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女又拉起來逛集市的伯嬰顯然還沒睡醒,伯嬰眯縫著眼睛道:“這麽好的太陽,不睡覺,姑姑你要逛什麽集市,這集市有什麽好逛的呀,人烏央烏央一大片,吵死了。”


    “這麽好的太陽,睡個什麽勁兒,雨下了那麽多天,好不容易放晴了,不出來活動活動筋骨,怕是要發黴了。”


    兩個人一言一語的就走到了集市,靈蠶村離隔壁的一個叫做鄔子的小鎮很近,集市多在鄔子鎮和靈蠶村中間舉辦,因為下了半個月的雨,人們好不容易等來了太陽天外出活動,所以今日來逛集市的人特別多,來到集市的伯嬰都給嚇傻了,道:“今天人真是多,姑姑不如我們迴去吧!”


    女又一把拽住她:“來都來了,怎麽能空手而迴,你就當陪陪我嘛,好嘛,好阿嬰。”兩個女孩兒調笑著,不像姑侄更像姐妹。


    女又是沒有錢的,隻得從百寶囊裏又掏出了個什麽物事換了錢買東西,女又零零碎碎也不知道買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伯嬰跟在後麵活脫脫成了個丫鬟,一路替女又扛著包袱,包袱裏神馬金銀器皿首飾梳妝的東西一大堆。


    逛了許久,兩人口也幹了,正準備走進客店喝盞茶,伯嬰扛著大包小包看不見路,迎麵而來一個不看路的小書童,隻聽見一個清脆的瓷器摔破的聲音,一股子赤褐色的液體帶著濃濃的藥味潑濺在二人的衣衫上,等兩個人定睛一看,才發現一個瘦弱小童蹲坐在地上看著地上破碎的陶罐不知所措,良久,那小童竟然哭了起來,女又道:“你哭什麽,姑娘我被你著滾熱的藥湯濺了一身,我還沒哭呢!”


    “就是,你這小哥怎麽走路不長眼睛,我們兩個大姑娘還拿著這許多東西都沒看到麽?”伯嬰也在一旁幫腔。


    “完了,完了,這下是完了,好不容易熬的一碗藥,這下是真的完了……嚶嚶嚶嚶……”那坐在地上的小童是真的哭開了,眼見他如此女又也有些於心不忍。女又走過去,拾起打碎的藥罐,聞了聞,一股刺鼻的味道鑽入她的鼻孔,她又問道:“小哥,你這是什麽藥,這麽嗆鼻?”


    那苦著的小童聞聽,一把搶過女又手裏的藥罐碎片嗆聲道:“你管這是什麽藥,這可都是救命的藥,現在,現在都被你們給撞沒了,我家公子可怎麽辦呀!嚶嚶嚶嚶……”他沒說幾句又哭開了,伯嬰正想說什麽,店裏的小二上來製止,在他們二人耳邊說:“二位姑娘還是別生事了吧,這位小哥為了湊錢給他家公子瞧病把能賣的都賣了,這不,才在一個郎中那開了個方子,好不容易買了藥燉煮好了,正想拿上樓去給他家公子喝呢,可是……你看,這下是白費心機了,哎——”


    “他家公子得的是什麽病?那藥如此嗆鼻,都是些什麽藥呀?”女又也小聲問小二。


    “誰知道呢,從去年冬天,這兩人就在我們店裏住下了,隻知道他們家書童叫他們公子叫蘇公子,看穿衣打扮也是名門望族,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在我們這裏病了那麽久也無人肯醫,現在都開春了,起先還見那蘇公子下樓來和我們閑聊幾句,現在隻要一走近那蘇公子的房間就聞到一股臭味,現在他們也好幾天沒給店錢了,因為那股臭味,我們都沒客人肯住了,哎,隻求蘇公子的病趕緊好,好了快些走吧!”


    “臭味?得病了怎麽會有臭味?”伯嬰問著,店小二一攤手說他也不知。女又記得剛剛那藥罐子一股衝鼻的味道,對伯嬰說:“阿嬰,這小哥的藥罐碎了,藥湯都灑了,多少和我們也有些關聯,不如我們就去看看他們家公子如何?”


    伯嬰點了點頭,二人想去尋那哭鼻子的小哥,可是這時那小哥早已沒了人影,女又就叫店小二帶他們去找那位重病的蘇公子。二人隨著小二走到迴廊,迎麵而來的是股酸臭味,果真如店小二所言,“這味道,就是你說的那位蘇公子身上發散的味道?”


    “可不是,這味道開始還沒什麽,可是越往後越濃,沒多少人受得了,哎~就是這兒了,那位公子就在盡頭的那個屋子裏,二位姑娘,我可不去了,我怕這味兒,我先告辭了,失陪失陪!”店小二一溜煙的不見了,女又和伯嬰也未多加理會,女又走到那走廊盡頭的那間房。


    走到門前,聽見房裏有動靜,也聽不清楚是什麽,她敲了敲門,沒過一會兒那個小書童前來開門,剛見女又就沒好氣的說:“怎麽是你們,你們打翻了我的藥罐,現在又來作甚?”


    女又也懶得理會他,隻說道:“你若想你家公子多活幾天就帶我去瞧瞧你家公子。”那小書童那裏肯放女又進去,伸開雙臂阻擋住,嘟起小嘴道:“來路不……”


    那小書童一句話還沒說完,伯嬰就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伯嬰衝女又道:“何必囉囉嗦嗦耽誤工夫,姑姑你盡管去看蘇公子,這小書童我盯著。”女又一轉身進門了,伯嬰說是要看著那小書童,一轉身也跟著女又走了,那小書童滿腹委屈的跟在他們後麵,也不敢吱聲。


    滿屋子都被一股腥酸的味道充斥著,說不出的惡心,伯嬰用袖捂鼻,女又則顧不得其他,走過玄關看到一張小床,床上的人蓋著厚厚的棉被,那人背對著她們,那人好似在發著冷顫,伯嬰放下手裏拿著的許多物件,搬了兩張凳子,一張給女又,一張自己坐著,一旁的小書童捂著嘴在旁邊站著。


    女又看了那書童一眼,道:“你且別慌,我們並不是惡人,剛剛撞翻了你的藥,聞著不對勁才想店小二打聽,知道你們是冬天便身染惡疾在此住下,隻可惜冬去春來不見好轉,我心想到底是什麽病要醫治這麽些時日,便和阿嬰前來看看,你切把你們所遭所遇告訴我,我和阿嬰雖不是名醫聖手,但是定會竭盡所能醫治這位公子直到痊愈為止。”


    女又說得聚聚懇切,那小書童也放下戒心,隻是這麽一問哭腔又上來了,他麵帶委屈道:“我和公子遊曆四方,去年冬日在此住下,也不知怎麽的,公子突然就病了,也尋了些大夫來問診,可大夫也說不清是什麽病症,我本想等天氣轉好了用木車將公子拉到鎮上去醫治,可是一連下了半個月的雨,我是半點辦法也沒有,前幾日雨小了我在街上路遇一個江湖郎中給了我個方子,我變賣了公子的家當好不容易湊齊了藥費,可是……”


    那小書童又哭開了,女又和也算是清楚了,伯嬰問:“你家公子的惡疾,都有些什麽症狀?”


    “發熱,發抖,偶爾熱度退了又發冷,時而清醒,時而說胡話,剛剛公子還能和我說幾句,現在不知道——”小書童說著想去喚床上躺著的人,女又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動。


    女又坐到床邊,喚了幾聲,見那人不動,就伸過手去,想把他扶過身來,女又雙手剛觸到那人的身子便覺得無比冰涼,她觸摸到那男人的麵龐,覺得那男人在微微顫抖,女又將男人翻過身來,女又隻看到一個麵龐白得好似凍僵的男人,他緊閉雙眼,雙唇烏黑,看似很痛苦,女又定睛一看,心弦跳動了一下,雖然這個男人發髻散亂,麵部表情扭曲,但此時,女又心裏卻覺得這個男人讓她想到了政。


    忽然的,那男人抓住了女又的手,嘴裏嘟嘟囔囔的說著不清的言語,兩排牙齒上下叩擊,和政的種種過往衝擊著女又的腦海,女又反抓住那男人的腕子,探起了脈,女又定了定神,當即,做了一個決定:把這個男人帶迴去醫治。


    她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伯嬰後,伯嬰點了點頭,伯嬰道:“眼見患者而不治,無異於奪人性命;姑姑心地慈善,他日定有善果,現在爹也在家,我想爹也一定能幫得上忙。”


    “嗯,小書童,你叫什麽名字?”女又轉而問一旁站著的小書童。


    “仲裏,平日,公子都是這麽叫我的。”


    “仲裏,你聽著,你家公子我瞧著不像得了什麽病,而是中了毒,這毒我也瞧不出什麽門道,我現在要帶他去見我大哥,我想,我大哥一定能救你家公子!”


    “中毒?怎麽會?”那書童癡愣道。


    “別說這麽多了,趕快收拾東西,這便走吧,你說你家公子從入冬便病了,這都拖了多少時日了?再晚下去,怕真的連命都沒有了!”女又一言好似驚醒夢中人,叫仲裏的小書童聞言急忙打開包袱,把平日用的東西都裝裹了起來。


    “姑姑,可是,現在蘇公子病重動彈不得,你我兩個女子要怎麽將他帶迴家呢?”伯嬰一旁問著。


    隻見女又打開腰間的竹筒,從裏麵取出納寶道人圖,平鋪到地上,她掀開那男人厚厚的棉被,那男人覺得寒冷身子蜷了起來,女又伸手去扶他,誰知,那男人便一把緊緊將女又抱住,女又嚇了一跳,這時男人說的話女又終於聽清了:“我好冷,抱緊我!”就在霎時間心底有什麽東西撥動了一下,她這時才感覺到,那男人的身子是如此冰冷,女又急道:“阿嬰快來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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