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鬆和李春苗迴到家,譚惠正在吃飯。


    她笑著說:“迴來了?醫生怎麽說,有沒有開藥?”


    李春苗換了拖鞋,像一陣風般跑進自己房間,啪的一聲關上門。


    “這是怎麽了?”


    李青鬆把藥放在桌子上,臉上疲態盡顯:“小感冒醫生開了藥,按說明書吃。”


    “春燕她怎麽了?”


    譚惠一邊給他盛粥一邊聽他說,聽完了手上的碗穩穩地拿著:“她不知道從哪裏聽來這些不三不四的話,這個年紀胡思亂想很正常,等下我好好開導一下她吧,你別顧著吃腐乳,吃點青菜啊。”


    “天熱,吃這個胃舒服,”李青鬆說,“你和她說的時候也別說得太過了,這個年紀的孩子自尊心強。”


    “我還不知道嗎?”譚惠笑著說。


    李青鬆吃完午飯,就趕著去單位上班了。


    譚惠收拾好碗筷,直接推開李春苗的房間門。


    她正趴在枕頭上哭,看來已經哭了很久,枕巾上深一塊淺一塊的。


    “你叔叔去上班了,別哭了。”譚惠皺著眉頭。


    她抽抽噎噎地爬起來,拉起枕頭邊的卷紙擦眼淚。


    譚惠放軟了聲音:“以後講話之前動動腦子,不要什麽話都說出來,現在這家裏就隻有我就隻能靠你了……”


    暑假的時間過得很快,楊何玉又得去學校報到了。


    區芳給她收拾行李的時候,終於忍不住問出藏在心裏很久的疑問:“你在穗市這麽久,有沒有見過楊海?”


    一聽到這個八卦,楊小小也忍不住豎起小耳朵。


    “我一天到晚都在學校,怎麽可能會遇見他,況且穗市這麽大。”楊何玉笑著說。


    “如果有機會見到,記得讓他給撫養費,雖然不缺這個錢,但我就是心裏有股氣梗著下不來。”


    楊何玉不以為意:“見到再說。”


    她心想,楊海不給錢的話,以後小小就不用給他養老了。


    楊小小問:“媽媽,我聽說化學專業很少女生,很多男生。”


    “你聽誰說的呀?”


    “我一個朋友說的。”我的朋友就是我。


    區芳一聽來勁了:“那麽除了你,班上的妹子是不是都談了朋友?”


    “的確是這樣沒錯。”楊何玉覺得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再找一個了。”區芳眼中迸發出萬丈光芒。


    況且她女兒長得不醜啊。


    比臉還真沒怕過。


    楊何玉連忙潑冷水:“可比我大的已經結婚了,我又不喜歡比我年輕的。”


    區芳沒精打采地說:“好吧。”


    楊小小覺得楊何玉感情上的運氣可能真的差了一點。


    楊海出軌,跟著小三跑了。


    李青鬆看起來正直可靠,一再提出想和楊何玉做朋友,但為了家裏的孩子能有人照顧,匆匆找個人再婚了。


    換作她遇到這樣的情況,大概會自閉。


    臨出發的前一天,王阿婆找了過來,進門第一件事就是給楊小小遞了一塊酥餅,先投食為敬。


    她聽區芳說要去縣城送火車,便托他們給韓寧帶點東西:“上次他迴來說有點上火,我找了點田貫草,曬幹了給他。”


    區芳笑著說:“田貫草濫生,在我們這裏不算什麽好東西,但在縣城裏卻很少看到。”


    “是啊,得花錢買呢。”王阿婆深以為然。


    兩個婆子搖著蒲扇在大門外乘涼,楊小小在堂屋趁著煤油燈一邊吃酥餅一邊看書。


    區芳說:“你怎麽不在縣城批一件屋子住,這樣照顧起他來也方便,又不用擔水,又不用燒柴。”


    在她眼中,韓寧有想法又有能力,對祖母又孝順,在縣城租房子住不是問題。


    王阿婆說:“他和我提過,不過在縣城住,樣樣都要使錢,喝水要錢,燒蜂窩煤要錢,倒不如在村裏來得自在。”


    “那也是。”談到這一點,在省城住過的區芳也非常有同感。


    “楊隊長做事公道,我腿腳不是很好,就安排我放鵝,這比下田輕鬆一些,現在趁我還能幹活,多做幾年,給他存下娶老婆的錢。”王阿婆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了。


    說起小輩的婚姻大事,兩個婆子都深有感悟,小聲地交談起來。


    楊小小有點可憐韓寧:長得帥又怎麽樣,能賺錢又怎麽樣,最後還不是小小年紀就得被老祖母趕著結婚?


    這麽看來,前有楊全有被何彩英逼婚,後有楊何玉被區芳逼婚,不久將來,大概還會有韓寧被王阿婆逼婚,逼婚真是美田村的非物質文化遺產。


    第二天,區芳和楊小小去送楊何玉上火車,送完火車就去六叔理發店。


    一到理發店,剛好韓寧送薛春豔出門。


    薛春豔眉眼如一汪瀲灩的春水,笑著和韓寧聊了幾句,又含羞帶怯地看了他一眼才離開。


    韓寧臉上倒是什麽都看不出來。


    目睹了這一切的楊小小心情複雜。


    按理來說,有人喜歡韓寧,她應該為此開心才對。


    王阿婆身體不好,盼望韓寧早點結婚,女孩又長得眉清目秀,不算埋沒韓寧——


    但楊小小和這個女孩打過交道,倒是覺得她有點婊裏婊氣的,——等等,為什麽會有自家的大白菜要被豬拱了的感覺?


    陳軍看到楊小小來了,便招唿她們到屋裏坐下:


    “你們來得正好,我們不久就要搬走了,不在這裏了。”


    區芳說:“你們要搬去哪裏?”


    這時候六叔從樓上下來,接話說:“搬去木棉街,我們這店裏蒼蠅都不來,不是浪費嗎?”


    區芳沒想到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六叔居然在店裏,不由得愣了一下。


    “我去那裏看過,那裏又大又寬,還有很多個房間。”說起這個陳軍非常開心,他要告別睡倉庫的生活了。


    “恭喜你們呀,你們準備搬去那裏做些什麽?”區芳說。


    六叔想了一下:“新地方不是鋪麵,我批下來打算先住著,暫時不做生意了,過一段時間再說。”


    他說的“暫時不做生意”隻是不做明麵上的生意,暗地裏的不受影響。


    趁他們在閑聊,楊小小悄悄地問陳軍:“剛才那個大姐姐過來幹嘛呀?”


    陳軍眨眨眼,兇巴巴的臉上露出一絲八卦神色:“她說有個同事想賣掉家裏祖傳的硯台,托她過來問問價錢,我看那樣子,好像對韓寧有點意思。”


    韓寧說:“胡說八道。”


    楊小小發現他臉色冷冷清清的,也不會像這個年紀的男孩一樣,遇到這種話題先紅個臉或者笑罵一聲。


    難道他開竅得比較晚?


    “我可沒胡說,我們做古董收賣,又不是算卦的,連東西都沒看到怎麽估價?”陳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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