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得將茶杯放到身後的小桌子上,北唐瑾雙手支撐著桌子,腳下還有些虛浮,縱然鳳晰琀已經走出去老遠,她還能聽到自己的心“砰砰砰”直跳個不停,縱然是上陣殺敵,生死一線的時候,她也沒有這般恐懼過。


    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心道:好在過去了。


    “主子。”北唐瑾正要起身,便聽見後麵的聲音,心神一跳,猛然迴頭,重重拍了拍胸口,看著來人,道:“淩霜,你嚇死我了……”


    淩霜極為詫異得瞧著北唐瑾發白的臉容,狐疑道:“主子,您這是怎麽了?”


    北唐瑾已經站直了身子,擺擺手道:“我沒事。”


    淩霜仍是盯著自家主子上下仔細打量,事實上,她在一直在附近,方才見主子和明王說話,她一直默默聽著,見明王走了,她才出來,便見到這樣的主子。


    她如何不奇怪呢?主子素來都是麵對強敵都麵不改色的,而且,方才明王殿下似乎也沒做什麽吧?主子怎麽麵色這般慘白了?


    淩霜百思不得其解。


    “人救出來了麽?”北唐瑾已經恢複了平靜麵容,坐在旁邊的氈墊上為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按照您的吩咐,將他丟在了國公府。”淩霜慢慢答道,她今日前來就是交代這件事的。


    這件事本是計策好的,主子將夏莎絆住,他們則引開那些看管人的注意力,然後一舉將花澗月救了出來,隻是她非常不明白,主子怎麽這麽輕易將花澗月放迴去了?畢竟這個人有很大價值呢!


    “主子,花澗月此人放迴去可是放虎歸山了。”淩霜擔憂得提醒道。


    北唐瑾道:“此人是必須要放的,即便是手上有這個人也幫不上什麽大忙,其一是,此時動北部邊關的兵馬還為時過早。其二便是以明王的勢力也很快找到花澗月的蹤跡了,因而,若是被明王查出什麽蛛絲馬跡於我們並沒有任何的好處,因此,花澗月隻能放迴。”


    淩霜聞言點點頭又搖搖頭,主子完全可以不插手此事的,可是主子這分明是怕夏莎惹惱明王。說起來,主子真是奇怪,怎麽處處為夏莎思慮,此人明明是極為令人討厭的!


    北唐瑾聽了淩霜的稟報也放了心,又吩咐了對方一些事情,便徑自從小竹林走向梅園。


    秋榮在半路等著她,他們還沒有進入梅園,便聽見有人極為詫異的議論聲。


    “你們看到明王殿下樣子了麽?那臉黑得簡直跟方墨一般,是誰這麽大的膽子將明王殿下惹了?”說話的人是一個年輕公子的聲音。


    “可不是嘛!我還是頭一次瞧見明王生氣,那雙眼睛簡直像是要殺人一般,真是太嚇人了!”


    “你們也看到了!明王殿下方才走路像是一陣風似得,跟他平日的優雅步態相差甚遠。”


    “到底是誰竟是這麽大膽?竟是一點兒風聲都沒有傳出來,以往惹到明王殿下的人都是要倒大黴,可是,今日看起來倒是很奇怪呢!”


    北唐瑾細細聽著,原來是四五個公子七嘴八舌得說著鳳晰琀的事情。


    聯想到鳳晰琀那黑沉的臉,北唐瑾也能想象出來,他的樣子的確是很可怕,隻是他仿佛很驚恐一般,那麽快的腳步,分明像是在逃跑。


    對,是逃跑!


    北唐瑾蹙眉,方才她有些驚魂未定,並沒有細細思量鳳晰琀的異樣,此時想起來,他的模樣的確是驚恐得要逃走沒錯。


    可是,他怎麽突然那麽驚恐了呢?難道就是因為自己那句話?不至於吧?


    “玉容,原來,你在這裏。”北唐瑾正垂眸思索,這時候,一個極為溫雅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裏,打斷了她的思路。


    她抬首一瞧,來人一身皇子的錦衣華服,正是大皇子鳳英,對上對方灼熱的眼神,北唐瑾迅速避過目光,恭敬道:“玉容見過大殿下。”


    鳳英見到北唐瑾,本就溫雅的麵色越發柔和了,目光更是停在對方的麵容上,見北唐瑾抬手摘一朵梅花,他也伸出手從梅樹上摘下一朵最為豔麗的梅花,遞到北唐瑾麵前,溫柔一笑道:“這朵花極為豔麗,若是能為玉容簪上,那便是更美了。”


    秋榮在一旁聽著,立即變色,鳳英這話是逾距了,而且,他的舉動也是有些出格的。


    麵對鳳英的靠近,北唐瑾微微後退一步,笑道:“殿下,這恐怕是不妥吧?”


    鳳英這才意識到自己是逾距了,麵色微有尷尬,道:“抱歉,是我逾越了。”他說完,縮迴了想要為北唐瑾帶花的手。


    “玉容可否陪著我走走,我有些話要同你說。”鳳英倏然鼓起勇氣說道。


    縱然父皇早就跟他說過,會賜婚他和北唐瑾,可是,看到今日北唐瑾在眾賓客麵前的表演,他越發覺得不安,內心有種自己心上人被搶走的感覺,因而,他今日一定要將這些話告知於她,免得自己有遺憾。


    北唐瑾揚眉,心道,怎麽今日找她說話的人這樣多?她倒是不擔心鳳英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畢竟鳳英此人還是比較守禮的。


    “大殿下您請。”北唐瑾引著鳳英到一處僻靜所在。


    鳳英跟隨她走著,見佳人就在眼前,她的步態是那般從容,姿態那般優雅出塵,又是武功高強,又是才華橫溢,又是聰明絕頂,又是美貌傾城,竟是從她身上挑不出一絲的瑕疵來了。


    想到此處,鳳英有些忐忑,有些擔憂,他有些出神得望著她,心裏想著,她會答應麽?


    “玉容……”鳳英輕輕喚著北唐瑾。


    北唐瑾側身瞧著他,問道:“殿下想說什麽?”


    “我……”鳳英倏然感覺越來越忐忑不安,早就準備好的話,竟然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北唐瑾蹙眉,打量著鳳英有些扭捏的神色,滿臉不解。


    對方不說話,她自己便擺弄著身旁的梅花玩兒。


    鳳英見她那般閑適的神態,又想起母後的話,半天終於鼓起勇氣,道:“玉容……玉容可有心慕的人了?”


    北唐瑾轉身看著鳳英局促不安的表情,揚眉打量著對方,問道:“殿下想要說什麽直說吧。”鳳英沒有什麽花花腸子,她也不想拐彎抹角。


    鳳英有些不敢看北唐瑾的眼睛,垂眸道:“玉容可曾想過要選個什麽樣的人做夫婿?”


    北唐瑾挑眉,這句話,跟方才的話又有什麽區別麽?


    “未曾想過,自古女子婚姻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北唐瑾淡淡得將大家世族的規矩搬了出來。


    聽北唐瑾竟是連一個目標都沒有,鳳英不覺麵上一喜,眼眸皆是笑意,望著北唐瑾,道:“那玉容的親事可曾定了?”這句話是明知故問的。


    北唐瑾笑了笑,道:“自從濟寧侯府的事情以後,玉容還未曾說親。”


    鳳英顯得越來越激動,幾乎想要上前握住北唐瑾的手,但是他沒有這麽做,他隻是往北唐瑾的方向走了一步,道:“既然玉容未曾定下親事,那麽……”鳳英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同時他又有幾分的忐忑,因而,明明到了嘴邊的話,卻是吐不出來了,隻急得麵頰有些發紅。


    他又上前一步,目光懇切得望著北唐瑾,眼神真誠無比,道:“玉容才華出眾,冰雪聰明,多日相處,鳳英已被玉容的才情折服,越發覺得玉容為鳳英良配,若玉容願意,鳳英今日便向父皇請旨,迎娶你為正妃,若玉容答應,鳳英定不辜負玉容,待玉容同父皇待母後一般。”


    鳳英越說,眼睛越火熱,若不是北唐瑾後退了一步,他真要上前拉住北唐瑾的衣袖了。


    北唐瑾定定得望著眼前這位溫雅單純的皇子,他的表情是那樣真摯,眼神那般澄澈,不含一絲雜質。她的心中不由得迴想起前世的種種。


    鳳英的確是同當今陛下一般極為專情,他今日的一番話的確是發自肺腑的,是真心喜歡她,他才鼓起勇氣說了這一番話,而且,她的確是有幾分感動的,畢竟鳳英本是十分靦腆的人,能說出這一番話,實屬不易。


    她本沒有想到鳳英真的能將這些話說出口,因此大膽請對方過來,可是,如今對方真的說了這麽一番深情真摯的話,而且許下了諾言。


    北唐瑾蹙了蹙眉,若是對待鳳晰琀、鳳琰,她完全可以用一些狡詐的手段,可是,鳳英本是這樣單純的一個人,她倒是不知道如何拒絕對方了。


    因此,北唐瑾隻是沉默得思慮著,並沒有迴答對方。


    若是她此時直接拒絕了鳳英,依照鳳英的性格肯定會告知皇後娘娘,或者永昌公主,那麽本是可以緩一些日子處理的事情,此時便是迫在眉睫了,出於這樣的考量,她還不能就此拒絕鳳英。


    答應更不能了,前世她為了利用鳳英才嫁給他,這一世她說什麽都不會重蹈覆轍了。


    因而,思慮了半晌,北唐瑾按了按眉心,麵上掛上溫和的笑意,也多了幾分真誠,道:“玉容知道殿下一片赤誠之心,隻是,這件事真是來得太突然,玉容還要仔細考慮考慮。”


    北唐瑾一邊說著,一邊低了低眸,掩飾內心的心虛,他跟耍心機的人說話從不會心虛,可是,麵對如此單純的鳳英,她卻是有些心虛了,心中擔憂對方不要看出來她這話分明是敷衍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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