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拿著包袱,坐在小凳上,金羽在後麵撐著竹篙,河水兩岸長滿了竹子,囡囡從來沒有這麽仔細的看過這一切,她從小生活在這裏,周遭的一切似乎已經變得習以為常司空見慣了,等到離開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己仿佛從未珍惜過擁有的一切,從未好好看過這擁有的美景。囡囡指著岸上的竹子問金羽:“媽,我們走了多久了,怎麽我感覺好像一直在原地,這三界河旁邊怎麽全是竹子?”金羽停下來,看了看,又滑起來,一邊劃一邊道:“三界河,通三界,綿延十裏不停歇,曾經我也奇怪,為什麽三界河畔,隻能長竹子呢!師父說,三界河水太過霸氣,隻有竹子根莖能夠承受,所以河水兩岸長滿了竹子。你一直在看,當然覺得咱們沒動地方,其實,咱們已經走了很遠了!”囡囡聞言,落寞的說了句:“走了很遠了啊!”然後不做聲了。


    也不知道金羽劃了多久,囡囡突然覺得眼前開闊了起來,竹子消失了,仿佛來到了一個大湖上,一望無際的湖水,眼前起了霧,使人看不清哪裏是天,哪裏是水。湖中心離起一塊石碑,碑上寫著三界河,三個血紅的大字。囡囡正想說什麽,突然一聲巨響,一個龐然巨物從湖水裏竄出來,一聲龍鳴,一條似龍非龍的巨獸毅力在母女二人麵前,囡囡興奮的叫著:“年兒,媽,是年兒!”金羽擦了擦汗,叫到:“年兒,多年不見,你又長大許多了!”


    巨獸聽了,似乎很高興,長鳴了幾聲,扭動了幾下,湖麵濺起水花直撲囡囡,囡囡看見巨獸也樂得不停。金羽對巨獸說:“年兒,我和囡囡要離開幾日,你且放我們過去吧!”巨獸聞聽順從的閃退到一旁,金羽正要劃過去,囡囡卻大叫:“年兒,過來,快過來。”巨獸聽話的將頭申到了囡囡跟前,囡囡伸出手摸了摸,眼神流露出萬般不舍,突然眼淚奪眶而出,她哭了,巨獸被她弄懵了,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囡囡哭著對金羽說:“媽,我舍不得年兒,我不想走。”金羽溫柔的將囡囡抱在懷裏,安慰道:“囡囡,別傷心了,咱們隻是離開一會兒,又不是不迴來,媽答應你,等你和師父學到了本事,媽就去接你迴來,好不好?”金羽左手一揮,示意巨獸退下,巨獸順從的迴到水裏去了,一切又恢複了平靜。


    金羽牽著囡囡的手,巨獸下水時蕩起的波紋推動著竹筏的前進。不久,二人看到了一個湖心亭,那亭子孤立在水上,沒有接引的長廊,也沒有多餘的花草,隻是一座亭子齊水而立,亭子通體發白,似是白玉砌成,金羽將竹筏劃到亭子旁邊,扶著囡囡上了亭子,自己也跳了上去。囡囡扶著亭子柱子,發現亭子很涼,金羽上來後,繼續牽著囡囡的手,囡囡問:“媽,我們來這裏做什麽?”金羽並未迴答女兒的問話,而是走到亭中心,地麵雕刻著一隻朱雀,渾身燃著烈焰,口中銜著一顆血紅色的寶石,金羽拿下頭上的‘囚鈴’輕輕搖了幾下,隻聽見鈴聲清脆悅耳,久久不散,突然亭子另一麵突然濺起水花,然後不知從哪裏發出了亮光將母女包圍,刺得二人睜不開眼睛,沒過多久,就又恢複了平靜。


    待二人睜開眼睛,早已不見了湖水,囡囡奇怪的看著周圍的環境,也是一座亭子,隻是是木製的亭子,亭子中間隻有一塊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寫著‘乾南禁地,擅入者死’八個大字,背後是一個朱雀的圖騰。四周是鬱鬱蒼蒼的綠葉,湖水早已被平地代替,金羽牽著囡囡走下地麵,沿著小道走開了,她問金羽:“媽,我們這是出來了麽?”囡囡看了眼那亭子四周,是些鬱鬱蔥蔥的樹木,沒有來去的道路,金羽在前麵開路,很快,囡囡就看不到那個亭子了,忽然的,囡囡好怕以後再找不到這條路。


    “嗯,我們出來了,媽也沒出來過呢,囡囡,你想不想去人世間的集市去熱鬧熱鬧?”金羽也來了興奮勁兒,囡囡正在憂愁,忽然聽到金羽如此說,歡唿了起來,嗬嗬的笑著。


    金羽帶著囡囡到了集市,集市上滿是以物換物的人們,從來沒有到過人世間的母女二人興奮的左顧右盼,囡囡看中了一個銀子打造的手鐲,看上去遠不及她帶著的契約鈴要精致,可是囡囡就是愛不釋手,金羽苦於無錢支付,隻得從衣衫上摘了顆大的珍珠給商販,商販見了樂得合不攏嘴,囡囡小聲說:“媽,那可是你從天宮帶迴來的珍珠,你就這麽給別人了?”金羽撇了一眼囡囡,樂著說:“天宮的珍珠,怎比得上寶貝女兒看上的東西?”囡囡聽了心裏美滋滋的吃了蜜一樣甜。


    夜裏,母女兩在一戶農家借宿,第二天臨走時,金羽給了兩顆珍珠給農婦,農婦和媳婦也是樂得手舞足蹈。囡囡問金羽:“媽,我們要去昆侖山,怎麽走啊?”


    金羽突然想起了那個金碧輝煌朝霞彩鳳的九重天,她自小在昆侖王母瑤池中長大,她太熟悉昆侖了,那個給了她生命,美得讓人窒息,令人神往卻要了她命的地方,她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她從來沒有遇見過祝融,那她還會不會是瑤池裏綻放異彩流光的金翅凰?可是,現在金羽再也迴不去了,她也知道,她現在去的昆侖,不會再是瑤池。


    昆侖山自古便是各路仙家的仙闕洞府,在昆侖山上很多地方頗為神秘也是因為很多地方都有神仙們畫下的結界,有些是直接通往天宮,有些則是直接通往地府。金羽從小在昆侖山瑤池裏長大,也去過別的仙闕,可是昆侖之大,神仙之多,就連她自己也沒有走完。


    金羽披上紅色鬥篷,牽著囡囡,讓囡囡躲進鬥篷裏,口中念動咒語,帶著囡囡向前走著,忽然迎麵吹來大風,囡囡抱著金羽閉起了眼,風沙越來越大,囡囡抱得越來越緊,金羽和囡囡就這樣走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囡囡感覺到金羽不再向前,她也停了下來,囡囡試著睜開了眼睛,她發現剛剛還綠油油的樹木不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荒漠,荒漠遠處的高山上有白茫茫的東西,囡囡問金羽:“媽,那些山怎麽是白色的,這地上怎麽不長樹?連草都沒有?”金羽道:“這裏已經不是南疆了。”


    “啊,那這裏是哪裏?”囡囡一下子從鬥篷裏竄了出來,她感覺四下的空氣都不適了起來,突然鼻子一陣幹燥,皮膚也幹燥了。


    “這裏是昆侖境內。那白色的,是山上終年不化的積雪”金羽向遠處眺望了一下自語道:“應該不遠了。”


    “什麽不遠了?媽,這裏好難受,我感覺現在我鼻子裏都是沙子!怎麽辦?”囡囡苦著臉說,她從小在氣候宜人的南疆長大,西北的昆侖風沙大,氣候幹燥,她突然間到了一片荒漠中,顯得極度不適應。


    “等你到了地方你就會好了的,你師父那裏,相較朱雀宮,可好了不止百倍呢!”金羽繼續牽著囡囡向前走著,一旁的囡囡喃著:“怎麽可能比朱雀宮好呢,這個鬼地方,喘口氣都喘不上來了,”


    金羽帶著囡囡繼續向前走著,一望無邊的荒漠好像不管走多久都是一樣的景色,好似在原地踏步。囡囡一直用袖子捂著臉,她顯然是極不適應昆侖的風沙。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漸漸暗了下來,囡囡眯縫著眼睛,隱隱約約看見遠處有一盞搖搖晃晃的燈,她心裏奇怪,明明是正當的午時,為何天卻陰暗了,正在奇怪,二人卻走近了那盞風中搖曳的燈,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一根鈦白色桅杆,斜著插入地麵,桅杆上雕刻著一隻猛虎,桅杆頂部吊著一個燈籠,那燈籠說來也奇怪,遠看是明黃色的,走近才發現,是通體白色的,仔細看才發現,別人家的燈籠大多是紅色的絹布做成,那白色的燈籠,卻是銀子打造的鏤空,囡囡正在奇怪,燈籠做成這樣,既不遮風也不避雨,甚是怪異。就在囡囡還在琢磨燈籠的時候,金羽已經走到燈籠下麵,燈籠下麵有塊石頭,寫著幾個大字:生者止步,死者繞道。


    她看著麵前的黃沙,沒有理會,毅然的向前走了幾步,突然之間,狂風大作,囡囡連忙跑過去抱住金羽,隻見黃沙慢慢流動開來,囡囡嚇得閉上了眼睛,金羽也撇過臉,不在細看。流沙漸漸沉下,黃色的流沙漸漸被紅色代替,腥紅的沙子仿佛似地下湧出的鮮血,不久,紅流沙便化為一個巨人的摸樣,巨人通體為紅色,隻有兩顆眼睛放出藍光。囡囡隻聽到巨人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盤問道:“來著為誰?擅闖無極禁地,生為死罪,不知道麽?”金羽不慌不忙,捋了捋頭發,整了整服飾,從衣服上摘下一朵多年佩戴的金色珠花,伸手地上前,道:“勞煩流沙神獸通稟無極殿主人,就說瑤池金羽仙子求見。”流沙怪人從空中伸出手,接過金羽的珠花,隻見地下的紅色流沙湧出流沙,漸漸變成一個侏儒,流沙巨人將珠花交給他,侏儒轉身離開,漸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內,金羽隻得和囡囡在原地等候,不再多言一句。


    天越來越黑,銀白色的燈籠一直在風中搖曳著,囡囡始終看著擺來擺去的燈籠,她對著燈籠有著濃濃的興趣。似乎過了很久,金羽似乎看見遠處慢慢走來一曼妙身影,慢慢走近才看清是一妙齡女子,著著黃衫,梳著歪髻,琅佩搖曳,叮當作響,女子手中提著紅燈籠,腳下駛著一艘小舟,小舟無槳,卻能自由行走,黑夜裏別有一番滋味。女子見到流沙巨人,點頭示意,小舟臨近金羽,女子下得舟來,走到金羽麵前,飄飄萬福,柔聲道:“無極殿畫情,見過金羽仙子。二殿下知道仙子仙駕無極殿,特命畫情殿前接駕。”金羽笑著將名叫畫情的女子攙起,對一旁的囡囡說:“女兒,還不見過畫情姐姐。”囡囡笑著給畫情作了一個揖,金羽道:“有勞畫情姑娘前邊帶路,引我們母女麵見無極殿主人。”畫情微微一笑,讓開道路,左手一指:“仙子請跟我來。”畫情示意二人登上小舟,畫情念動真訣,小舟又向相反的方向行駛。


    一旁的流沙怪人眼見相安無事,便化作流沙,沉下地去,畫情在前邊領路,金羽帶著囡囡尾隨,不過多久,腳下流沙漸漸消失,走到了平地,囡囡好奇的問:“畫情姐姐,剛剛的那個巨人是從哪裏來的呀?怎麽一下子就不見了?”畫情笑道:“剛剛的的巨人,是無極殿的鎮殿神獸,乃血流沙幻化而成,經詭帝點化,在此安生,多喚作‘流沙獸’,他看起來兇惡,其實性情溫順,隻是不愛言語罷了,如若不是無極殿的客人,是無法經過流沙地,就算行差踏錯一步,也會被他卷入流沙之中,無極殿平日就是靠著他來看家護院呢!”囡囡點了點頭,又迴頭看了看剛剛經過的地方,地麵一覽無餘,什麽都沒有了,隻看到那盞搖搖晃晃的燈籠。


    走了不久,金羽和囡囡突然問道一股臭味,那味道就像是洪乏口中的臭味。行到湖深處,臭味愈加濃烈,金羽和囡囡都用手捂住了口鼻,畫情柳眉一皺,大罵道:“好你個相柳,怎可捉弄殿下貴賓,你快速速離開,不然我稟告殿下,將你最後一個頭也砍了去。”隻聽見泥沼中傳來詭異的笑聲,不多時,從泥沼中走出一個長相猥瑣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男人雙手和雙腳都束著鐵鏈,通身灰暗,就連麵皮都是灰色的,微微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牙齒甚是嚇人,用尖銳刺耳的聲音說道:“畫情姑娘好不知趣,相柳不過是用我的方法迎接客人罷了。”那聲音到不嚇人,隻是讓金羽和囡囡渾身不舒服,畫情從袖中拿出兩塊木牌,分別遞交給金羽和囡囡,對金羽說:“仙子莫怪,此木乃陳年檀香,品級雖一般,將它置於鼻下卻也抵擋這惡臭一陣子,真是慢待仙子了,還望仙子多多見諒。”畫情抱歉的說,金羽和囡囡將檀香放於鼻下,頓時芳香撲鼻,神清氣爽。畫情加快了小舟的行駛速度,金羽看了看遠處的相柳,問:“畫情姑娘,我上次來此,怎地沒見過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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