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裏的氣氛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獨孤伽羅好容易在這尷尬的氣氛中止住了咳嗽,便紅著臉扭頭看向獨孤穆和獨孤穆帶來的女人,這一看就發現竟還是個熟人。


    話說長安城裏她不熟的人還真沒幾個。


    獨孤伽羅甜甜一笑,道:“我就說這聲音怎麽這麽熟悉嘛,就隻有賀蘭姐姐的聲音這般婉轉動聽,可引沉魚出聽,使落雁齊騰。”


    隻此一言,那美人賀蘭心的臉上終於是綻開了柔和的笑容,那笑容裏自然也少不了被誇獎之後的得意。


    “瞧你這小嘴甜的,若當真是個小郎君,可要叫姐姐動心動情了。可惜是個小娘子,這話姐姐便也隻能聽聽罷了。”賀蘭心嫋嫋婷婷地走到桌邊坐下,完全不顧其餘四人不情願的臉色。


    看了看桌上的飯菜,賀蘭心不滿道:“這一桌子的好菜,怎麽能沒有酒呢?我還想與普六茹堅對飲三杯呢,快拿酒來!”


    獨孤穆的眼神一冷,麵上卻是委屈地向賀蘭心控訴道:“心兒,你今日可是與我有約在先,現在是想棄我於不顧嗎?”


    本來就隻是在街上與賀蘭心偶遇,擰不過賀蘭心的黏人,他才陪著賀蘭心來吃點兒東西,若早知道這女人看上了普六茹堅,他說什麽也不會帶著這女人來跟小妹打招唿。


    賀蘭心是大將軍賀蘭祥的女兒,仗著自己的家世沾著皇親的邊兒就整日任性妄為,其他的事跡都不足言說,可凡是她看上的郎君都必然要追到手,若不從了她就必會被追到天涯海角天荒地老,可一旦追到了,她也不跟人家成親,等興致一過就將人拋棄,而後另尋新歡,搞得各家郎君們一個頭兩個大,在街上瞧見賀蘭心都是繞著走。


    獨孤穆倒是不介意賀蘭心有這樣的壞習慣,畢竟他本人的習慣也沒好到哪兒去,兩個人湊到一起就是半斤八兩,勉強算得上是酒肉朋友。可這女人若是鬧到他家小妹麵前了,獨孤穆就很介意了。


    賀蘭心完全不在意獨孤穆的控訴,理直氣壯道:“我與五郎來日方長,這酒今兒個喝不上,明日再聚亦可,可我與阿堅甚少相見,前幾次見著了,也沒機會同席而坐,安安靜靜地喝杯酒。


    今日倒是巧了,這樣的偶遇難道不正是緣分嗎?倒是借了七娘子的光了。”


    才幾句話的功夫,楊堅就從“隻有幾麵之緣的普六茹家嫡長子”變成了“阿堅”,獨孤家的兄妹三人一時之間竟是被這厚臉皮驚到無話可說。


    獨孤穆又道:“心兒這是在說我沒有他重要了?”


    “事有輕重緩急。”賀蘭心妖嬈一笑,又左顧右盼地高聲道,“酒呢?不是讓你們上酒了嗎?”


    見獨孤穆似是沒有辦法將賀蘭心帶走,獨孤善溫聲道:“賀蘭娘子,今日我請普六茹來此一聚是有事相商,不知可否請賀蘭娘子行個方便?賀蘭娘子說與舍弟來日方長,與普六茹又何嚐不是?常言道好事多磨,賀蘭娘子何必急於一時?”


    賀蘭心卻是油鹽不進,輕笑一聲,道:“我偏就今日、就此時想要與阿堅一起喝杯酒,你們是非要妨礙我?表叔最近似乎想要讓獨孤公去辦個什麽事情來著。”


    賀蘭心口中的表叔正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宇文覺。


    看著賀蘭心得意的樣子,獨孤家的兄妹三人全都黑了臉色。


    這賀蘭心平日裏在長安城中作威作福也就算了,沒惹到他們獨孤家頭上,他們也不好狗拿耗子,可欺到他們獨孤家頭上來了,他們也有的是法子治她!管她是皇親還是國戚,他們還真不信當皇帝的做出的政治決定還能因為一個十幾歲的放蕩丫頭幾句撒嬌話就改了。


    獨孤穆粲然一笑,衣擺一撩就也在桌邊坐下了,而且他放著那麽多的空地方不坐,就偏要擠到賀蘭心和楊堅之間。


    “怎能讓心兒受委屈?心兒既然這麽想與普六茹喝上一杯,那我定是依你,剛巧我也早就想與普六茹聊上一聊,可苦於尋不著機會,這下好了。店家,拿好酒來!今日咱們不醉不歸!”


    “這樣好這樣好!”獨孤伽羅連連拍掌,興奮地笑彎了眼,“五哥惦念著賀蘭姐姐,整日往外跑,我可是有很久沒與五哥同桌共飲了!”


    “你們!”事先想好的兩人獨處變成了不醉不歸,賀蘭心氣得臉都紅了。


    一聽到賀蘭心的聲音,獨孤穆立刻扭頭看著漲紅了臉的賀蘭心,關切問道:“心兒怎麽了?難道是又不想喝了?”


    賀蘭心咬牙切齒地看著一臉無辜的獨孤穆,心知聰明的獨孤穆定是在刻意攪局,可她若真說不喝了要離開,那不就順了獨孤穆的心意了嗎?那可不成!


    於是賀蘭心強擠出一個美豔的笑容,裝作很開心地說道:“想!當然要喝了!喝酒這事兒,人多了才熱鬧!”


    等她把他們都灌醉了,那普六茹還跑得了?


    獨孤家的兄妹三人相視一笑,獨孤善拍了拍楊堅的肩膀,示意楊堅不必擔心,就讓人抬了酒上來。


    獨孤穆要是說喝酒,那就是純喝酒了,一開場定是說著討巧的客套話,打著敬酒的名義一杯一杯往下灌,獨孤穆偏又是個心思活絡嘴皮子利落的人,客套話一說起來就沒完,這酒一敬酒敬了兩圈,實實在在的十碗酒接連下肚,賀蘭心的臉立刻就被酒氣熏得通紅。


    然而賀蘭心不知道的是,這家酒肆的店家與獨孤家的兄妹都極為熟絡,這兄妹幾人慣玩的伎倆店家也熟得很,隻需獨孤善一個眼神,店家就會在抬酒進門時多給一壇水,有的時候會在水裏摻點兒酒,以免被鼻子靈的人察覺出來,可今日被獨孤兄妹算計的是不通此道的賀蘭心,於是店家也省了自己的好酒,隻實實在在地給了一壇子水。


    於是賀蘭心喝的都是酒,獨孤兄妹喝的卻是水,間或摻上一兩碗酒。


    兩碗水下肚,楊堅暗覺好笑,卻也覺得比起獨孤家兄妹的這些看似隻是小聰明的手段,他自己還差得遠了。


    不過這麽缺德的法子是誰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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