被洛容砸中這人身份還不低。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了,幾乎是每年都要來那麽兩三迴,有的時候是洛容,有的時候是她,其他人當然也會有失手的時候。


    於是獨孤伽羅淡定轉身,這就看見了微怒的獨孤善,以及被打中的楊堅。


    獨孤伽羅看了看一身清爽的獨孤善,再看看左邊胸口沾了雪的楊堅,突然一揚手,將手上的雪球直接砸在了獨孤上的右邊胸口上。


    “獨孤伽羅!”獨孤善狠狠瞪著獨孤伽羅。


    獨孤伽羅卻是不懼怕獨孤善的怒氣,眨著眼說道:“你們兩個身高相仿,這樣剛好對稱了。”


    聞言,楊堅和獨孤善都是一愣,楊堅隨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再看看獨孤善的胸口,發現獨孤伽羅的位置拿捏得非常精準,還真是砸了個對稱出來。楊堅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們繼續堆雪人吧。”給了洛容一個眼神,獨孤伽羅就掃了掃自己身上的雪,蹦蹦跳跳地進了迴廊,“這一大早的,普六茹怎麽在這兒?”


    獨孤善又瞪獨孤伽羅一眼,無奈道:“普六茹幫著我把你五哥送了迴來,結果你迴報給人家一個雪球?”


    獨孤伽羅立刻擺出一張無辜臉,道:“那可不是我砸的!三哥胸口那顆才是我幹的。”


    “你還有理了?”獨孤善被氣笑了。


    走到獨孤善和楊堅身邊,獨孤伽羅就聞見了一股子酒臭味,立刻皺起了眉,一臉嫌棄地退開一步,問道:“你們這是從昨天早上一直喝到了今天早上?在官署裏憋得久了,這下可解放了?解酒湯喝了沒?”


    知獨孤伽羅是在擔心,獨孤善笑道:“喝過了,阿娘現讓人熬的。”


    獨孤伽羅瞬間就沒了聊天的興致,手一擺,道:“得了,我跟他們堆雪人去了,普六茹你趕緊迴家歇歇吧,侯莫陳芮他們緩過了勁兒還得再邀你們出去。”


    “沒事。”既然見著了獨孤伽羅,楊堅也不急著走了,“你們這是要堆雪人?”


    “你管我們是不是堆雪人呢,趕緊迴去,”獨孤伽羅毫不客氣地往外攆人,“後天就是年三十兒了,接下來又是半個月的應酬,若在這會兒著涼了,可要受罪了!趕緊迴去,泡泡熱水,喝碗薑湯,再好好睡一覺。”


    見獨孤伽羅推著楊堅往外走,獨孤善戲謔道:“別看我這小妹總是跟個孩子似的隻知道玩鬧,可若嘮叨起來,十足是個小老太婆,要絮叨個沒完,也不知是像了誰。”


    聞言楊堅也跟著笑。


    “是是是,我是小老太婆,你們倆該迴屋的迴屋,該迴家的迴家,趕緊的!”


    “好,好,”獨孤善無奈笑道,“我送普六茹出了門就迴屋去,小老太婆,堆你的雪人去吧。”


    話音落,獨孤善和楊堅就笑著相攜出門,獨孤伽羅皺皺鼻子,繼續堆雪人去了。


    等上了馬車,楊堅好心情地對車外的阿寶說道:“阿寶啊,原來被人嘮叨也會覺得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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