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


    寧城城主在陵城的府邸華麗精致,大氣清雅,分東南西北四苑。


    東苑是寧城主和寧世子的房間和書房,西苑是東陵兮和與寧意軒的婚房,現在隻有她一人居住,南苑是客房,北苑是下人住所,條理清晰。


    西苑。


    東陵兮和滿臉嚴肅認真坐在書桌前處理公務,先是國家大事的折子,再是百姓民生的折子,身旁是春夏秋冬四大宮女侍候。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難,她身為女子卻手握大權,已經讓很多人不滿,她必須用實力證明自己不比男兒差,付出更多的努力治理好東陵。


    天色漸暗。


    她看完一封奏折上的內容,精致完美的臉漸漸浮起怒氣,水眸冰冷,一把甩掉手中的奏折。


    “可惡。”


    四宮女之首曉春上前蹲下撿起奏折放在桌子上,輕聲問:“公主為何這般生氣?”


    東陵兮和秀眉微蹙,抬手疲憊的揉揉頭,眼睛深邃的看向遠方,許久,歎氣輕語:“本宮太縱容何國公一家了。”


    何國公是東陵兮和與東陵羽和的生母何皇後的哥哥,當年何皇後被陷害死去,何家開始敗落,直到東陵兮和掌權,大肆封賞,國公府才又興起。


    其實,她跟何國公一家並不親近,甚至不熟悉,母後生前與何國公一家也並不親近。


    母後逝世後,那些受過母後恩惠的宮人都會偷偷接濟她們姐妹倆,可是,何國公一家從來沒有人來關心過。她會封賞他們,是她心底還念著母後,還念著那份親情,可是他們的所作所為太讓她失望了。


    曉夏看了眼折子,不以為意撇嘴道:“不過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值得拿來煩擾公主。”


    東陵兮和瞥了曉夏一眼,輕輕地開口:“強搶民女,打死人,霸占人祖屋也是小事,民是國之根本,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永遠不要小看百姓的力量。曉夏,你妄言了,今晚去園子跪一晚。”


    公主一向帶人和善,第一次開口罰自己,一定是自己說錯話了,曉夏忙跪下,“奴婢知錯,謝公主責罰。”


    曉春走上前將曉夏扶起來,道:“天色不早了,公主可需要傳晚膳?”


    “不必,本宮沒胃口,現在迴宮去看看皇上。”


    她起身走到內室寢室,褪下明黃鳳袍,換上一件天藍挽紗裙,目光不由自主看窗外的桃樹。


    桃花開了,母後最愛桃花,記得小時候母後最喜歡抱著她和姐姐賞桃花,那時母後的眼底有著一絲懷念和傷感。


    “公主,您這是何苦,宮裏宮外兩頭跑,身子哪吃得消。”曉春進來忍不住說道。


    “這裏是駙馬的家,本宮既然嫁給他,自然與他住在一起。”東陵兮和收迴放在桃樹的目光,提起寧意軒時眼中的光芒那麽璀璨。


    東陵兮和在宮裏有座鳳兮殿,宮外也有攝政皇長公主府。可是,寧意軒住在寧府,她便留在寧府,即使,寧意軒從來沒在新房留宿過,而她每天起早從寧府繞去皇宮上朝很麻煩。


    “駙馬爺從來沒有來過這間屬於你們的房間留宿過,您何苦守著這個空蕩的房間,公主你還年輕,不如早些放手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也成全了駙馬的幸福。”


    “放肆,本宮的事是你能多嘴,念你對本宮一向忠心,處事得體,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就不要留在本宮身邊了。”


    說完,東陵兮和快速走出房間,嘴角自嘲一笑,她何嚐不知放手對大家都好,可是十年的執著,哪能說放手就放手。


    曉春才東陵兮和出去不久也追出去,公主的身邊習慣她伺候,很快追上東陵兮和,兩人都沒有提之前的事。


    皇宮。


    東陵諾開心的坐在地上玩木頭做的大船模型。


    太監急匆匆地跑進來稟報長公主來了,東陵諾稚嫩的小臉立刻滿是緊張,小手把模型抱起藏到床上,用被子蓋好才鬆口氣,坐到書桌前拿起書裝模作樣的看書。


    東陵兮和走進來,隻有曉春一人跟在她身後,看見東陵諾在用功,她心裏滿意,喚了聲:“諾兒。”


    “皇姑姑。”童稚的聲音帶著恭敬和欣喜。


    東陵諾放下書,走到東陵兮和麵前,垂著小腦袋,小小的身子筆直的站好。


    東陵兮和坐在榻上,目光上下打量有些瘦了的小皇帝。


    “諾兒的功課可完成了?”東陵兮和目光柔和的看著眼前的孩子。


    “嗯,諾兒早就完成了,剛剛在看史書。”東陵諾站的直直,低垂著小腦袋,明亮的眼裏有著渴望,希望姑姑能摸摸自己的小腦袋,就像真世子的娘親總是柔笑溫柔的摸真世子的頭一樣。


    “不錯。”


    東陵兮和坐了會兒,問了幾句功課,吩咐小皇帝早點歇息,便起身準備迴府。


    “皇姑姑。”東陵諾急喚。


    “怎麽了?”東陵兮和迴頭。


    “沒事。”明亮的眼睛滿是落寞,他一個人住在皇宮裏好孤獨,好希望皇姑姑能多陪陪他。


    東陵兮和看出來東陵諾有心事,就走到東陵諾的身邊,淺淺的笑道:“想說什麽?”


    東陵諾稍稍猶豫,鼓起勇氣抬頭看著女子高貴的麵容,期待中帶著小心翼翼地問:“皇姑姑,諾兒想知道父皇真的死了嗎?”


    東陵兮和的臉色瞬變,臉色變得寒冷。


    曉春驚訝的看了眼東陵諾,又看向東陵兮和。


    “你認為呢?”不帶一絲感情的反問,“他活著於你有很大的意義?”


    東陵諾小小的身子微微顫抖,童稚的聲音有著受傷與試探:“當年,真的是您把父皇逼死的嗎?”


    沒有迴答,轉身向殿外走去,淡淡的留下句:“你隻需要記得你沒有父親就夠了。”人已經離開。


    曉春擔心的看了眼東陵諾,歎了口氣,也隨之離開。


    東陵諾一直站著,淚水倔強的不流出眼眶,肥嘟嘟的臉上很傷心,他的生母難產早逝,父親也死了,隻有姑姑關心他,可是姑姑竟然可能是他的殺父仇人。


    周圍的太監宮女都急得團團轉,想逗小祖宗開心,又不敢上前,小皇帝在東陵兮和麵前扮演乖巧懂事的孩子。


    可是在他們麵前就是小魔頭,常常惡整得他們苦不堪言,脾氣很差,誰惹了他就重罰。


    東陵兮和與曉春向宮門走去,她身邊隻帶了曉春一人,護衛隊和宮女都被她留在宮門等候,一路上曉春欲言又止的樣子。


    “曉春你對本宮想說什麽?”東陵兮和看了眼曉春。


    曉春臉色複雜,對東陵兮和說:“公主,您為什麽不告訴皇上實情,他會恨您的?”


    “告訴他什麽,告訴他,本宮念著親情留下他父皇一條命,他的父皇卻不相信本宮,故意詐死帶著最寵愛的蓮妃走了,下落不明,留下才兩歲的他在皇宮給本宮做‘人質’和代替他的‘傀儡’,可笑。”


    曉春感歎,“皇上太可憐了。”


    東陵兮和微微抬頭看向夜空,天邊的明星閃亮,忽然幽幽道:“所以本宮才不告訴他,真相對他來說太殘酷,他還是個孩子。本宮也不是完全出於好心才撫養他,以後他若要恨本宮就讓他恨吧。”


    曉春心疼這個看似尊貴的少女,她才十八歲,本該享受女兒嬌的時候,卻被迫周旋在複雜危險的政治漩渦中。


    出宮後,馬車在街上行走,東陵兮和的身邊隻跟隨著曉春和六名小丫鬟還有幾十名普通侍衛,她身邊很少用太監。


    空寂的街上響起突兀的女子唿救聲。


    “救命,救命啊,有沒有人救救我。”


    求救聲靠近馬車。


    “求求你們,救救我們,求求你們。”


    正閉目養神的東陵兮和緩緩地睜開雙眼,素手掀起車簾,迷幽的水眸投在求救的女子身上。


    馬車不遠處有名衣衫襤褸的女子被侍衛攔住,女子的懷裏抱著個嬰兒,女子滿臉淚水,看見東陵兮和掀開簾子,她立刻跪下去,苦苦哀求:“小姐,求求你幫幫我,我死了不要緊,我的孩子才這麽小。”


    東陵兮和的目光轉向女子懷裏的嬰兒,眼眸加深,嬰兒的一張小臉看得出來原本的精致可愛,此時那張小臉卻奄奄一息,麵色泛青紫。


    “臭娘們,看你往哪裏跑。”一群兇神惡煞的護衛追上來,他們得意地陰笑上前要抓女子。


    “住手。”東陵兮和淡淡的語氣聽不出情緒,有著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嚴。


    “這位姑娘,老夫勸你不要多管閑事,給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煩才好。”為首的中年男子盯著東陵兮和客氣說。憑借他在帝都多年養成的眼力,瞧這女子的周身氣派和高貴的氣質,出身定是不凡的,他不敢輕舉妄動。


    “哦,如果我非要管呢?”東陵兮和微笑,眼中透著讓人難以看出的寒光。


    中年男子目露兇狠,冷笑道:“姑娘,老夫也看出來你定是個有身家的小姐。不過小胳膊擰不過大腿,我們可是真王府的人,皇族不是你能得罪的起,識相的趕快走,少給自己惹麻煩。”


    “你是什麽身份?”東陵兮和笑著撫摸手上紅寶石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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