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哪兒?”殺阡陌側頭看楚辭。


    三萬裏蔚藍長空之上,兩人一人踏火鳳一人乘聲聲在縹緲雲霧中快速穿行。


    聲聲今天心情真的是很好啊,在它看來楚辭這個女人雖然實在不怎麽溫柔,但畢竟是它的主人。這三年楚辭離開七殺殿它就成了無主的神鳥,為此它甚為鬱悶。在它看來,楚辭取了這麽難聽的名字給他也就罷了,為什麽還要拋棄他???害得他被火鳳以及七殺眾人嘲笑它是一隻被遺棄的鳥。如今楚辭迴來了,聲聲暗自打定主意這次說什麽也不離開她左右了。


    不過這麵子問題隻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是聲聲無論如何也不會承認的。那就是三年不見,它也有那麽一點點,真的隻有一點點想念楚辭。好容易楚辭迴來了,所以聲聲心情實在是有些雀躍啊。


    於是它飛得很快,想要在自家主子麵前好好賣弄一番,無奈總是被火鳳壓了一頭,火鳳很會照顧自家聖君的心思,雖然它的道行和法力比聲聲高很多,但它飛得速度卻保持在隻比聲聲快一尺的距離。哼哼,就是比你快一尺,就是讓你追不上。


    那兩人可沒空理會這兩隻鳥的內心想法。聽見殺阡陌問她,楚辭想了想,“我想騎馬,不如咱們去騎馬吧。好不好?”


    “騎馬?”殺阡陌挑眉。


    “你不會是不會騎吧?”楚辭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殺阡陌自負一笑,神情睥睨天下,“這世間還有我殺阡陌不會的事情?”


    “有。”楚辭涼涼的提醒,“你不會做飯。”


    “......”


    殺阡陌頓時小眼神陰測測的看向楚辭,“你能不能不要煞風景?”


    “能。”楚辭很好脾氣的道:“那你得好好陪我騎馬。”


    “好。”


    他們落在一片草原上,草原地勢平坦而遼闊,抬目望去,整片大地都被綠油油的草覆蓋著,在一碧如洗的藍天的映襯下,無邊無際的草原仿若一幅巨大的話鋪展在天地間。而遠處,幾個白色的蒙古包零星的點綴在鮮綠鮮綠的草原上。遠遠望去猶如幾朵潔白的小花盛開在碧綠的草坪上。


    楚辭努力深唿吸,這空氣真清新啊。怪不得人們都喜歡旅遊,看著這種空曠卻又飽滿的景色會讓人忘記壓在心中的紛亂俗事,讓人的心胸似乎也同這一望無際的草原一樣變得寬廣開闊起來。


    楚辭充滿豪氣的一指前方的蒙古包,“我們去那裏,找牧民借兩匹馬。”說著她步子輕快的向前跑。跑到一半發覺殺阡陌好像沒跟上來,一迴頭看見殺阡陌立在原地,楚辭一招手,笑著大喊:“殺阡陌,你發什麽呆?快過來呀!”


    殺阡陌看著穿著淺藍衣裙的女子立在一片碧綠的海洋中笑著跳著衝他揮著手,她純真而爽朗的笑著,身姿比這蔚藍天空之上的無拘無束飛翔的乳燕還要輕俏。一雙眸子烏光流轉明豔無雙,在她那倒映出興奮快樂的眼底裏,此刻滿滿的映上了他的身影。


    於是殺阡陌也笑了,他那絕豔傾城的眼眸因這真正笑意抵達眼底而如流星般明光四射,仿佛可以瞬間照亮世間一切黑暗的混濁的角落。他發自內心的笑讓人覺得什麽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種形容詞都隻會玷汙了他的美好。


    玷汙了他美好的讓天地都瞬間為之黯然失色的,絕代容光。


    向來優雅的殺阡陌平生第一次不顧風度形象的跑了起來。柔和的風吹的他的發絲在空中飄蕩,他追逐著前方的女子,隻覺得他的心似乎也在這樣的飄蕩中變得從未有過的暢快舒爽。


    殺阡陌很快便追上了楚辭,楚辭一把拉住他的手跑向不遠處馬場裏一個正在給馬兒梳毛的老牧民,“大爺,您能借我們兩匹馬騎嗎?”楚辭大聲問。


    老牧民背對著他們,聽見楚辭的聲音迴過頭來。老牧民看起來有六十來歲的樣子,雖然皺紋堆壘卻麵色紅潤,看起來很是精神抖擻。


    老牧民怔怔看著這對男女,女子一身淺藍衣裙顯得歡快又俏皮,可那般絕頂姿容卻比他們世代供奉的祈求風調雨順的神明穆斯女神還要美上三分。而她身側立著衣袍寬大的修長男子,正含笑看著他身旁的女子。


    老牧民看著那男子那般美的讓人難辨雌雄的容光,不知怎麽的便唿吸一窒,像是怕驚破了這個美好的夢境一般。他沒讀過什麽書,說不出什麽讚美的詞兒,隻覺得站在自己眼前的這對男女如神仙壁人一般,美好得讓人心生崇敬。


    楚辭見老牧民怔怔的盯著他倆看,好像沒聽見自己剛說了什麽,隻得又叫了一聲:“大爺。”


    老牧民這才迴過神來,“你說什麽?”


    “我們想跟您借兩匹馬騎一會兒,一會兒就還給您。”楚辭在身上摸了摸,很遺憾的發現她沒有錢,沒辦法,在穹蒼神山這樣的仙山上還真的沒有用到銀子這種俗物的地方,他們吃的用的都是子給自足,便是連下山曆練的弟子都是自己想辦法在人間廣行善事以此得到世人供養。沒辦法,天下哪有免費的午餐,楚辭暗地裏捅咕了殺阡陌兩下,示意他給錢。可楚辭顯然忘記了,殺阡陌出門是從來不會帶錢的,別說他的絕頂容光可以讓他靠臉吃飯,就是遇到花錢的事情,給錢的也都是單春秋。所以殺阡陌顯然沒明白楚辭的意思,他有些疑惑的看著楚辭,露出“你要做什麽就說出來你這樣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幹什麽?”的神情。


    老牧民卻明白了楚辭的意思,急忙擺擺手,“不需要給錢,你們想騎哪匹就自己去挑吧。”老牧民向他身後的馬場一指,“這馬能給你們這樣的神仙一樣的人兒騎過,那就是它們的福氣咧。”


    豪放的草原養育出來的兒女也有一股豪爽的性子,見老牧民執意不要錢,楚辭也沒再堅持,笑著道了謝便和殺阡陌去挑馬。


    “殺阡陌,你騎哪一匹?”楚辭看著這麽多馬,一時有些挑花眼。


    殺阡陌立在一側,目光在馬群中閑閑一掃,“就這匹吧。”楚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再度感歎殺阡陌的眼光不錯,那是一匹白色的馬,通體雪白,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雜毛,著實漂亮的緊。殺阡陌翻身上馬,楚辭看著馬上的他,如玉容顏配上一身淺色衣袍外加這匹白馬,楚辭後知後覺的想著,原來白馬王子就是這個樣子滴。


    “你呢,你騎哪一匹?”殺阡陌似乎心情很好。


    楚辭看了看其他的馬,其實她本來也打算選這匹白馬的,但既然殺阡陌喜歡就他騎好了。“我騎這匹吧。”楚辭選了一匹純黑的馬,那馬通體黑色,同樣的不見一絲雜毛,與殺阡陌選的白馬恰好對稱。看著這兩匹馬,楚辭腦子裏不合時宜的想起了黑白無常。


    老牧民走了過來,看著那兩匹馬笑的和藹,“你們兩個還真會選,這兩匹馬是我這麽多馬中一資質最好的兩匹,而且最重要的它們還是一對兒咧。白馬叫雪影,黑馬叫懾月。原來也有男女來草原上玩,向我借騎過它們,聽說最後也成了一對兒咧。”


    聽了老牧民的話,楚辭臉色微微一紅,偷瞟一眼殺阡陌,卻見他神色如常,似乎絲毫沒有放在心上。楚辭有些自嘲的笑笑,看來殺阡陌根本就沒把老牧民的話當迴事兒。算了,今天是來玩兒的,不想那麽多。


    她對老牧民道了謝,隨即翻身上馬,“駕——”


    馬兒立刻如旋風一般飛奔而去。殺阡陌瞧著楚辭遠去的身影,也是一笑,“駕——”,他也跟了過去。


    草原遼闊,楚辭和殺阡陌並駕齊驅,耳邊風聲唿嘯,四周景物飛快的倒掠開去,楚辭笑著大喊:“怎麽樣,這種不同於飛行的疾馳的快感爽不爽?”


    殺阡陌也是一臉笑意,“爽!”


    “哈哈哈,駕————”


    健馬翻飛的四蹄踏著嫩綠的長勢喜人的草兒長馳遠去,風中隱約隻聽見兩人的對話遠遠傳來。


    “殺阡陌,你非要選雪影,我估計雪影肯定是母馬,你看它都追不上我的懾月!”


    “那可不一定!駕——”


    “喂,你不是最顧及你的風度形象嗎,你瞧你的頭發都亂啦!”


    “啊?是嗎?”


    ”你上當啦,我走啦!哈哈哈!”


    “你,你竟敢騙我!”


    “哈哈哈哈……”


    ————


    瘋玩兒大半天,直到太陽快要落山了楚辭和殺阡陌才大汗淋漓地停下來休息。馬兒很有靈性,見楚辭他們不騎它們了,甩了甩馬尾嘶鳴一聲,雙雙迴家去了。楚辭毫無形象的往草地上一躺,“啊,好累。不過著實痛快。”


    殺阡陌也席地而坐,“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肆意的騎過馬了。也很久沒這麽開心過了。”


    楚辭好奇的問,“你以前也騎過馬?”說完就覺得自己這話簡直就是廢話,沒騎過馬馬術怎麽能這麽嫻熟。殺阡陌倒不以為意:“恩,以前,我和琉夏也經常騎馬去玩兒。不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是的他還不是七殺聖君,法力也不怎麽高強。不過那時候真的很開心。他和妹妹琉夏無憂無慮自由自在的在天地間玩耍,生活。可惜,曾經終究隻是曾經。


    “對不起啊。”讓殺阡陌想起以前的事情,楚辭覺得有些愧疚。


    “沒什麽,”殺阡陌笑笑,“難得今天開心,不提這些事了。”


    聽見殺阡陌這樣說,楚辭一時倒是有些意外,他這是走出失去琉夏的痛苦了,還是埋得更深了?不過既然殺阡陌都這樣說了,她也不想再繼續挑起這個話題。正想說些什麽話把這一頁揭過去,肚子很不合時宜的咕嚕咕嚕叫了起來。楚辭望天,這下更尷尬了好嗎?


    其實這也不能怪楚辭,她重傷初愈,又瘋跑了一下午,餓了很正常。殺阡陌很明顯也是聽見了楚辭肚子在叫,他忍了忍但明顯沒忍住,“哈哈哈。”


    楚辭本來還尷尬,但殺阡陌這戲謔的笑聲讓她惱羞成怒,“你……”她剛要起身與他鬥嘴,眼前突然出現一包點心,與此同時殺阡陌帶著笑意的聲音傳來,“你什麽?”


    楚辭瞬間被眼前的杏花糕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到嘴邊的話打了個轉變成了,“你真好。”


    “快吃吧。”


    楚辭也不推讓,接過點心拿起一塊就往嘴裏塞,一邊吃還一邊問,“你怎麽還隨身帶著吃的?”


    殺阡陌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才悠悠道:“還不是怕你中午沒吃飽,下午會餓。”


    楚辭拿著糕點的手一頓,殺阡陌,他竟然會因為怕自己餓肚子而隨身給她帶吃的。楚辭覺得自己的眼圈又要紅了,她最近是荷爾蒙升高了嗎?這麽容易感動。


    殺阡陌一轉身,看見楚辭眼淚汪汪的樣子倒是一怔,“你這是什麽表情啊?噎著了?我可沒帶水。”


    “感動的表情。”楚辭起身,走到殺阡陌麵前,“殺阡陌,你放在我們那裏,絕對是一個暖男,”她認真的看著殺阡陌的眼睛,似要從那一雙流光溢彩的眼眸直直看進他的心裏,“殺阡陌,其實我覺得你並不像你所表現出來的這麽冷漠無情喜怒無常。你更像深埋於冰山下的火種,看似清冷孤傲,實則你待身邊的人的心卻是炙熱赤誠的,你是這世間最重情之人。隻不過旁人要透過你孤傲的表象才能看見你炙熱赤誠的本質。就拿對下屬來說,你看似漠不關心冷言冷語,其實最是護短不過。還有對我,你雖然有時很毒舌,但是卻會細心的想著給我拿吃的。你知道嗎,這些都是在你身上閃閃發光的優點,你因有這些優點而趨近於無限完美,這也是讓你立於不敗之地,讓單春秋等人對你誓死跟隨的重要原因。因為他們懂得,懂得你埋於孤傲下的情義。”


    她拉住殺阡陌的手臂,目光誠懇期待,“但是......但是我希望,你可以走出你內心的那一層保護殼,我希望你能變的陽光,變得快樂,變得真正的快樂。我希望你可以透過這涼薄的世間感受到五彩的流動,看見如你一般被掩在涼薄世情下的卻依舊燦爛珍貴的光和熱。”


    他披著如高而遠的冰山一樣的保護殼,之所以在日光下每個角度都折射出萬千光芒,讓他華光璀璨卓爾不凡。不過是因為在那冰山深處仍有炙熱的心在跳動,仍然有著世間最為珍貴的真情在燃燒。


    殺阡陌凝視著凝視著他的楚辭,目光裏一刹間變幻萬千情緒。他嘴唇動了動,卻最終什麽也沒說。


    楚辭……


    楚辭……


    殺阡陌突然就輕輕攬住了眼前的女子,他攬她入懷,聞著她發間的幽香,內心突然就軟的一塌糊塗。


    三月春光明媚,連拂麵而來的春風都似乎是溫柔的。楚辭被殺阡陌抱在懷裏,隻覺受寵若驚。這是殺阡陌第二次主動抱她。這是她最渴望的懷抱。楚辭立刻毫不猶豫的抱緊了殺阡陌的腰身。


    這一刻她依偎在他懷裏,這一刻她不想去想殺阡陌抱她意味著什麽,或者他對自己的感情有什麽改變,她什麽也不想去想。隻想好好感受殺阡陌的懷抱,好好感受殺阡陌的氣息。


    她聽見殺阡陌的心髒有力的跳動,撲通撲通的,是那樣的真實。她不由便覺得他的胸膛是她永遠可以依靠港灣。


    許久之後,她在和旭的春風裏,甜香的空氣中,聽見殺阡陌聲音輕輕:“小辭,遇見你,是我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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