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妃冷哼道:“那倒不必,你找個妥當的地方將她關起來,看他如何動作。”見灰衣人領命下去,睿王妃頹然倒在椅中:“綠萼,你瞧著我現在是不是過了?”


    那個被叫做綠萼的嬤嬤答道:“王妃,您並沒有錯,隻是王爺行事太過。當初若不是他將這孩子抱迴,讓王妃認做親生,怎可能讓他襲了爵位。”


    “是啊,可憐我的瑞兒,白白地受了這麽多年的委屈。”睿王妃語氣陡然淩厲了起來,“我要將屬於我們母子二人的東西奪迴來。至於尉遲玨……”她咬牙切齒道:“他根本就不該屬於王府。隻可惜上次沒能除了他。”


    綠萼見她情緒激動,忙道:“王妃,莫要氣壞了身子。”


    睿王妃掩麵泣道:“我如何不氣,如何不恨?人人都道嫁入睿王府是福氣,誰知卻是個虎穴。我和瑞兒何時入過尉遲清雲的眼,他心心念念的隻有那個野種。”


    綠萼驚道:“王妃,小心隔牆有耳。若傳到王爺那裏,可是不好。”


    “哼,我如今還怕他作甚?”綠萼見她雖然嘴硬,卻已自住了聲,用一方絲帕將腮邊淚水拭去。又知其素日愛美,忙去攙扶道:“王妃,我扶您去補些粉。”


    尚清軒


    尉遲玨吃罷午飯,走到院中,卻見錦行正在院外探頭探腦。他喝道:“你什麽時候也這般鬼祟起來,還不快滾進來。”


    錦行陪笑道:“還不是怕您發火。”


    “既有今日,何必當初?你當這牆頭草是容易當得?”尉遲玨譏道。錦行從小與他一起長大,情分自非一般人可比,平日隻當他是個心腹,可今日竟然犯他忌諱。


    “我和王妃隻是偶遇,並非專程去見她。況王爺也說過,我隻聽命於您。”錦行憨笑道:“我的為人你也是曉得。”


    “怎得這般囉嗦,來,練上一練。”尉遲玨一個飛身已到了庭院正中。


    “好嘞”,錦行見尉遲玨不再追究,心情也愉悅起來。


    兩人拳來腳往,不一會兒已是過了百餘招。


    “好。”二人鬥得正酣,一中年人,意態風流,正從院外走來,拍掌叫好道。


    尉遲玨一式明月清風,收了招式,對來人笑道:“父王不嫌淺陋就好。”錦行也恭身上前,叩首道:“參見王爺。”


    尉遲清雲揮手道:“都下去吧,我和玨兒有話要說。”


    “父王有何事找我?”尉遲玨將手中茶盞端到尉遲清雲手中。


    尉遲清雲,年少時風流倜儻,英偉不凡。此刻卻一臉疲憊,“我知此行去雍城實非你所願。但這婚事,原本是你母為你所定。雖說葉家現今敗落,但也書香門第。”


    他長歎道:“隻沒想到,那葉家小姐竟然逃婚出走。如此看來,卻也並非良配。”


    尉遲清雲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又道:“我希望你不要因為此事怨恨你母妃。她也不容易。”


    尉遲玨俊臉微寒,冷冷道:“她心中隻有二弟,何曾有我。當年我出痘,若非奶娘日夜照看,隻怕早已無我。她可曾來看我一眼?我真懷疑,我到底是不是她親生。”


    “一派胡言,你若不是嫡長子,怎能襲得了爵位。”尉遲清雲拍案而起,怒喝道。


    尉遲玨看著窗外,忽地笑道:“如此大好秋光,父王卻盡提些不愉快之事。明日天晴,我們父子一起西山狩獵?”


    “我何曾想提,隻是怕你與子真再生齟齬。”尉遲清雲知他向來極有主意,此刻轉移話題卻是不願多談,無奈道。


    父子二人一時相對無話。尉遲清雲將杯中碧螺春飲盡,麵色轉緩,和聲道:“你可是好久未曾瞧你姑姑了?明日還是進宮去吧。她甚是念你!”


    元慶國


    百餘年前,中原內亂,狼煙四起。各方割據勢力你爭我鬥,曆十年而不休,隻將一片錦繡山河摧成人間地獄。彼時餓殍盈野,血流成河,老百姓忍無可忍,紛紛揭竿而起。最終高祖皇帝季昱然並三個義弟在這場逐鹿之戰中崢嶸而出,成為最大贏家。


    是年建國元慶,時至今日,已曆三代。


    高祖皇帝雄才偉略,又加雷霆手腕,建國不過數年,一個天下為公,講信修睦的大同社會漸趨成型。自此,百姓安居樂業,天下升平。


    有開國之功的三個義弟也被敕封為睿王、淩王、清王,共襄國事。王爺爵位,子孫可永世承襲。三王感其恩德,又恐有功高震主之嫌,陸續交出手中兵權,退居幕後,成為閑散王爺。


    高祖皇帝卻又下一旨,三家嫡長女年滿十五,皆可選入宮中,以妃位封之。此舉一出,世人皆道高祖皇帝重義重情,雖居高位,卻不忘同袍。當然,也有人以為這份榮寵不過是天家手段,有籠絡人心之嫌。


    現如今宮中聖眷最隆的純貴妃——尉遲清嵐正是出自睿王府,與睿王一母同胞。


    裕昕帝季則犖正當盛年,但子嗣卻艱,隻中宮酈皇後生得一子,賜名乾嘉。此後十八年間,卻無一妃嬪能有所出。去歲,大皇子季乾嘉被封為太子。卻也奇怪,自太子一封,後宮中便陸續傳出喜訊。至今日,雲妃、清嬪已相繼誕下皇子。


    皇宮,儲雪閣


    雲妃抱著五個月大的二皇子,笑著對端坐在正中椅上的酈皇後道:“都賴姐姐和太子庇佑,我方能誕下浩兒。”


    “可不是,自大皇子封了太子,不光咱們後宮姐妹沾了福份,便是那朝堂上也傳來喜訊,道是多年征討的嗦羅國已被攻克。”說話的女子身著緋衣宮裝,一臉驕矜。


    當今皇後,單名一個凰字,乃丞相——酈裴鬆之女。據說其出生時,其母夢見一隻五色丹鳥入懷,隨即腹痛誕下麟兒。她端著茶,本是一副從容愉悅之色,此刻卻將茶盞向桌上重重一放,沉聲道:“羽嬪,你又放肆了。後宮不得妄議朝政,乃高祖皇帝所立訓誡。你今日逾越,本宮該如何罰你?”那羽嬪本是她的堂妹,剛入宮不久,仰仗著自己,平日裏飛揚跋扈,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羽嬪見她麵沉似水,心中害怕,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妹妹剛入得宮來,還有諸多規矩正在學習之中,還望姐姐饒了我這一迴。”


    雲妃見她姐妹二人反目,忙走上來勸道:“凰姐姐,羽嬪年紀尚小。一時不懂事,也是有的。看在妹妹薄麵上,饒了她這一迴吧。”


    酈凰今日來儲雪閣看二皇子,本想在皇上那裏博一個賢淑的名聲,誰料這個堂妹卻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此刻見雲妃來勸,也不駁她的麵子,便順水推舟道:“那便罰她一個月的奉例,迴去好好思過。”


    羽嬪見酈凰當真罰她,麵上無光,從地上爬起,哽咽道:“多謝姐姐。”


    酈凰見她一臉不甘願,心中暗道蠢材。


    “今兒各位姐妹賞光來我儲雪閣,絳珠還不快將昨日皇上賞的吐魯蕃京早晶端上來。”


    雲妃剛生完孩子不久,體態豐腴,最是怕熱。皇上因她剛添了小皇子,又喜她柔媚,有什麽新鮮的貢品便會差人送來一份。這京早晶甜美多汁,於此季節品嚐最是清涼可口,便將這貢品盡數都賜了與她。


    她話一說完,便見四個宮女托著翡翠盤子,嫋嫋婷婷地走了出來。那果圓潤飽滿,顆顆皆如龍眼般大,晶瑩似玉,隱有玫瑰之香。


    一眾嬪妃盡道稀罕,三三兩兩坐了開去,品嚐閑話。


    酈凰拈了一粒放入口中,隻覺酸甜可口,唇齒芬芳。隻是口中欲香,心中欲酸,自己位居中宮,竟不如一介妃子得寵。


    “姐姐,此果可是香甜?”與她毗鄰而坐的一綠衣女子笑問道。


    酈凰笑道:“自是香甜,難道妹妹不覺?”


    那綠衣女子盈盈淺笑:“妹妹也是覺得甚好。”說著,纖纖玉手又去拈了一顆。


    酈凰見她容顏清麗,此刻眉眼含笑更添風流,不由暗暗生恨。這麽多年的風霜竟未在她身上烙下一絲痕跡,相反年歲愈長,愈是美貌。


    “尉遲清嵐,你可真是狐媚惑主!”她在心中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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