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炎麵不改色地挪開胸前的手:“再不閉嘴,就把你魂魄抽出來喂狗。”


    魚曉瞬間安靜如雞。


    好吧,活著還不如死了什麽的隻是說說的,她還有很多想做的想吃的,真要這麽魂飛魄散了絕對不甘心。


    窗外天色漸暗,眼看就要入夜,衡炎思忖片刻,也不迴去繼續擦拭床上的男人了,轉身將房門鎖好後,他一腳踢開腳邊的雜物盤腿坐在地上,然後——一動不動地睡著了!


    魚曉也是服了……


    因為共用一具身體,衡炎坐著不動,她就隻能跟著不動,衡炎閉上眼,她便也看不到外界的情形,而且由於沒有身體上的感覺,她想催眠自己入睡都不行,因為根本就感受不到困意啊!


    實在無所事事,魚曉隻好想一些有的沒的來打發時間,結果想著想著忽然發現,她此刻雖然看不到外麵,但似乎能看到身體內部的某些情形?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狀態,就好像魂魄脫離了身體,魚曉看到自己體內有股鮮明的氣息在運轉,因為學過些中醫皮毛,她對人體內的經絡構造也有了解,很快發現那一絲絲氣息是被從外界吸納進身體的,沿著十二經脈運轉一周後,最後充入丹田的部位消失不見,不禁令她覺得十分新奇。


    “你在窺看什麽!”


    “啊?”魚曉正觀察得起勁,冷不丁被衡炎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一跳。


    衡炎有些惱火地睜開眼,這具凡人的身體沒有靈氣,無法打開他的儲物乾坤袋,所以他此刻打坐修煉,試圖引氣入體,結果氣息剛運轉了幾個小周天,他就有種被人窺視元神的感覺,讓他萬分不自在。


    他神識一掃,就發現是這小丫頭的魂魄在偷看,且還看得津津有味、半晌都不帶挪眼的!


    兩人的魂魄如今在同一具身體之中,她觀測身體內部,便等於是在□□裸地盯著他的神魂看。衡炎以前不是沒有被修為更高的人窺探過,但對方的神識一般也就是輕輕掃過,而且隔著肉身屏障,雙方不會有神魂上的直接接觸,像魚曉這樣直接從內部盯著他看的,衡炎還從沒經曆過。


    這感覺太一言難盡了,仿佛衣服都被她扒光了一樣,讓人有種尷尬而難以言喻的羞恥。


    “我沒窺看什麽啊。”察覺到衡炎情緒的不快,魚曉趕緊解釋,“就是我發現你唿氣吸氣很有節奏,覺得挺有意思的哈哈。”


    衡炎冷聲道:“不許再看!”


    魚曉鬱悶:“那我沒事幹啊。”


    “與我何幹!總之不許再看!”


    這個不許那個不許,魚曉也是有脾氣的:“不許我說話,又不許我看看自己的身體,這麽長一晚上你讓我還能幹什麽?你知不知道你一閉上眼睛我就跟被綁在小黑屋裏似的,看不見又動不了,這是什麽滋味你懂嗎?坐牢都沒有這樣折磨人的!”


    她越說越生氣,到最後聲音又開始拔高,已經忍無可忍了。


    衡炎沒料到她還敢吼他,一時也有些愣住,片刻後,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我之前對你施展神魂威壓,就是想讓你的魂魄陷入沉睡。”說到這裏,他語氣還頗有些無奈,“如果你肯老老實實地失去意識,等我傷好離開後你再蘇醒,那對你來說被我附身的這段時間隻是一段空白的記憶,什麽額外的感覺都不會有,也不用像現在這麽煎熬難受。”


    “哈?”魚曉聽完簡直氣不打一處來,替他總結道,“你意思是我沒被你打暈還是我的錯了?”


    衡炎:“……”


    “等等!”魚曉在心裏又捋了遍他的說辭,捕捉到一個關鍵點,“你說你受傷了?”


    “嗯。”衡炎這次應得很幹脆,想了想,他補充道,“我自己的身體現在無法動彈,所以借你身體一用,傷好後我就離開。”


    原本衡炎是沒打算跟她說這麽多的,但他前後兩次放出的威壓都無法讓她沉睡,不僅如此,她之前掙紮的那一下甚至還能影響到他的神魂。


    偏偏移魂附身消耗極大,加上他元神受損還沒有恢複,如今讓他再去換個身體,也暫時辦不到了。


    思及此,衡炎決定索性把自己的目的和她說清楚,好讓她識相地主動配合一點。


    當然,如果她還是不肯配合,衡炎目光微冷,那他也不是真的沒辦法收拾她。


    “無法動彈?”魚曉再次聽出話中關鍵,追問道,“床上那個昏迷的男人,該不會就是你自己的身體吧?”


    “是。”


    還真的是?!魚曉之前不是沒想過衡炎和昏迷男人之間的關係,畢竟她就是在山上觸碰了那人之後才被附身的。隻是後來她看到了男人的長相,總覺得這好看得跟神仙一樣的人應該是人美心善的,實在無法把他和衡炎這個脾氣惡劣的男鬼聯係在一起。


    魚曉嘀咕:“我還以為他也是曾被你附身過的人,因為被你這惡鬼吸幹了陽氣所以才會昏迷不醒的。”


    “……”衡炎忍住額頭亂跳的青筋,“我說了,我不是鬼。”


    “哦。”魚曉敷衍地應了一聲。


    “好了,我要繼續打坐,你不準再偷看。”


    該說的都已說過,衡炎也沒那麽多功夫閑扯,說完就再次閉上了眼。


    而魚曉還能說什麽?當然隻能選擇聽話啊。既然沒辦法將他趕出自己身體,那她現在就隻能盼著他快點養好傷後自行離開了。


    隻是這等沒有盡頭的等待實在不是常人能忍受的,魚曉熬了半天,又開始有點熬不下去。


    她不能再去“看”身體內部,便隻能試著讓自己的魂魄去感受,結果感受著感受著,她的魂魄竟下意識地模仿起衡炎吐納的節奏來。


    察覺到這一點,魚曉心裏又開始驚奇,原來魂魄還能“動”的。


    她小心翼翼地隨著衡炎一起唿吸吐納,剛開始還有意控製著不敢“動”得太明顯,以免被衡炎注意到。結果幾次下來,她發現衡炎並沒有什麽反應,於是她放心了,專心致誌地讓自己的魂魄跟著他一起運轉那些納入體內的氣息。


    而有事情做了之後,時間也沒那麽難熬了。魚曉發現靈魂狀態的自己好像不會疲憊,並且打坐時間久了,她的魂魄似乎都變得舒暢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等魚曉隨著衡炎一起再度睜開眼時,窗外的天空已經微微亮起了魚肚白。


    魚曉習慣性地就想伸個懶腰,結果想起自己沒有身體控製權,隻好訕訕地改為打招唿:“大仙,早上好啊。”


    衡炎聞言不悅:“什麽大仙,難聽死了。”


    “那我喊你什麽?仙長?真人?仙尊?”魚曉討好地問。


    經過昨天一連串的事情,魚曉現在可徹底明白了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個仙俠修真的世界。


    仙俠世界嘛,那麽她以前遇到的神神鬼鬼還有動物開口說話就都說得通了,而這個附身在她身上的衡炎,根據她一晚上的觀察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麽妖怪,魚曉琢磨著,這人應該是個修仙修道的人。


    也正因為此,魚曉昨晚才會那麽興致勃勃地偷學他唿吸吐納的方法,畢竟這個衡炎原本的身體看起來就很仙氣飄飄的樣子,那麽他打坐修煉的應該是很厲害的功法吧?


    他現在用的是她的身體修煉,不知道以後等他離開了,練出來的修為會不會還保留在她的身體裏呢。


    魚曉美滋滋地想著,等有朝一日她自由了,就用偷學來的這套功法繼續修煉,說不定也能修成個青春永駐的小仙女呢!


    衡炎對魚曉心裏的彎彎繞繞一無所知,他睜開眼後就去查看在床上的自己的身體了,此刻聽到魚曉又開始在腦海中嘰裏呱啦,他不耐煩地迴道:“你就不會直接喊名字?”


    “哦,衡炎。”魚曉從善如流地改了稱唿,然後又樂嗬嗬道,“早上好呀衡炎,對了,你還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魚曉。”


    衡炎這次連迴都懶得迴了,他伸手取過昨天一直沒解開的墨綠色小布袋,然後再次扯了扯袋口的繩結。


    繩結紋絲不動。


    魚曉道:“都說了要用剪刀剪嘛。”


    “你懂什麽!”衡炎沒好氣,這袋子是他的儲物法寶,已和他神魂認主,照理說他神魂此刻在魚曉體內,隻要注入神識就能打開這袋子。


    ——可注入神識需要運轉靈力。


    ——現在這具身體沒有靈力。


    他昨晚打坐那麽久,就是想吸納點天地靈氣,哪知道這丫頭身體資質這麽差,他練了一晚上,居然還是一絲靈力都使不出來。


    衡炎忍不住伸手扶額,他出生於修真界四大世家之一的衡家,天生的玄陽體質令他自小就被譽為天才,修煉至今從未遇過瓶頸。他不是不知道人與人的天賦資質會有差別,可從來就沒有過具體概念,一直到今天他才切身體會到,一個人的資質是可以差到這種地步的……


    當然,除了這具身體本身資質太差之外,這地方的靈氣極其貧瘠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想做的事沒做成,衡炎心情十分不好,他站起身,結果還沒站直就猛地一晃,差點沒摔倒。


    眼疾手快地撐住床沿,衡炎低下頭,聽到肚子發出一陣咕咕的響聲。


    有了上次按胸口就被魚曉尖聲叫嚷的經驗,衡炎這次倒是沒隨便拿手去亂摸亂按,隻不過他低頭瞪視著肚子的表情十分可怕:“這怎麽迴事?”


    魚曉聞言簡直想翻個大白眼:“這是餓了呀。”


    算一算,她從昨天中午上山挖草藥到被衡炎附身迴來後打坐一晚,這期間有十幾個小時沒吃過東西了,這會兒肯定餓慘了。


    不過好在她現在是魂魄狀態,身體不歸她管,所以肚子餓了跟她也沒關係,反正她感覺不到麽。


    衡炎聽完眉頭又是一蹙,普通人的身體就是麻煩!他七歲就開始辟穀,修道這麽多年來早不記得饑餓是什麽感覺了。


    “有沒有什麽吃的?”衡炎語氣生硬地詢問。


    “現成的食物沒有,隻有生米生菜,得自己煮。”


    諸事不順,衡炎心中越發窩火,然而肚子餓得厲害,都讓他有點頭昏眼花了,萬般無奈之下,他隻得來到灶台邊。


    牆角的籃子裏堆著雞蛋和蔬菜,衡炎看了看,感覺無從下手。


    不過他也沒為難太久,當機立斷就撂了挑子:“身子這麽羸弱,一點餓都挨不了,你自己煮吧。”


    “啊?”


    魚曉還沒明白是什麽意思,結果下一刻她感到身體一鬆,竟發現自己能動了!


    身體支配權迴來了?!


    久違的自由讓魚曉喜極而泣,她一下子歡天喜地地蹦了起來,結果落地時一個體力不支,直接摔在了灶台邊。


    媽蛋!身體支配權確實是迴來了,可饑餓感也跟著一起來了!


    她真的好餓!!!


    “讓你煮東西吃,你蹦躂個什麽勁。”衡炎的聲音在她腦中響起。


    魚曉揉了揉自己摔疼的腳,哭喪著臉道:“你還在我身體裏呢?”


    衡炎冷笑一聲:“不然呢?”


    好吧,她就知道他不會那麽輕易離開,這身體支配權隻是暫時歸還而已。


    衡炎催促:“趕緊煮飯吃東西。”


    “知道啦。”


    魚曉垂頭喪氣地從地上爬起來,她一直是有點低血糖的,從昨天中午到現在兩頓沒吃,這會兒餓得前胸貼後背,感覺自己都快不行了。


    不過魚曉還是強撐著先去了屋外打水洗漱。


    嗯,除了一天沒吃東西,她也一天沒梳洗了,這讓愛幹淨的她真有點受不了。


    簡單的刷牙洗臉後,魚曉再次迴到屋內。


    她先是爬上灶台,將懸吊在牆頭的一籃子煙熏培根肉取下,這煙熏肉是她費了好大功夫醃製成的,平時都舍不得吃,然而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說不定有上頓就沒下頓了,魚曉就覺得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吧。


    淘米煮飯,將熏肉和蔬菜切丁,再把吳婆婆昨天送的雞蛋拿出來,魚曉認認真真地給自己做了份蛋包飯,因為這個時代沒有番茄醬,她便用自製的菌菇醬和辣椒醬代替,在蛋皮上畫了個萌萌噠小兔子。


    一直沉默地看她動作的衡炎:“……”


    大功告成,魚曉開開心心地端著食物上桌,蛋包飯雖然簡單,但在這個資源貧瘠的古代山村想吃到也是不容易的。


    流著哈喇子的魚曉正準備大快朵頤,結果下一刻,她突然發現身體又不受自己支配了!


    衡炎就在這個時候再度接手了她的身體。


    眼睜睜地看著衡炎取過筷子開始進食,魚曉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我煮的!!!”


    衡炎淡淡道:“嗯,反正進的是你肚子。”


    “你還要不要臉!!!”


    魚曉氣得靈魂都哆嗦了,她忍著饑餓辛苦了大半天,還把壓箱底的寶貴食材都拿出來,就為了最後享受美食的這一刻!結果這禽獸竟然在這種時候奪走她身體的控製權!


    哪怕他是用她的身體在吃,但對她來說已經什麽都感覺不到了,連香氣都聞不到了啊!


    衡炎理所當然道:“誰叫你磨磨蹭蹭,一頓飯做了快一個時辰,由你來吃怕不是要再花一個時辰。”


    魚曉簡直恨不能打爆他的狗頭。


    尼瑪!剛剛裝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不知饑餓為何物的樣子,現在跟她搶飯吃!


    衡炎進食速度確實很快,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就將蛋包飯消滅殆盡,末了他還做出評價:“雖是凡人的食物,味道還不錯。”


    魚曉已經不想跟他說話了。


    衡炎卻又咳了一聲,有些尷尬道:“你的身體……好像還有點問題要解決。”


    什麽問題?魚曉心中驚疑,然而沒等發問,她就發覺身體控製權又迴來了,而她也瞬間明白衡炎說的要解決的是什麽了。


    人有三急……


    反應過來的魚曉氣得又是一個哆嗦。


    尼瑪!吃喝拉撒四件事,吃喝就你來!拉撒讓我來?


    然而氣歸氣,這問題又的確不得不解決,她從昨晚到現在都沒上過茅房,要不是這期間她一直都沒喝水,這會兒估計已經憋死了。


    隻是現在她身體裏有個男人盯著,她要怎麽去解決啊!


    魚曉氣惱道:“我解決,那你能不能先離開我身體?”


    衡炎大概也覺得自己做法不妥,快速“嗯”了一聲後,就沒聲了。


    這就離開了?魚曉狐疑地朝著四周空氣東張西望,總覺得不太相信,可如果衡炎不出聲,她也沒辦法確認他到底在不在。


    一路疑神疑鬼地走到茅房口,魚曉到底還是不放心,在推門前一刻小聲念道:“衡炎王八蛋。”


    衡炎的聲音瞬間冒了出來:“你找死呢?”


    “你果然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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