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順聲瞧去,隻見皇帝威嚴得走來,麵色暗沉,他身後的是諸位大臣,各個麵色也不大好。


    眾人不禁奇怪,陛下不是同這些眾臣議事麽?怎麽這般表情呢?


    正在眾人疑惑間,那威嚴的聲音又響起,道:“將那人帶上來吧!”


    這時候諸位大臣已經在席位上落座,皇帝已經坐在皇後身旁,皇後瞧了一眼皇帝,滿麵狐疑。她望向台下,隻見侍衛拉著一位宮女上來,摔在地上。


    皇帝滿麵煞氣,冷冷盯著那宮女,道:“說罷!到底是誰主使你做這件事的?竟敢往宮裏帶毒藥!真是好大的膽子,以為朕聾了還是瞎了!”


    北唐瑾聽到這句話,迅速掃了皇帝一眼,隻見皇帝臉色極為陰沉,嘴唇抖動著,顯然是氣到了極點,才說出這樣的話來。


    宮中的藥物都是取自太醫院,妃嬪公主們極少從宮外帶藥物進來,即便是往宮裏帶,也要經過層層嚴查。


    能避過層層嚴查,將毒藥帶入宮中,這儼然是對皇權的挑戰,皇帝不生氣才怪呢!


    “陛下,是奴婢自己要做的,奴婢的兄長正是玉容將軍的部下,在邊關戰死,奴婢恨玉容將軍,聽聞她要跳劍上舞,於是便想到了這個法子為兄長報仇!若是沒有玉容將軍,兄長便不會戰死!奴婢恨!”那宮女滿含怒意得說道。


    隻是,她因為恐懼,惱怒的聲音微微發抖,即便是如此,聽到這樣的話,滿座皆驚!


    合著這件事馮家和王家爭吵了這麽半天,跟他們竟是一點關係都沒有?


    竟然是一個宮女為自己的兄長報仇?


    北唐瑾極為詫異,上前問道:“不知你的兄長是何人?”


    那宮女幹脆得答道:“您是堂堂大將軍,我兄長不過個無名小卒,將軍怎麽會記得呢?”


    北唐瑾奇怪得問道:“那你說的可著實奇怪了,無名小卒千千萬,他們都是為了國家而戰,若是我部下的兵卒的親人同你這般,我不是要死了一千次一萬次了麽?依照你這般說,我若是戰死沙場,要找陛下尋仇了?”


    “玉容將軍,你不必同此人廢話,既是下毒,那你的毒藥是從何處得來的?你一個小小的宮女哪裏來的渠道獲得這毒藥?”馮勝突然上前問道。


    這時候,高公公說道:“她這毒藥是用發釵帶進宮的,若不是她鬼鬼祟祟埋這發釵,我們還發現不了呢!”他說話的時候,已經將那發釵拿給馮勝看,希望能尋出個蛛絲馬跡來。


    事實上,這鬼鬼祟祟的宮女並不是他發現的,而是前些日子玉容將軍令他好好照看的那小桂子發現的,向他悄悄稟報了。


    說來也真是巧合,那時候,正是皇後身邊的黃女官剛將宴會上那件事說了一遍,兩件事一聯係,都是毒藥,於是皇帝陛下便請太醫驗看了一遍,同釘板上的一樣,主要成分都是雷公藤。於是陛下便移步此處來一並處理了。


    馮勝接過那發釵,仔細瞧著,隻見那是一個製作極為精美的金鑲玉純金鳳頭釵,這麽看著,怎麽也看不出來這發釵中有毒藥,他輕輕用手指以扭轉,裏麵便有白色粉末掉出來。


    那是極為精致的鳳頭釵,馮勝看著那發釵金色的流蘇鑲嵌的皆是價格不菲的紅寶石,便嗤笑一聲,道:“你說這發釵是你的?”


    “是的,這發釵是奴婢祖上傳的,奴婢一直戴在身邊防身。”那宮女立即解釋道。


    “祖上傳的?你祖上是打造發釵的工匠?還能設計出中空來特意裝毒藥?這分明是一個新打造的發釵!你在說謊!”馮勝冷冷笑了起來。


    他平常接觸這些首飾打造的工匠,因此一眼就發現,這發釵分明是打造不久的,因此他的聲音更加篤定了!


    那宮女聞言,駭了一跳,緊緊攥緊手指,可是還在發抖,遭了被發現了,怎麽辦,怎麽辦?


    “還不快說實話!”皇帝冷冷喝道!


    那宮女渾身瑟瑟發抖,一聲不吭!


    “陛下,這樣的人拉出去重重打幾十板子想來定招認了!”馮勝冷冷說道。


    皇帝的目光越發冷厲,朝著侍衛們揮揮手道:“拉出去吧!先打五十大板!”


    侍衛們立即上前,將那宮女拖了出去,那宮女竟還是一聲不吭,任由那侍衛拖了出去,外麵很快傳來“劈劈啪啪”板子的聲音。


    這時候,北唐瑾接過馮勝手中的發釵,細細打量,她的目光掃向席位的女賓們,最後將目光定在王傾毓的身上,王傾毓一臉的坦然之色,並無任何異樣。


    就在這個時候,倏然傳來一個驚叫的聲音,道:“那發釵同王小姐的發釵好生相似啊!”


    “啊!”那話音剛落便傳來一聲吃痛的尖叫聲。


    北唐瑾看去,那說話的人正是陳鳳竹。


    仿佛是被她身旁的人狠狠掐住了,是了,一般的小姐即便是認出來,誰又敢說呢?畢竟王家不是誰都能得罪得起的,即便是賠上了衛國公一門,王家還有的是能人。


    然而,即便是陳鳳竹後麵的聲音小了一些,眾人還是都聽見了,目光齊刷刷轉向王傾毓。


    王傾毓依舊是麵容平靜,若不是她微微抖動的衣袖,真是看不出來,她是在害怕呢!


    這時候,馮勝已經將發釵拿起,目光轉向王傾毓頭上的發釵,慢慢對比,最後嘴角露出笑意,他走到王傾毓麵前,笑道:“王小姐,請將你的發釵拿下來吧!這兩支發釵儼然就是一對兒!”


    此時眾人也看出來了,王傾毓的頭上赫然插著一枚同馮勝手上一模一樣的發釵。


    王傾毓那強作鎮定的臉容終於掛不住了,滿目的驚慌失措。


    她的臉就像是冰麵,慢慢破碎。


    她本是在賭,賭她安排的人妥妥帖帖,即便是知道那釘板上有毒,也查不到下毒的人,可是竟沒有料到,這個丫頭居然這麽蠢,居然去埋發釵!


    發釵裏麵有毒,誰能看出來呢?她戴著的這一對兒發釵裏麵便皆是中空的,一來是防身,二來便是帶著毒藥方便下毒還不被人察覺。


    這個丫頭真是太蠢了!她真是看錯人了!發釵埋上做什麽?戴在頭上不就行了麽?


    事實上,王傾毓真是冤枉那宮女了,那麽一個做工精致的發釵,戴在一個宮女頭上簡直是太突兀了,因此,她才會坐立不安去埋發釵。


    王傾毓搖搖欲墜,手指在衣袖中拚命攥緊,她王傾毓完了麽?不!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目光極為陰鷙得望向北唐瑾,那眼神陰冷如刀。


    對!就是這個女人,都是這個女人,她才走到這個地步,若是沒有她,她決不至於淪落至此!


    “傾毓,你怎麽做出這樣的事情?你真是太令為父失望了!”這時候,衛國公立即站起身來,滿麵沉痛又失望得說道。


    他的聲音驚住了王傾毓,她將目光轉向自己的父親,嘴角都是苦笑,她的心好痛啊,好痛啊!


    是啊,父親疼愛她,然而,經過今天這件事情,她王傾毓這一輩子就毀了,她已經是王家的棄子了!父親之所以此時站出來說話,就是提醒她,讓她一個人承擔罪責,免得禍及滿門!


    哈哈,是了。


    王傾毓狠狠攥緊衣袖,雙眼緊緊閉起,為了活命,她隻能強忍著這口氣,沒有王家,誰來救她呢?


    因此,在眾人震驚的眼神的注目下,王傾毓將陰鷙的目光轉向北唐瑾,冷冷得說道:“沒錯,這一切都是我做的!那又如何呢?我就是恨她。她北唐瑾不過是從邊關來的粗鄙人,有什麽資格在名門淑媛中獨領風騷?我才是真正的大家閨秀,憑什麽她一來就搶盡了我的風頭,我恨她,恨她搶走了我所有的光彩,因此,今日我便買通了宮女,殺了她?我又有什麽錯?我不過是殺了我對對手而已!”王傾毓說著,甚至衝上去要將北唐瑾撕碎一般。


    這時候,皇帝立即喝掉:“快抓住她!”


    “北唐瑾,你何德何能?令明王刮目相看,又令這位北冥國的二皇子一心維護?連驕傲的永昌公主都將你捧為知己?你何德何能?讓這麽多優秀耀眼的人圍在你的身邊?你不過是一灘爛泥!你不配!哈哈哈!因此,我要你死,要你死!你不過是一灘爛泥!鄉野粗鄙的丫頭!我才是大家閨秀,這些光芒原本都是屬於我的!”王傾毓嘶吼著,在侍衛的攔截下依舊掙紮不休,眼睛已經通紅,發瘋一般怒罵!


    “她瘋了,王小姐瘋了!”這時候有人喊道!


    北唐瑾有些詫異得望著對方,眉梢微微挑起。


    王傾毓是因為嫉妒她才要預謀殺了她麽?不!不,她根本就沒有瘋,她不過是為了保住王家才會將所有的罪名攔在她一人身上!她是為了要保住王家滿門啊!


    同時也為了自己留一條活路。


    沒有王家,誰救她的命呢?


    眾人皆震驚得望著王傾毓,這時候,衛國公已經從席位上走了下來,跪在皇帝麵前,匍匐在地,沉痛道:“陛下,傾毓今日所為實為臣教女無方,請陛下降罪!”


    北唐瑾聽聞,立即將目光轉向衛國公,見對方竟然那麽卑微得匍匐在地,衣袖瑟瑟發抖,他這位舅舅是在皇帝麵前示弱麽?他方才的話分明是以退為進!


    皇帝的目光冷冷得刮過衛國公,是那麽冷。


    看到皇帝這麽冷的目光,右丞相馮廣本想上前說話,非要將王家的罪名變成滿門抄斬,可是倏然想到這釘板是從刑部拿來的,恐怕殃及馮家,於是便呐呐閉嘴了。


    況且他說了,陛下未必會聽。


    這種情況,反而適得其反。


    皇帝看了衛國公半晌,最終道:“王家王傾毓謀害玉容將軍,三司會審之後便斬首吧!衛國公教女無方,罰俸祿一年,閉門思過半年!”


    衛國公聽聞立即謝恩,道:“微臣謝陛下恩典!”


    皇帝不耐煩得揮揮手,道:“下去吧!宴會繼續進行!”


    他話音剛落,絲竹管弦之聲又響起,靡靡之音,歡樂之聲很快覆蓋了方才的不快。


    北唐瑾、鳳晰琀、梅寧軒等皆也落座。


    “阿瑾,你真的沒有損傷麽?”想到那毒藥的厲害,永昌公主還心有餘悸,擔憂得上下打量著坐在自己身旁的北唐瑾。


    北唐瑾搖搖頭,道:“公主放心,我真的沒事,我壓根就沒有碰到那釘板。”北唐瑾小聲趴在永昌公主耳邊說道。


    即便是如此,永昌公主的臉色也極為不好看,道:“這個王傾毓真是太狠了,她竟要殺了你!太可惡!”


    北唐瑾隻是淡淡一笑,道:“公主,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不必再害怕了。”北唐瑾安慰著,她是絕不會將她同王家有仇的事情告知永昌公主。


    這件事她便擔憂成這樣,她若是將她的仇人都說了出來,還不嚇壞了她啊!


    想到這裏的時候,北唐瑾的目光倏然瞟到鳳晰琀的臉上,對上微微含笑的鳳晰琀,北唐瑾的目光有些複雜得望著對方,有一絲不解,他今天仿佛沒有拆台,還為她說了話,這可不像是這個人的風格啊?莫非他改變策略了?


    鳳晰琀很快收迴了目光,腦中想的是,王傾毓問她何德何能得到他的注目,為什麽呢?


    她本是很優秀,很耀眼啊,鳳晰琀微微一笑,能得到他的注目又有什麽奇怪呢?她自然是同那些扭扭捏捏的大家閨秀是不同的。


    他又將目光轉向一旁的梅寧軒,隻見對方的眼中一片柔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對麵竟然是北唐瑾柔和溫婉的笑意。


    她的微笑本是那麽美麗,不知為何,他覺得她的微笑那麽刺眼,令他很不舒服。


    北唐瑾同她這位師兄的關係著實是好啊,鳳晰琀想著,將目光慢慢移開,卻對上皇帝亮晶晶的目光,他又迅速將目光移開,這個人的目光更是令人不喜!


    皇後見到皇帝的目光,神色慢慢難看起來,美麗的麵容秀眉蹙在一起,轉過臉,再也不看皇帝,這樣子,便是生氣了。


    直到宴會結束,也沒有什麽重大的事情發生,皇帝更是沒有頒發什麽聖旨,這令北唐瑾深深鬆了一口氣。


    她蹬車欲行,卻被人攔住了,對她說道:“玉容,我有話問你。”


    北唐瑾轉頭看去,對上花澗月那雙擔憂的眸子,秀眉蹙起,卻是極為有禮得說道:“國公爺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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