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嚴明笑了,那種山花爛漫的笑。


    “笑什麽笑!我小嗎?我很大好不好!!”


    有人笑出聲來,還不忘抬手輕彈她的腦門,“不許亂說話!”


    少女小聲哼哼:“就是不準……”


    說著眼淚又嘩啦啦了。


    “愛哭鬼。”教訓著,語氣確是讓人沉醉的醇厚。


    大掌輕輕給小臉抹眼淚,看著波光粼粼的大眼睛,詹嚴明說:“不哭了,我心疼了。”


    這十幾年裏,陸寧這樣哭的次數少之又少。在她的生活中,根本就沒有需要大哭的悲傷。摔倒了,她會堅強的站起來,扭頭笑著,繼續奔跑。考試失敗,她會晃著考卷可憐兮兮說:“它跟我不是好朋友。”


    這也是詹嚴明第一次明確的說出這句:“我心疼了。”


    原本默默流淚的姑娘一聽有人心疼了有人關心了,變本加厲的嚎啕大哭,心裏很難受啊,怎麽這麽難受呢?我到底是怎麽了?那個大姐姐我怎麽看著那麽礙眼啊!我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一邊哭一邊想,小拳頭不解恨的揍在詹嚴明身上,一拳一拳真沒留力氣,詹嚴明配合著嘴裏一直嘶嘶嘶的好像自己在強忍著沒事,一張臉就寫著:來吧來吧來打我吧!


    陸寧淚眼朦朧的看見詹嚴明的那張臉,拳頭再也下不去了,捂著自己的臉含糊不清的吼:“我不喜歡她!”


    裝模作樣的揉胸口,麵癱問:“那我呢?”


    心直口快的迴答說:“也不喜歡你!”


    詹嚴明狠狠箍住陸寧的腰,“不喜歡我你喜歡誰!”


    “誰讓你給她搬東西還讓她喊你嚴明了!”


    不甘示弱,既然都說出來了就越來越大聲了。


    詹嚴明扶額,“那你這樣哭我還心疼了呢!你不喜歡我我喜歡你行不行?”


    哭的正爽的少女腦子裏那根筋根本就沒往那方麵去想,還嬌著說:“就讓你心疼死不管你啦!”


    攔腰把人舉起來,小屁股離開他的腿騰空向前一些,重新落下後,穩穩坐在他平坦的小腹上,貼的這樣近,詹嚴明說:“不許說氣話,寧子你不是小孩子了。”


    陸寧一聽,又扭著不讓他碰要下來。


    詹嚴明伸手抓人,聲音深沉的像是誘惑小紅帽的大灰狼,他說:“全都聽你的,現在把藥吃掉。”


    隻能就著溫水把遞到嘴邊的藥丸吞掉,在吃藥這方麵陸寧少女從小就傲視群雄,家裏有個大哥是很了不起,但是大哥你再了不起你吃藥的時候別跑啊你!


    陸寧咂巴嘴抿話梅,舌尖在那一秒觸碰到詹嚴明喂進去的指間,不經意間舔舐,卻讓男人的眼神更加深沉,看不到底的幽潭泛著波光,陸寧又一次感覺自己要被吸進去。


    看著那張漂亮的臉蛋梨花帶雨的惹人憐愛,有人不禁這樣想:真的想把你欺負到哭。


    怎麽欺負,什麽樣的欺負,在哪裏欺負,詹嚴明腦子裏有一係列完整的計劃安排,想了很久了,久到如果這些東西是寫在紙上的報告,那麽報告文檔早就泛黃。


    揉了揉眼睛,哭的沒有力氣,吼得舒爽了,心裏也稍稍解氣了,開始糯糯的喊人:“小明哥哥剛剛我說的你都要做到我就喜歡你。”


    這到底是什麽跟什麽啊!我怎麽聞到那麽酸的醋味啊!詹嚴明無奈搖頭,我哪裏看得到別人?你這麽漂亮在我懷裏我怎麽還能看到別人?


    “陸寧。”詹嚴明喚她,溫沉,帶著鄭重。


    “……”


    “你說的我都做得到,所以,愛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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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了,這句話仿佛帶著迴音的尾巴,一直在詹嚴明的耳邊繞啊繞著,他垂眼看看自己懷裏一動都不敢動的陸寧,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些著急了,會不會嚇到她了?可是剛剛小姑娘是吃醋了沒錯啊!


    大掌抬起來,僵硬兩秒,輕輕拍上那骨肉勻稱纖細的後背,非常不甘願,但隻能說:“我開玩笑的,不好笑?”


    什麽時候麵癱會開玩笑了!開什麽玩笑!


    但是,就算這樣,肩頭的那顆小腦袋還是沒有抬起來。


    詹嚴明有些後悔了,手掌上滿滿的都是陸寧的熱度,小腹上滿滿都是陸寧的重量,鼻尖滿滿都是陸寧的氣味,如果你不喜歡,那麽一直這樣就好。


    心裏這樣想了,去推肩頭的那顆小腦袋,卻在下一秒笑出來,那種笑,比哭還難看。


    ……原來你什麽都沒聽到。


    陸寧哭累了,又吃了藥,困到不行,剛好小明哥哥的肩膀很舒服啊,倒頭就睡,一個小唿嚕提醒了麵癱,你剛剛的深情告白作。廢。了。


    把人抱進被窩裏,手指眷戀在那細膩的肌膚流連,眼睛一刻也不願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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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時光能夠一直是這樣維持在大家都開心的時段,那麽詹嚴明願意一輩子就這樣守著他的小姑娘都可以。


    如果成長的代價是要看到他的小姑娘那樣淒慘的哭泣,那麽,他不後悔當年獨斷的為她延遲了長大的日期。


    每一年的冬天,除了歡天喜地的春節那一天,對於詹家來說,還有正月裏去山裏給老人燒紙錢的那一天。


    陸寧初三了,維持著每一個周末到醫學院附近的小樓讓詹嚴明給補習功課的約定,雖然功課沒什麽進展,某人也不是真的就為了要給她提升學習成績才那樣費盡心機,隻要,能有兩天這樣的時間跟他的小姑娘無時無刻呆在一起,隨便小姑娘撒嬌耍賴裝可愛不要寫作業詹嚴明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宮雪欣慰的是從那一年老人走了以後的每一個春節,家裏都還是像那年的那個春節一般熱鬧,這麽多年了,陸家和詹家每年都在一起過年。


    所以,陸寧少女不經意間,翻到了藏在櫃子裏的冥幣,一開始她其實沒有多想,但是不巧,又不經意聽見了大人的交談,她隻是想要小貓貓一樣悄悄溜進雪兒姨的大廚房偷一塊剛剛起鍋的酥炸排骨而已,僅此而已卻聽到了同樣過來搬著小板凳坐在那裏等著吃排骨的林夕說:“雪兒今年什麽時候去看你媽?還是老樣子那天我讓小丫頭去吃頓麥當勞,咱們下午就迴來了吧?”


    然後,少女的腦子就轉不了了,全都被櫃子裏的紙錢還有每年這個時候的某一天詹嚴明眼裏的血絲塞得滿滿的。


    她呆立在那裏,聽著廚房裏傳來宮雪的聲音,宮雪說:“不知道明子要瞞到什麽時候,每年寧子問我找姥姥的時候我都憋不住。”


    接下來,少女的腦子裏又滿滿的塞得全部都是她每個春節的新衣服,有大紅的百褶裙,有粉紅的小鬥篷,有亮晶晶的頭花,有芭比娃娃圖案的小包,小學畢業了,就穿小喇叭的牛仔褲,毛茸茸的小背心。


    她穿著每一年不同的新衣服,攥著雪兒姨的衣角要姥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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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迴家的詹嚴明朝著陸寧走過來,每次都這樣,貓著腰等著好吃的出鍋,可是今天又有些不一樣,他聞一聞,笑了,是不是排骨太香了等得太久了這小丫頭累的發呆了啊!


    抬手揉一揉頭頂,很滿意她到他胸前的高度,想要牽過她的手,卻被輕輕避開。


    “餓了?”詹嚴明把手上的包讓陸寧拎著,他轉身進廚房給小丫頭夾一小碟排骨先解解饞。


    但是再出來,就隻有地板上的包留在那裏。


    喊了兩聲沒應答,林夕女士邊啃排骨邊稀奇,“這丫頭今天怎麽了?”


    再看看宮雪,“雪兒你這手藝沒退步啊!”


    宮雪舉著鍋鏟也探出頭看,推兒子說:“去看看!”


    然後,詹嚴明追出去,看到陸寧的身影進了自己家小樓,他追過去,晚一步被關在門外。


    心裏隱隱的不安,無視站崗士兵的眼神,從後側往上爬,爬到二樓敲窗戶,卻連裏麵的窗簾都被死死拉上。


    攀在牆頭衝裏麵喊:“陸寧給我開門!不開我就自己進來了!”


    迴應他的是一隻被丟過來的拖鞋,“咚”一聲撞上窗戶玻璃,“啪嗒”掉在牆角。


    “我數一二三給我開門!”


    馬上,“咚咚咚”的不斷有東西砸在窗戶上。


    於是,一個鐵拳砸向窗戶,穿過玻璃,整個院子都傳來“嘩啦”玻璃碎裂的聲音。手臂被碎片割傷流血,利落的解開從裏麵被鎖起來的插銷,稍稍低頭打開窗戶,詹嚴明單手一撐,跳進去,低頭一看,窗邊掉落的有了她床上的抱枕,她的課本,他送她的玩具模型,她賴著他要的那枚籃球,還有一個破碎的喝水杯,上麵他和她緊緊挨在一起的笑臉被碎成很多片。


    詹嚴明把窗簾拉上,但唿唿的寒風還是吹進涼氣,窗簾飄啊飄,忽明忽暗的,他看見陸寧坐在床邊,呆呆的不動,就著光線,看到她的眼睛充血通紅。


    作者有話要說:隻有一更,我還拉肚子了,好難受。。。。。


    能治愈我的隻有你們的留言+2分了,躺好,都來治療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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