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主居高臨下深沉盯著他,深邃的目光宛如牢籠將他禁錮住,床上的林野強自鎮定,一整截白皙溫膩的脖頸暴露出來,喉結緊張地微微滾動,泄露了主人冷靜神情下的慌亂情緒。


    林野才不會智障地問想幹什麽。


    想幹什麽,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金主伸出手,粗糙帶著繭子的手掌扣住他的脖子,細細摩挲著他的脖頸。那隻手透著掌控他的欲望,逡巡在細嫩的皮膚上,林野心底不可自抑生出種種微妙的恐懼,仿佛站在一根細線上,腳下便是懸崖,命懸一線的懼意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隱約感受到來自血脈深處的,食素動物對食肉動物一般的鐫刻在基因裏的懼怕,來得如此莫名其妙,也勢不可擋,不僅心髒狂亂跳動,連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試圖逃跑。


    他是被“林野”的感情影響了嗎?


    林野不確定地想。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他現在正在害怕控製他命脈的男人,連腿都嚇軟了。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金主手掌一滑,托住他的後脖頸,還不等他鬆口氣,高大的男人驟然俯下身,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猝不及防地咬住他的喉結。


    “呃嗯……”林野睜大眼,困難地吞咽,低聲呻|吟。


    脖頸彎成優雅而脆弱的弧度,喉頭滾動的動作帶著難言的誘惑和性感,津液吞咽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裏意外的清晰豔氣,這無疑刺激了身上的野獸,更加用力地撕咬他的喉頭。


    他要殺了他嗎?


    林野疼得微微顫抖,捆綁在床頭的白皙手腕因為掙紮而被腰帶磨紅,激烈反抗的動作像打在棉花上,對方屈膝壓製住他兩條亂蹬的腿,輕而易舉就卸掉了他的力道。他茫然地望著天花板,死亡陰影鋪天蓋地朝他襲來,僵硬地躺在那兒等死。


    完了,這個世界的積分怕是要不到了。


    大約是感受到他不再反抗,金主漸漸鬆開牙口。


    林野長舒口氣,忽而卻感覺到粗糙溫熱的舌麵舔著他的喉結,他下意識吞咽,對方愈發興奮地用力舔他。


    舔了幾下,金主終於放過他的脖子,轉而舔他的臉頰。


    林野終於受不了,唇齒間一聲令他自己都驚詫的曖昧低鳴。


    顧大金主是屬狗的嗎!?


    他悲憤地想,扭著身體躲閃,卻被固定住柔韌的腰部,一顆黑色的大腦袋在他眼底動作著,粗暴地叼住他臉頰上的肉。


    “別!”


    林野恨不得爬起來揍他一頓,他個靠臉吃飯的小明星,顧大金主咬他的臉就是壞他的錢途。


    特麽咬哪兒也別咬臉啊!


    更為悲哀的是,他竟然有一點兒舒服?


    林野被自己生出的念頭羞恥到,咬著牙努力維持一臉的淡定。


    林野臉上突然一疼,他痛哼出聲,猛地扭頭,憤恨地瞪著大金主。


    完了,這要怎麽出門!?


    金·屬狗·主心無旁騖地在他左臉上種下一枚草莓,他停下來看著自己的傑作。


    床上頎長清瘦的青年微微側著臉,額發被滲出的汗水打濕,貼在光潔的前額上,迷蒙惺忪的眼睛含糊不清的、既柔軟又憤恨地看著他,眼角的潮紅令那張平時沉靜的臉龐灼灼靡豔。


    他轉過青年的臉,在白皙的臉上看到自己留下的紅印子,滿意了。要不是地球人抗拒的目光,上將先生恐怕已經忍不住在右臉上也吮出一口對稱的痕跡了。


    男人解開林野手上綁縛的腰帶,他將溫熱的軀體抱進懷裏,動作別扭地拍著他的背,竭力控製著力道,生怕吵醒了懷裏人的睡眠。


    仿佛守著稀世珍寶一般的小心翼翼。


    林野睡得平靜,但夢裏卻不算安穩。


    他又夢到生前的事情。像一個可怕的詛咒,他們全家人都死於車禍。那天他難得出門,巨大的貨車闖過紅燈撞飛他的身體,他的腦袋重重砸在地上,劇烈的疼痛短短一瞬,而後就是漫無天際的黑暗。


    除了最初一道細細弱弱的機械音顫抖絕望地叫著他的名字。


    那是小a。


    林野從一位叔叔手裏得到了這隻機器人。


    他從小就對人工智能有著非同一般的天分和熱情,正好得到小a,他便用百分百的耐心調試程序,自己模仿表情測試識別能力。家中長輩都過世之後,林野隻剩下小a,度過了一段孤獨的生活,他給小a編寫了更為智能的對話程序,不斷地增加和刪改程序,試圖使機器人在他手底進化。


    到了最後,林野親手製作出了一個魔鬼。


    猶如電影裏最終出現了智能並開始顛覆地位,反過來掌控人類一樣,小a控製了他的生活。科技時代想要脫離網絡幾乎不可能,尤其林野家裏處處都是電子產品,連窗簾也能遙控控製。


    小a滲透進網路中心,整個家裏都連接到他的網絡。從此以後,林野生活的每一個微小細節,機器人都不放過。機器人喪心病狂地決定他起床和睡覺的時間,掃地、刷碗、拉窗簾都不讓他碰一下,連洗澡都要盯著他。


    林野像個被機器人圈養的人類,無時無刻不被機器人監控著。


    更為令林野驚詫的,小a竟然開始維修自己,因為最初製造時的身體較為粗糙,線路都暴露出來,小a似乎有了愛美的想法,給自己裹上了一層冰冷的鐵片。


    林野在家裏幾乎什麽都不用做,隻負責吃喝拉撒,行動範圍僅限家裏的一畝三分地。往常林野洗澡,機器人就蹲在角落裏一邊充電,一邊眼睛閃著紅光看著他。最後的那段時間,小a忙著給自己換一副強壯高大的身體,因為它實在太小了,隻到林野的腿彎,有一迴想要抱起林野,抬了抬,卻隻能抬起他的一條腿,機器人又去充電,轉天就把兩條無力的手臂換成能扛起一輛小車的機械臂,每天扛著林野在家裏走動。


    林野有一天照鏡子,突然發現自己胖了一圈,都怪小a給他吃得太好,還不讓他走路。林野感到這樣不行,小a又不讓他出門,林野便趁著小a不注意,關了它的電源,出去溜達了一圈。


    結果不等他迴家,他的手機響了,他取出來一看,上麵沒有號碼,接著手機自動接通,沒有視頻功能的手機竟然出現了機器人冷冰冰的鐵臉,兩隻眼睛一閃一閃冒著紅光。


    機器人僵硬的機械音命令他迴家,恐嚇他似的將畫麵連到了街頭的監控器——馬路上監控探頭全都對準了他,滿屏都是他的身影。


    “你逃不掉。”機械音一字一字吐出。


    你逃不掉。


    逃不掉。


    林野夢中仿佛聽到一道熟悉的低語。


    貼在他的耳畔。


    夢魘一般鑲刻進他的意識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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