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山林間,偶爾瞄一眼突然出現在視線中又立刻從視線中消失的高熲四人,百無聊賴的獨孤伽羅隻能走在鄭譯的身邊摘野果。


    摘著摘著,獨孤伽羅就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鄭郎君,方才不是你說要比試的嗎?那麽現在你是在這裏做什麽呢?”


    沒想到獨孤伽羅會在隔了這麽久之後突然提起這個問題,鄭譯一愣,又立刻展露出標誌性的輕浮笑容,道:“我是想與七娘子比上一比,自然就要與七娘子呆在一起,看七娘子何時興起,給我個一較高下的機會?”


    獨孤伽羅衝天翻了個白眼,隻覺得這人隻要一出聲就是滿口胡言。


    體貼地拿過獨孤伽羅一直放在手裏的幾枚野果,鄭譯撩起衣袍下擺就將果子都兜在裏邊。


    獨孤伽羅老早就想到這個方法了,可鄭譯不是獨孤藏,甚至不是高熲那般親近的人,因此獨孤伽羅也不好開口,此時見鄭譯終於有所行動,獨孤伽羅這果子摘得是更起勁兒了。


    才剛開始的對話又因為獨孤伽羅摘果子的熱情戛然而止,鄭譯想了想,似閑聊般開口道:“說起來今日也幸好是碰上了七娘子與獨孤。”


    “這話怎麽說?”獨孤伽羅順手將果子丟進鄭譯的衣擺裏,隨口問道。


    不管獨孤伽羅是否是真的想要跟鄭譯聊這件事,鄭譯就等著獨孤伽羅這句話,不然就算是獨角戲他也唱不下去。


    “阿堅這幾日心情不大好,我本想著帶他來驪山散散心,可兩天過去,阿堅的心情依舊不見好轉,可是現在……我還從沒見阿堅這麽活潑過。”


    還在采野果的獨孤伽羅依舊是隨意地順著鄭譯的話說下去,道:“我也從沒見昭玄哥哥這麽興奮過。大抵是棋逢對手了吧。”


    男人就是這樣,一碰上了自己認可的對手就容易熱血沸騰。


    獨孤伽羅的腳下突然打了個趔趄,驚得鄭譯趕忙伸手扶一把。


    “七娘子小心!”


    “沒事沒事。”獨孤伽羅借著鄭譯的攙扶站穩,左右看了看腳邊,才對鄭譯赧然笑笑。


    鄭譯搖頭失笑,道:“七娘子果然還如從前那般,未曾變……過……”


    嗖的一聲微響,一支利箭破空而來,正好擦過鄭譯的耳邊。


    “一時手滑。”不知何時跑迴來的楊堅毫無歉意地說著,卻用眼神警告鄭譯離獨孤伽羅遠一點兒。


    鄭譯抽了抽嘴角。他做什麽了?他不過就是扶了獨孤伽羅一把罷了,這臭小子幹嗎反應過度啊?!


    “怎麽了?”高熲也在這個時候跑過來,不明狀況地問道。


    楊堅淡定地迴答道:“沒什麽,一時失手罷了。”


    高熲看看楊堅,再看看另一邊站在一起的獨孤伽羅和鄭譯,突然發現這小半天獨孤伽羅似乎一直都是在跟鄭譯獨處。


    想到這裏,高熲沉下了臉。所以他最開始才拒絕要比試,因為他十分清楚,一旦開始比試,很容易就會興奮過頭,而一旦太過投入到比試當中,他必然就顧不上伽羅了。


    若是隻餘出伽羅一個人獨處他倒也並不擔心,就如鄭譯一開始所說的那樣,伽羅原本就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娘子,對這驪山也熟悉得很,可怕就怕有人趁機接近伽羅。


    結果怕什麽來什麽,而且與伽羅在一起的偏偏是那個輕浮的鄭譯。


    高熲深吸一口氣,而後才問楊堅道:“還要繼續比嗎?”


    此時楊堅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兒的地方,一聽高熲這樣問,便搖了搖頭,沉聲道:“是時候下山了,今日且算做平局,來日方長,不愁沒機會一較高下。”


    高熲點頭附和道:“確實該下山了,此時返程,待迴到莊子上也是日落之時了。”


    說著,高熲就向獨孤伽羅走了過去,待看到鄭譯衣袍下擺裏兜著的野果時,高熲無奈地抬手戳了戳獨孤伽羅的額頭。


    “你啊,倒是能心安理得地使喚別人。”


    獨孤伽羅吐吐舌頭,探頭看向跟在高熲身後的洛生,問道:“都獵到些什麽?都能帶迴去嗎?”


    高熲搖了搖頭,道:“隻讓洛生綁了隻鹿帶迴去,其餘的也隻能丟在這裏。”


    “那贏了嗎?”獨孤伽羅歪著頭看著高熲,彎著眼睛笑著。


    高熲拍了拍獨孤伽羅的頭,笑道:“普六茹可是陳留郡公家的嫡長子,哪那麽容易贏?”


    “還真是棋逢對手啊……”獨孤伽羅小聲嘀咕一句,還偷偷看了楊堅一眼。


    “什麽?”高熲沒聽清獨孤伽羅嘟囔了些什麽,便疑惑地問了一句。


    獨孤伽羅搖搖頭,道:“沒什麽。那咱們現在下山嗎?”


    “恩,現在就走。”結束了與獨孤伽羅的對話,高熲這才看向楊堅、鄭譯和元諧三人,一拱手,道,“今日承蒙三位關照,就此別過。”


    “不急不急,反正都是同路,一起下山也好有個照應。”


    說著,鄭譯將一個包著野果的小包裹遞給獨孤伽羅,獨孤伽羅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鄭譯竟是直接撕下了外袍的下擺給她做了這個包裹。


    接過包裹,再看鄭譯那有些不像樣的形象,獨孤伽羅心生愧疚,不知所措地看向高熲。


    注意到獨孤伽羅的愧疚,鄭譯渾不在意地笑道:“七娘子不必介意,普六茹家的莊子也在驪山附近,迴去的路上也碰不著什麽人,無礙的。”


    “那……多謝鄭郎君。”這衣擺撕都撕下來了,她再說別的也沒用了。


    “那麽,咱們就下山吧。”鄭譯偷偷給楊堅遞了個眼神,然後就拐著高熲的脖子迫使高熲跟他一起走,還裝作有事要聊的樣子,可開口說出來的話卻都是些毫無意義的事情。


    高熲不明所以,隻能被鄭譯帶著走。


    獨孤伽羅愕然地看著高熲和鄭譯的背影,低聲道:“昭玄哥哥今日還真是受歡迎啊。”


    “昭玄?”聽到這個稱唿,楊堅眉梢微動。


    知楊堅與高熲並不熟悉,獨孤伽羅就解釋道:“昭玄是表字,我與哥哥們平日裏都是這麽叫的。”


    楊堅也與獨孤伽羅一起邁步向山下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你與獨孤關係不錯?”


    “恩,”獨孤伽羅毫不猶豫地點頭,“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昭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


    青梅竹馬的哥哥嗎?恐怕另一個人並不是這樣想的吧?


    楊堅看了看高熲的背影,暗自盤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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