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鄧恩喜歡開車。


    手握方向盤,和車子融為一體,他就能日行千裏,當引擎蓋的震顫和自己的動力同時到達峰值,那種操控的興奮感是無可比擬的,尤其是開速度越快,馬力越大的車,在寬敞不見人煙的公路上橫衝直撞,留下勢不可擋的車輪印,想象水箱裏咕嘟咕嘟快燒開,汽油馬上要爆炸——


    但是,車開人就滿不是這麽迴事了。


    不過說車開人也不對,現在的情況是車開車,沒人什麽關係...


    “為什麽不讓我開?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尼克·鄧恩百無聊賴地靠在駕駛座上,像個傀儡司機,假裝把手搭在方向盤上,其實這車野的根本不聽使喚。


    車載屏幕上很快顯出一行字:【你開的太慢】


    未知組織的自主生命機械體說話連個標點符號都沒有,實力表現什麽叫冷漠,有時候尼克真覺得他是台毫無任何感情的機器。


    他被車載著一路向西,不一會身邊就跟上好幾輛車,車載屏幕再次亮起來,車隊排列映然而上,方便對號入座。


    反正橫豎得見被它們高唿著【%#*^萬歲】的組織,熟悉熟悉組織成員總沒錯。


    他左右瞧著,在前麵打頭的是輛奧迪r8,靈巧輕便的車身帶路正合適,右後方的福特野馬儼然一輛警車配置,駕駛座上搭配著全息投影的警察,但他的注意力轉眼間被左後方的梅薩德斯sls amg勾走了,無數雜誌刊登過那輛dream car,難以企及的速度和亮眼的金屬漆,車門翻開會形成一對飛翔的鷗翼。


    真帥極了!


    “嗨~”尼克主動和跑車打了個招唿,梅薩德斯隨即閃了閃前燈,還提了速,可駕駛座的玻璃無情地關上。


    “你的動作違反交通規則。”


    這是他的車,所使用的真實聲音,低沉中帶著點轟轟隆隆,冷得出奇,為了低調,偽裝成一輛黑色的道奇公羊,不過怎麽看都像改裝過的,漆麵在夜晚能亮到反光。


    “你們組織還負責講解交規?”尼克摁了兩下控製玻璃的按鈕,毫無用處,全成了擺設,他最後還被根安全帶鎖在座位上,他抗議道:“老兄,你不能變成奔馳又不是我下的命令。”


    事實證明,人和車理論簡直是自討沒趣,對方猛一加速,尼克順著巨大的慣性貼著座背,一口氣差點噎著自己。


    好在他的車很快又平穩下來,冷漠這會成了優點,副駕駛座前的儲物箱自動彈開,露出麥當勞的巨無霸大套餐,反差的行為給尼克弄蒙了。


    “快點吃,晚上堅持不住會浪費我們補充能量的時間。”道奇公羊留下句話就開始沉默飆車,生生把一輛suv開的比超跑還快。


    徒留尼克苦思冥想,機械生命體補充能量和我有什麽關係???


    他咬著漢堡,喝口可樂,手卻閑不住,失憶前自己可能開了這車無數次,但現在可是頭一遭,黑科技變的車總會有不同的設計吧。


    順著車標帥氣的方向盤往下,他摸到個圓形的凸起,這可是個新奇玩意,尼克用兩根手指圍繞它來迴摸索,想找到可能存在的開關,他太入迷,沒發現因為他的動作車身幾次顛簸不穩。


    大概摸了得有五分鍾,期間尼克不停變換手勢想撬開緊閉的外殼,後來他想是不是自己的策略不對,於是伸開手掌貼上去輕輕往裏一推。


    那小門自己彈到一側,同時他手上濡濕,舉起來觀察,是些透明的液體。


    “夥計,你怎麽把油箱放在方向盤底下?這是漏油了嗎——”


    不等他說完,道奇就緊急刹車,尼克·鄧恩隨後聽到對方壓低的怒吼,“別他媽在行駛的時候碰我的仿生腔!”


    那打開的小門又合上了,像藏著隱秘隧道的堡壘般,嚴絲合縫不留半點空隙。


    “仿生腔?”尼克重複著陌生的名詞,目光掃視了幾眼那個關閉的小門,發現它的位置正對著自己兩腿之間放著的套餐。


    那麽,假如,若是沒有巨無霸套餐隔著——


    這時玻璃窗戶被一隻機械鳥喙哆出響聲,它眼睛裏冒著紅色的激光,是梅薩德斯的寵物,“尼克,梅賽德斯說你可以去他那——當然,你可以把任何東西放進任何地方。”


    “......”


    路障從右側鳴笛,警告他們不能僭越了組織首領的地位,西海岸近在眼前,車隊紛紛收斂速度,排成陣依次通行,隻是這車隊開到哪都是靚麗的風景線,惹眼又拉風,張揚且恣意,能滿足男人的狂妄虛榮心。


    但尼克·鄧恩可沒什麽要扮演暴發戶的野心,他正為自己的兄弟憂心忡忡。


    時間伴著車輪飛速流逝,月亮如約高掛天空,西海岸迎來了不醉不歸的夜晚,屬於車子們的盛宴在廢棄的工廠裏拉開帷幕。


    “尼克,你吃的也太少了,會輸出低質能源!”異常興奮的小機器人圍著尼克·鄧恩上躥下跳,機械腿呲啦呲啦的劃著水泥地,聒噪地讓人想一腳踢過去,可字裏行間又透露著尼克迫切想知道的來龍去脈。


    按照那瘋癲科學家的說法,尼克·鄧恩現在和這幫機械生命體的能量源是一體的,好比它們是純粹的汽車,他就相當於加油站,至於能加92還是97,全看他的體能。


    黑色的道奇公羊變迴機械生命體形態,高大又巍峨,像希臘神話裏的獨眼泰坦長了身鋼筋鐵骨,右手提著威脅力極強的激光大炮,那武器讓他在戰鬥中所向披靡,其他汽車也恢複原狀,尼克揚著頭去看他們,活似剛進曼哈頓的小朋友,費力地在高樓林立間轉動脖子,差點把自己扭成麻花。


    他想,偉大的造物主該是如何一個零件又一個零件地拚湊出這些龐然大物,難以想象,他們和尼克·鄧恩就生活在同一個宇宙裏,或許,還產生自同一場宇宙大爆炸。


    沒等自由撰稿人想好詞句去歌頌生命差異的神奇,機械生命體們就紛紛單膝跪地,殘酷到讓人絕望的聲音喊出了尼克的噩夢。


    “%#*^萬歲!”


    該來的從不會遲到。


    倒是有一點好處,說個沒完的小機器人顛顛跑去那位最高的機械生命體身邊嘰嘰喳喳,尼克總算耳根清淨片刻,不消兩分鍾,大概是機械生命體們頭領的左膀右臂之一,另一位話很多的機械生命體也跟著嘮嘮叨叨,兩人合成了震人腦殼的二重奏。


    尼克覺得那是個心懷鬼胎的家夥,它自稱仆人,頭低的不能再低,“我的主人,您的擬生腔天生就是窄的,矩陣也改變不了,曆代領袖們都如此,一切皆是為了機械生命體的未來,種族的延續。”


    他油嘴滑舌的循循善誘,那副狡詐的嘴臉很快被拍進廢墟裏,連同尼克神煩的小機器人一起,他發現自己和機械生命體首領竟然不謀而合。


    隨後,鋪天蓋地的金屬包圍了他,等迴過神,麵前是比道奇公羊方向盤下麵還要不易察覺的小門。


    過程自不必說,等他下車,周圍全被這位機械生命體首領發射的流彈毀得狼藉滿地。


    看來,不是隻有加油槍被勒的生疼。


    尼克·鄧恩合上車門,周身飄動著圈具現化的機械象形文字,身側漂浮著一枚形狀像匕首似的能源聚合體,他闊步移向久等的其他車子們,直到黎明矩陣才失去亮光,那圈機械象形文字也縮迴身體,他精疲力盡地昏睡在道奇寬敞的後車座裏,中途醒過來聽到句冰冷的告誡:


    “你不輕舉妄動,密西西比河絕不斷流。”


    他在臥室裏補足睡眠後想著這話的含義。


    哪怕過完荒誕的一晚,他也沒想起太多和外星機械生命體們的往事,眼下距離與x教授的下午茶時間還有個把小時,整理整理思路才好弄明白眼前的處境。


    雙手熟練地將冰咖啡兌上薄荷酒,清涼爽口,他打了個哆嗦,提筆在嶄新的信箋寫下家鄉,又在下行填上機械生命體的家鄉和地球。


    據道奇公羊說,創造出它的家鄉有兩個政派,但民主與共和在它們的家鄉走向對立麵,生命隕落便是政治鬥爭的結局。


    乍一看,尊重地球又溫和的那派該是民主的紅方,不擇手段擴張隻求延續的另一派必屬共和,其實恰恰相反,口口聲聲被無數機械生命體喊著【%#*^萬歲!】的首領,曾為塞伯坦的底層礦工,他才是忍無可忍推翻混蛋參議員的英勇鬥士,從競技場慢慢磨練出來的民眾領袖,但他最後卻走向集權和鐵血;而它對立的另一位首領機械生命體,生來便是管理者,經過努力仕途順遂,身為它們家鄉的王族仍一生包容沉穩,可他的領導下,共和派並不再是所有人同一個聲音。


    多奇怪,民主走向強權,共和越發分散。


    曆史的洪流原來從未有過方向。


    那麽,對尼克·鄧恩來說,他和喊著【%#*^萬歲】的一派機械生命體促成的整個關係才是最迷惑的,試想,從幾十億光年外的宇宙來了群想占領地球的科技發達的機械生命體,他們不遠萬裏到這紮營安寨,為什麽如此放心本該勢不兩立的本土地球人呢?


    甚至還把最重要的能源放到他身上。


    他剝開窗簾極目遠眺,太陽的正下方,是密西西比河蜿蜒的脈絡,忽然,兩個世界在他的腦海裏撞到一起,手中的杯子落地而碎。


    密蘇裏州正好位於密西西比河上遊,而道奇公羊的坐騎——被梅薩德斯形容為恐怖威懾的機械生命體,整晚沒出現過,那破壞力超強的巨物,唿吸間就能撕開地皮,把安逸的城區攪個天崩地裂。


    原來它們牢牢掌控的砝碼如此簡單又粗暴,任何有血脈關係的普通人卻都不可避免的著了道——


    那就是家鄉。


    失去家園讓這幫機械生命體們窮途末路,卻由此多掌握門了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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