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北唐瑾同王元香在前堂迎接客人,北唐茹以及北堂芸引著諸位夫人小姐在園子中遊賞。


    北唐府祖上也曾被封為侯爵,論起來也是大夏百年大族了,隻是北唐家先祖功勳卓著,世襲數代,然而,後輩不爭氣,到了北唐洵父親這一輩雖然是因著赫連氏一族得了些殊榮,卻依舊再難為公侯世家。


    北唐府因著原先的侯爵,此時雖然也非公侯世家,府內的景物陳設皆是依照公侯世家的標準置備,諸位夫人小姐進了園子,隻見園子內亭台樓閣,雕梁畫棟,涼亭假山,長廊隧室應有盡有。更有一處亭子建得極為雅致,額曰棲鶴庭,亭上有一聯詩句,宣寧侯府的小姐安靜見了,為那聯詩的意境而驚歎,不由得念道:“潭影竹間動,天香雲外飄。意境真是妙啊!”


    眾人觀之,皆讚歎道:“這亭子下麵是一汪活水,幽靜如潭,遠處的翠竹倒影在這片活水中,以及這活水氤氳的水汽和飄來的異香,這兩句詩不就是形容的這裏的景致麽?”


    臨江侯府的小姐陳鳳竹睜大一雙眼睛,道:“我縱然不甚懂詩詞,也知道這兩句詩很高妙。”


    宣寧侯夫人聽著眾人的讚歎,眼神間盡是驕傲,道:“這詩句是北唐家大公子北唐煜三歲所作,亭子的名字更是北唐煜所想出,因其意境不俗,頗受赫連老太君的喜歡,因而就將當年亭子的名字改了。”


    眾人聞言,無不驚歎,這裏的夫人小姐皆出自大家世族,詩詞文章自是通透,怎看不出這其中的高妙?然而,他們更驚詫卻不是詩句的意境,因而,有人問道:“隻有三歲竟能寫出這樣的詩句?可是,既然這位大公子如此聰慧,為何從來沒有聽過他的名字啊?”


    宣寧侯夫人當年同北唐瑾的母親安清雪相交甚好,安清雪又出自安家,北唐煜是安清雪所出,她自然驕傲,然而,北唐煜的死,她也異常悲痛,因而道:“可憐天妒英才,北唐煜幼年而夭,因而,諸位並未聽過其名。”


    眾人聞言皆是一陣唏噓感歎,就連衛國公府的王傾毓也覺得極為惋惜,雖然她常常來北唐府,也曾經在這涼亭中同北唐茹下棋,可是卻並不知道這涼亭的名字以及詩句皆是出自北唐煜。


    她也曾經聽母親提過北唐煜這個名字,然而,母親隻說他是北唐家大夫人安清雪的兒子,卻並不知北唐煜竟有如此才華,早夭倒是可惜了,若是北唐煜還活著,或許她便多了一個才華橫溢的表哥了。


    然而,北唐茹越是聽著眾人的稱讚,心中越是不爽快,什麽英才?還不是溺死在這深潭中!


    當年母親就同她說過,縱然北唐煜才華出眾又能怎麽樣呢?她就要他死在他引以為傲的地方,看看這是何其諷刺?同樣,北唐瑾縱然美貌如仙,她縱然多有不及,北唐瑾也會被她踩在腳底下!


    想到這裏北唐茹心中又痛快起來,她麵帶得體的微笑,解釋著這片活水的妙處,道:“大哥的詩詞高妙,這處活水更是妙呢!諸位請看,這活水上仿佛有一層煙霧,水也是熱的,因而這大冷的天氣,唯獨這裏溫暖如春,就連這活水周圍的植物也生長得極好。”


    眾人聞言,不禁看去,小姐們見到岸邊放置著幾盆鮮豔的海棠花,竟開得極為鮮豔,不見一絲的萎蔫,不由得更加覺得新奇了!


    安靜一雙清澈如泉水的眸子望見美麗的景色竟提起裙子,也不顧會不會濕了鞋襪,便朝著那海棠花盆栽奔去。


    宣寧侯夫人見了,趕忙令婢女去攔住她,擔憂道:“阿靜,危險!”當年北唐煜就是不小心掉進去而夭折的!


    “快,快去攔住小姐!”


    婢女們聞言皆上前阻攔,道:“小姐,活水處長了一層青苔,恐怕會滑倒落水,您還是迴去吧!夫人為您擔憂呢!”


    安靜卻是睜著一雙水潤的眸子,望著海棠花,不舍得移步,但是想到母親的擔憂,她還是聽話得退迴了岸邊。


    宣寧侯夫人仍是心有餘悸,她就這麽一個女兒,怎麽不害怕呢?因而,竟忍不住當眾斥責安靜,道:“平日都將你寵壞了,怎麽這麽不懂規矩?那裏哪是你一個小姐能去的地方?”


    安靜聞言,雖然她知道自己並沒有犯錯,可是母親如此生氣,她還是低下頭承認錯誤,道:“母親息怒,是女兒唐突了。”


    其他的小姐們本也想前去觀賞一番,如此新奇的景致還是第一次瞧見,可是聽到宣寧侯夫人斥責自己的女兒,他們也望而卻步了。


    有些夫人也是奇怪道:“這本是極為新奇的,侯爺夫人怎麽發這麽大的火氣呢?”他們其實也是想過去觀看的,不過是慢了一步罷了。


    宣寧侯夫人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是因當年北唐煜的死給她造成了很大的陰影,因此,看到這片活水她便心有餘悸,一時間擔心過了頭。聽到諸位夫人的話,她的麵容極為尷尬,道:“當年北唐家大公子就是不小心掉進這水中而亡的。”


    諸位夫人小姐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一向端莊舒雅的宣寧侯夫人如此失態呢!


    這個時候,北唐茹道:“諸位不必擔心,活水近旁已經鋪上了一層細細的薄沙,因而並不會打滑,諸位可放心觀賞。”


    可是,即便是她這樣說了,眾人卻沒有上前而觀的,皆是遠遠瞅著開得鮮豔的海棠花。


    諸位夫人小姐起初都在一處,漸漸地皆各自尋地方觀賞了,北唐茹邀請王傾毓到自己的院子喝體己茶,北堂芸也在左右,而衛國公夫人則帶著小姐們去別處觀賞了。


    “你今日的心情倒是不錯,莫不是是想出了對付北唐瑾的計策了?”王傾毓見北堂芸始終都保持著笑容,便猜出了三分。


    北唐茹笑道:“你猜的不錯,北唐瑾她縱然有皇帝陛下的喜愛,永昌公主的看重,也得意不了幾天了!”


    “我聽聞北唐瑾極為聰慧,今日一見更是驚為天人,你有把握麽?”王傾毓想到那些關於北唐瑾的傳言,不禁擔憂。


    然而,北唐茹卻是笑著指著窗外的一位粉衣女子,道:“瞧見了麽?縱然北唐瑾是銅牆鐵壁,可是,她身邊這位婢女可是很好對付呢!再者,北唐瑾並不是傳言中的那樣神乎其神,她不過是一個空有好皮囊卻不懂得規矩的鄉野粗鄙人罷了!何曾見過大世麵,今日啊,你就瞧好吧!”北唐茹胸有成竹得說著。


    王傾毓笑道:“從邊關來的丫頭又怎麽懂得大家世族的規矩呢?這並不奇怪,至於粗鄙,我倒是不敢苟同。”


    北唐茹詫異道:“你竟要為北唐瑾說話?”


    “我不過是認清自己的對手罷了,初次見麵,她舉止得體,美貌如仙,自有一種出塵之感,這樣的人,怎麽會是粗鄙的人?再者,粗鄙的人不會被永昌公主欣賞吧?因而,我覺得傳言不虛。”縱然王傾毓嫉妒北唐瑾的美貌和才華,可是她卻能正確得看待對方,而不是同北唐茹一般自欺欺人。


    “哼!縱然如此,又能如何?左右不過一死罷了!”北唐茹發狠得說著,隻要北唐瑾一死,她便是北唐家最優秀的女子了!


    眾人遊賞了一番,便也快到了正午了,前來賀壽的人皆也到得差不多了,擺宴席的大堂裏也早就布置好了,眾人迴到席上,隻見台上已經是歌舞升平了。赫連老太君則端莊得坐在上首,擺弄著手中的佛珠,仿佛這一切都不是為她準備的。


    這是北唐家幾十年來最興盛的時期,以往縱然赫連氏過生辰,各個家族皆隻是送上禮物,親自來的並不多,今日顯然是赫連氏嫁進北唐家過得極為熱鬧和隆重的一個壽辰,可是,赫連氏到底是出自大家世族,見過大世麵,再加上她本就是德高望重,即便是國公府人,侯爺夫人們在堂上也不苟言笑,依舊是麵容冷肅。


    諸位夫人很多都聽說過她的脾氣,再兼之赫連氏是出自煊赫的赫連家族,因而並沒有人敢說什麽,再者,赫連氏是長輩,又是皇帝封的太君,有些人縱然不滿,也隻是小聲發幾句牢騷,問幾聲緣由罷了。


    北唐瑾和王元香對赫連氏的表情見怪不怪,向她稟告今日前來賀壽的人,以及重要人物送上的禮物,赫連氏也隻是點了點頭,麵色平緩了幾分,道:“開席吧。”


    她說完,便有一眾婢女手中捧著盤子魚貫而入,行動優雅大方,頗有大家世族的風範,眾人見就連婢女們皆是如此得體,不由得心中讚歎幾分。


    北唐家這座大堂極為寬闊,是專門為置備酒宴壽辰準備的,北唐瑾此時已經入席,因是嫡長女,她坐於王元香下首,然後依次是北唐茹、北唐芸,北唐家的庶出小姐們則在更為遠的地方。


    北唐瑾放眼而觀,隻見席上的夫人小姐們已經動起了碗筷,她最終將目光停留在一名身著鵝黃色衣衫的女子身上,她的麵容始終帶著可愛的笑意,膚白如雪,卻並不如芙蓉一般出塵,也不若白梅花一般堅毅,她柔美得宛如清水一般的麵容就像是潔白樸素的梨花。不脫俗,卻是依舊美得可愛,美得讓人一見便是心中極為舒服。


    隻要你看了她的微笑,便會有一種,這個世界很美好,很安靜的錯覺。


    這個人便是宣寧侯的四小姐,安靜。


    人如其名,她不說話的時候,就安靜的宛如一潭靜水,然而,她笑的時候,卻是活潑得宛如春水,她記得這名女子,隻是想到她最終悲催的結局,她便也不忍心往下再想了。


    今日本是可以結交,可惜,隻能是遙遙相望了,隻有同宣寧侯府保持距離,他們才是最安全的,不然,她眼前這位天真善良宛如梨花般純潔的女子,以及宣寧侯的其他人,都要因為她而重蹈覆轍了!


    北唐瑾這樣想著,在心中暗暗下了決心,縱然被大舅母誤會,被世人詬病,她也要保護他們,隻要他們能好好的生活,她所有的隱忍也就都沒有白費了。


    “阿瑾,你去為夫人小姐們敬酒吧!”赫連氏突然朝著北唐瑾說道。北唐瑾點點頭,她知道赫連氏的意思,赫連氏是想借著這宴會的機會,讓她多結交一些人,讓這些夫人們喜歡,她將來的婚事便也有更好的選擇。於是,聞言便端起身前的酒杯,起身朝著賓客的席位走去。


    “阿茹和阿芸也同你們二姐姐一同去吧!”赫連氏又轉而對北唐茹和北唐芸說道。


    兩人皆也起身,緊隨在北唐瑾的身後。


    方才迎客的時候,諸位賓客就已經見過了北唐瑾,見北唐瑾出席敬酒,有的甚至站起身來。


    北唐瑾一一敬過,笑容溫婉,舉止得體,眾位夫人小姐無不誇讚其談吐和美貌,北唐瑾實際上極會討好人,隻是很多時候她並不屑於此罷了,今日為了自己的後路,她自然要用了幾分心思的,她熟知諸位夫人的喜好,因而,夫人們同她說上幾句話也覺得頗為投機,皆覺得這位北唐家的小姐很合他們的眼緣兒。


    於是便有夫人悄悄地問王元香道:“玉容將軍的親事可曾訂下?”


    王元香笑道:“自從濟寧侯府出了事,便沒有再提婚事,此時還未訂下。”


    夫人們聞言更為欣喜,想要為自己的兒子謀這門親事,隻是北唐瑾又太過優秀,恐怕一般的男子是難以匹配的,因而,本是興奮,卻又很快覺得十分惋惜了。


    北唐瑾倒是不知道有人已經在討論她的婚事了,她正同臨江侯府的夫人聊得熱絡。臨江侯府的小姐陳鳳竹一直在讚歎她的美貌,說自己如何仰慕玉容將軍雲雲,北唐瑾隻是微微一笑,並不甚在意,其他的小姐們見了,皆覺得陳鳳竹是在故意巴結北唐瑾,畢竟北唐瑾得了永昌公主的青眼,若是能讓北唐瑾在永昌公主麵前為她們美言幾句,可是比她們參加諸多宴會可是強多了,那可真是聲名遠揚了!


    眾人正為陳鳳竹的姿態所不齒,便聽到外麵的婢女前來稟報,說是明王殿下為赫連老太君準備了壽禮正要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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