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中身量最小的少女咧嘴笑道:“雪姐姐今日可真漂亮!”尉遲雪不自在地扯了扯身上禮服,撇嘴道:“穿得這麽隆重,害得我都不敢妄動。”那少女格格嬌笑,得意道:“行了笄禮,你便為成人,怎麽還能像我這般自由?”


    尉遲雪一聽這話,立馬駁道:“修玉,你也不用笑我,遲早你也有這一日。”修玉身邊少女個頭挺拔,見她倆爭執,忙道:“你倆不見麵就互相念叨,見了麵卻拌嘴。今日是你雪姐姐好日子,修玉不要再頑皮了。”


    見她發話,修玉嘟著嘴,一臉無辜道:“朱鳳姐姐老是偏袒她。”尉遲雪剛要插嘴,便見中間那個少女挽著她胳膊,笑盈盈道:“我都站得累了,主人能否賞一杯茶喝?”


    尉遲雪被她一說,想起自己身份,羞愧道:“瞧我這記性,光顧著與玉丫頭拌嘴,卻累你們站了這麽久。”又對丫環菊香道:“還不快將今年新收的雪頂團龍沏了送上來。”


    扶蘇聽她們敘了半晌,方明白這三個少女都是尉遲雪的手帕交。朱鳳乃當朝禦史大夫朱維章之女,今年十七,已許了人家;修玉是戶部侍郎應楨幺女,今年十三。最後出聲的宛如,兵部尚書杜之泰的女兒,與扶蘇一般大,都是剛滿十六。三人中,杜宛如容顏最為出色,杏眼橫波,柳眉黛翠,端是嫵媚風流。


    尉遲雪所居房間甚闊,扶蘇坐在一隅邊飲茶,邊聽她們閑話。


    “皇後娘娘被打入冷宮,各位姐姐可都聽說了?”修玉端著茶盞,還未喝上一口,便急不可耐道。她見尉遲雪“喔”了一聲,其餘兩女也隻略點了點頭,泄氣道:“原來你們都知道了!”


    見她一臉悻悻,朱鳳笑著安慰道:“玉妹妹向來心直口快,藏不住話。但惟有你這般純真,才招各位姐妹疼惜。”修玉聽她這麽一說,頓時又精神起來,神秘兮兮道:“皇後被貶你們知道,但太子被從宗仁府放出來,你們都不知道吧?”


    尉遲雪急道:“太子犯了謀逆之罪,怎麽可能這麽輕易放出來?”修玉得意道:“就猜你們不知道,我也是今日晨起聽爹爹和舅舅說話才曉得。”應修玉的舅舅柏令乃宗人府的左宗正,此言若是出自他口,應不會有錯。一時,四人俱都緘默不語。


    過了片刻,朱鳳打破沉默,“世人皆道今上重情,從太子被釋一事可窺全貌。酈皇後,失之東隅,焉之又不是收之桑榆?”


    甚少說話的杜宛如忽然道:“隻是說從宗人府放出,也不一定就是既往不咎。今上固然重情,但亦是雄才偉略之人。依我看,太子起複的可能性不大。”


    應修玉不服,辯道:“大家都說你是女諸葛,難不成你真能事事都算計到?”杜宛如微微一笑,輕描淡寫道:“那我們姑且觀之。”


    扶蘇在一旁聽得震驚。季乾嘉被釋,酈凰被廢,這兩件事都透著古怪。她正出神,不料杯蓋磕上茶盞,發出一聲脆響。


    “這位小姐是……”杜宛如溫婉笑道。


    她這麽一說,其餘三人目光皆轉了過來。朱鳳見扶蘇生得明秀雅麗,舉手投足間又有一份天生的無邪,不由暗生好感。


    尉遲雪見扶蘇一人坐在旁邊,向自己額上一拍,自責道:“隻顧著與她們寒暄,卻冷落了你。姐姐莫怪!”說著,走過來拉起扶蘇的手,親昵道:“這是映容姐姐,自雍城來,與我家也是世交。”她雖頑皮,卻也頗有心眼,知扶蘇現住在王府,身份尷尬,便寥寥幾句,含糊帶過。


    杜宛如聽到雍城,心頭一凜,瞧著扶蘇的眼神不免多了幾分深意。扶蘇笑著與她們一一見禮,又序了長幼,分別以姐妹稱之。正聊得熱鬧,門外又擁進一群少女。一時鶯聲燕語,好不熱鬧。尉遲雪忙著應酬,扶蘇與她們又不相識,坐得無聊,對秋芸示意,兩人悄悄溜出房外。


    “小姐,我們去哪裏?”秋芸跟在扶蘇身後,問道。


    扶蘇抬頭看了看天上太陽,道:“離笄禮還有一段時辰,我們先去後院走走!”二房的尉遲清硯雖妾室所生,卻也爭氣,在朝中任了個從二品的內閣學士。雖無多大權勢,但也是個清貴的身份。又因純貴妃的關係,走到哪裏,人人都高看一眼。


    兩房雖未分家,卻有各自獨立的後院。扶蘇早聽說二爺尉遲清硯性喜山水,後院也布置得與別家不同,正想一飽眼福,今日恰遂了心願。


    主仆二人說笑著向後院走去。穿過左側角門,“水月洞天”四個字躍入眼簾,扶蘇喜道:“這名字頗有仙氣,隻不知內裏到底如何?”正駐足時,右邊道上一群錦衣華服的青年公子說笑著經過。扶蘇一驚,忙停步側身。


    尉遲玨亦在人群中,見扶蘇一身碧綠,嫋嫋婷婷,心中一陣喜悅,神色也不自覺溫柔起來。周侍郎長子周允恰與他並肩而行,見尉遲玨突然衝自己微笑,忙向臉上摸去,鬱悶道:“可是我臉上落了灰塵?”他卻不知,原是尉遲玨越過了他瞧向扶蘇。


    見他誤會,尉遲玨急中生智道:“並不是,我隻是突然想起一件幼時趣事!”周允默默將手放下,頗有些哀怨地瞅了他一眼。


    秋芸見他們走過,對扶蘇道:“婢子好像聽到了小王爺的聲音!”扶蘇微笑道:“今日宴請,他在其中也是正常。”她口中雖這麽說,但眼睛卻不由向他們離去的方向睇去。甬路盡頭,早已空無一人。她忽然有些失落起來。


    “小姐,快看。”秋芸歡唿道。正對著月洞門的是一坐小山,清奇嶙峋,山上植有蒼鬆,其中一脈山峰,清泉倒掛。一眼望去,竟不像院中景,倒似遊走於自然之中。再往前去,是一彎曲水,水上架起連綿棧橋,橋上設高亭,下可觀魚,高可望月。院中其餘各處密植嘉木,尤以最東側一片紅楓最為引目。


    扶蘇來到這裏,忽覺身心俱鬆。與秋芸二人一路觀賞遊玩,兜了一圈又繞迴紅楓林。因從外河引了水,紅楓周圍也有小溪縈繞。秋芸因貪看楓葉,一個不小心,踩到了溪邊的淺水,將一雙繡鞋都浸濕了。


    扶蘇見她連鞋帶腳都浸在冷水中,忙道:“快迴房把鞋子換了,以免受涼。”秋芸一臉苦笑,“那小姐您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扶蘇見秋芸走遠,又見枝頭楓葉豔若晚霞,撩人心緒,不由向楓林深處行去。行了三十餘米,這楓林已是盡頭,對麵又是一條小路。因穿林而過,甚是幽僻。扶蘇忽然止了腳步,驚詫地看著前方。路上兩人,正喁喁私語。男子麵向扶蘇,豐神俊朗。扶蘇看得心頭一窒,不是尉遲玨又是誰人。那女子則背向而立,雖是背影,卻也是風流惹人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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