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江沐雲的消息了?”魚曉愣了愣道。


    溫七微微頷首:“有是有,不過不是什麽好消息。”


    溫七也是費了一番功夫才打聽到江沐雲這人的。


    說起來,這江沐雲的經曆也真夠跌宕起伏的。他五歲入門,當時並非是上陽宗十年一次的納新時期,但因為他的體質是修真界中千萬年難得一見的鴻蒙聖體,被掌門瓊隆發現後,便破例直接帶他迴了上陽宗,並將其收為親傳弟子。


    當時這件事在三大仙門之間也引起了一陣不小的轟動,鴻蒙聖體這種體質,說是隻存在於傳說中的體質也不為過,在整個修真界中,上一個為人所知擁有鴻蒙聖體的人還是一萬年前衡家那位飛升成仙的老祖。


    也正因為此,掌門瓊隆十分看中這個新收的親傳小弟子,之後也一直讓其呆在上陽峰上修煉。結果就江沐雲十一歲時,也就是在距離現在的九年之前,江沐雲不知因何事受了傷,丹心閣閣主元雅珺在為他療傷的過程中意外發現他其實並非鴻蒙聖體,而隻是玄陰體質。


    玄陰體質說來其實也是很優秀的體質,但和傳說中逆天級別的鴻蒙聖體比起來就差遠了,瓊隆當初因為收到這個鴻蒙聖體的徒弟而得意了許久,結果沒想到卻是自己看走眼鬧了一場烏龍。而此事也傳很快到了另外兩個仙門那裏,更引來了另兩個仙門掌門人的笑話,瓊隆為此顏麵盡失,糟心不已,之後沒過多久,便將江沐雲從一等親傳弟子貶為了內門的普通三等弟子。


    再之後,江沐雲這個名字便成了掌門麵前的禁忌,提到這個人就會讓瓊隆想起自己鬧的一場烏龍,因此門中的人誰都不敢再提,久而久之,整個上陽宗都漸漸遺忘了掌門座下曾有過那麽一個親傳弟子了。


    而江沐雲被貶成內門普通弟子之後,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不受掌門待見的人,再加上他本人似乎也是獨來獨往的性格,從此便沒有人再關注他,因此沒過幾年,他就淹沒在了內門眾弟子之中,成了一個寂寂無聞的無名小卒。


    這也是之前魚曉提到江沐雲時,溫七對這個名字明明有印象,卻一時想不起來的緣故。


    聽完溫七的敘述,魚曉心中忍不住有些憤憤。這上陽宗掌門是什麽人呐?明明是自己看走眼認錯了體質,卻遷怒於自己的弟子,那江家小公子入門時還那麽小,之後也當了他好幾年的徒弟,結果說貶就貶,難道就一點師徒感情都沒有的嗎?


    魚曉問:“那江沐雲現在是在內門裏嗎?”


    “這……”溫七猶豫了下,還是照實說道,“江沐雲在三個月之前參加了門中的一次秘境試煉,結果在秘境中受了重傷,據說他現在靈根被毀,經脈盡斷。而且他在秘境之中似乎還犯下了什麽大錯,迴來之後就被罰了關禁閉。”


    江沐雲五歲入門,十一歲被貶為內門普通弟子,之後又在內門過了九年,如今正是二十歲風華正茂的年紀,門中卻早已沒什麽人再記得他了。內門的普通弟子眾多,溫七為了打聽他現在的近況也是費了幾番周折,卻沒想到一打聽下來就是這麽不好的消息。


    “他受傷了?”魚曉聽得一愣,隨後道,“等等,你說他靈根被毀,經脈盡斷,並且現在還在被關禁閉?”


    “是啊。”溫七應道,說完之後也是一愣,“咦?”


    這遭遇怎麽聽起來這麽耳熟?


    等等,這不就是下午魚曉說的在黑霧洞裏遇到的那個人嗎?


    魚曉:“……”


    溫七:“……”


    麵麵相覷了片刻,溫七咳了一聲道:“我不知你與那江沐雲什麽關係,不過……總之事已至此,你如今還是少與他扯上關係為妙。”


    一個不受掌門待見之人,現在又靈根被毀,已絕無再起之日。


    魚曉聞言皺了皺眉,沒說話。


    溫七見狀也隻能暗自歎口氣,其實他在打聽完江沐雲的遭遇後也很是唏噓了一陣,誰能想到當初那麽一個前途無量的少年天才眨眼間就落到這般田地。隻能說人生禍福無常,大起大落也好,一帆風順也好,一切都是命啊。


    溫管事走後,魚曉繼續在竹屋裏等著小五迴來。


    大約又過了半柱香時間,小五終於從窗戶中躍了進來。


    “小五!”魚曉一顆懸著的心落地,忙上前問道,“仙草放迴去了嗎?沒被人發現吧?”


    小五甩甩頭,擺出一副“小事一樁”的表情,隨後徑直跳上床伸了個懶腰。


    魚曉見狀又將頭探出窗外張望了下,見天上的巡邏隊已經恢複了正常,估摸著應該是沒事了,才總算徹底放下心來。


    隻是小五這樁事雖然解決了,魚曉看著自己身上戚家奶奶留下的鐲子,又開始為江沐雲的事發起愁來。


    ……


    第二天大早,景成業和平常一樣來珍獸園送靈草。


    “魚師妹今天怎麽看起來好像沒什麽精神?”見魚曉眼底有片淡淡的烏青,景成業忍不住關心道。


    “哦,可能昨晚沒睡好。”魚曉揉了揉自己的黑眼圈,又抬頭問道,“對了景師兄,我能請教你點問題嗎?”


    景成業笑道:“師妹盡管說。”


    “呃,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全身經脈斷了,你知道這要怎麽治嗎?”


    若在魚曉原來的世界,一般人經脈斷了基本就殘廢了,不過魚曉覺得這裏是修真界,修士都經過過煉氣淬體,肉身要比凡人強大得多,這傷估計能治好。隻不過那江沐雲現在被罰呆在黑霧洞裏,那裏沒有靈氣,靠他自己恢複應該不可能,所以如果有什麽靈丹妙藥能幫幫他就好了。


    景成業平時是在靈田裏種植靈草的,那些靈草除了少部分拿給獸園靈獸當飼料,其它大部分品階高的靈草都是供給內門丹心閣煉丹之用的,所以魚曉覺得他可能會對療傷丹藥之事略知一二。


    “經脈斷了?”景成業沉吟了下,緩緩思索著道,“若隻是普通的經脈損傷,用下品小還丹或者固脈丹就能治好,但是經脈斷裂……且還是全身經脈斷裂,那恐怕得用上品固脈丹來修複,如果尋不到上品的,至少也得用中品固脈丹。”


    “六壬堂兌換處有這兩樣丹藥賣嗎?”


    “有,中品固脈丹需要五千點功績,上品固脈丹兩萬點功績。”


    “……”


    魚曉迅速心算了下,她每月二十五點功績,一年就是三百點,想攢兩萬點功績得不吃不喝攢六十六年……


    魚曉有些憂慮地問:“那除了上陽宗還有別的地方能搞到這個固脈丹嗎?”


    景成業道:“外頭的坊市裏可能也有的賣,不過得看運氣。”


    由於丹藥師難尋,丹藥在修真界一直是稀缺資源,中品以上的丹藥大都被大門派和大世家壟斷了,在外流通的不多,尤其固脈丹這種需求量不是很大的丹藥,能不能買到全看運氣。


    魚曉想了想,又問:“那還有,他靈根也被毀了,該用什麽丹藥呢?”


    你那朋友到底傷成了什麽樣啊!景成業內心有點震驚,不過還是什麽都沒問,隻實話實說道:“據我所知,靈根被毀,無藥可醫。”


    “是嗎……”魚曉聞言更憂慮了。


    其實昨晚溫七和她說江沐雲靈根被毀的時候,話裏話外就透露出了他這人已經被廢了的意思,但此刻聽到景成業的確認,魚曉才算徹底死心。


    見她有些沮喪,景成業安慰道:“靈根被毀的人雖然從此無法再凝聚靈力也無法再修煉,但至少對性命是無憂的。”


    話是這麽說,但魚曉來修真界這麽久,也知道對一個修士來說不能修煉無異於比死還難受。


    魚曉歎了口氣:“我知道了,謝謝你,景師兄。”


    領著靈草迴到獸園,魚曉開始在心裏琢磨著賺錢的法子。


    日升日落,到了晚間時候,紅菱準時來換班,魚曉從珍獸園出來,又直接去了山洞。


    雖然溫管事再三強調不要趟渾水,但既然知道了那山洞裏的人就是江家小公子,魚曉就覺得自己不能不管。


    抱著珊瑚燈亦步亦趨地走進黑風洞,魚曉很快便找到上次的那人。


    那人仍是靠在山壁的位置,聽到有人走近,他語氣極不友好:“又是你。”


    “嗯是我是我!”


    魚曉現在已經知道了這人的遭遇,心裏隻覺得他從一個眾星捧月的天才淪落到了廢人,還被人關在這裏自生自滅,脾氣差一點也完全可以理解的,因此完全不介意他的語氣了。


    她抱著燈蹲下來,友好地道:“你是江沐雲嗎?”


    那人沒有搭理。


    魚曉從儲物袋裏掏出鐲子:“你知道這個鐲子嗎?你爹娘曾救過一戶姓戚的人家,還給了他們這個鐲子,然後我就是……呃、我是那戶人家的孫女,我叫魚曉,我現在來報答你啦。”


    江沐雲本不想搭理她,聽到這裏卻還是忍不住道:“你家人姓戚,你卻姓魚。”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好不好!


    魚曉小聲道:“你在這裏多久啦?每天這樣呆著是不是很無聊,我以後每天來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不好。”


    “你不要自暴自棄,要振作一點。”


    “……我很振作。”


    “你放心。”魚曉把珊瑚燈放到地上,做了個握拳的動作鼓勵道,“你們江家是戚家奶奶的恩人,所以我不會不管你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所以你也不要放棄希望。”


    江沐雲:“……”


    “總之你暫且在這裏呆著。”魚曉絮絮叨叨地說完,很豪氣地拍了拍胸脯總結道,“其他的一切都交給我吧。”


    江沐雲:“……”


    自覺自己十分完美地鼓勵了江沐雲,魚曉振奮地走出山洞,然後迴到了居住的山穀開始奮發圖強。


    前天買的空白符籙用掉兩張後,還剩了二十八張,魚曉在桌前立定,隻覺大腦空前的清明。她拿起朱砂筆,開始繼續畫符。


    等二十八張符全部畫完,外麵天也大亮了,魚曉數了數自己辛勞一夜的成果,見二十八張禦風符無一失敗,覺得十分滿意。


    又打坐了一會兒,將畫符所消耗掉的靈力恢複了些,魚曉便帶著畫好的符動身去了坊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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