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芳晚上便將這筆錢和糧票交給楊何玉,楊何玉看見這麽多錢,一時之間有點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覺。


    “媽,怎麽會有這麽多錢?”


    區芳說:“這些都是我這麽多年以來的積蓄,你不是說想要看書去考試嗎,那至少要買一些書吧,沒錢怎麽行?”


    區芳的話說中了她的心事。


    她手頭上的確沒有什麽錢。


    女兒前陣子生病差不多用掉了她全部的積蓄,而楊海的錢一向由他自己支配,平時交點夥食費而已,她根本沒有錢存下來,也不願意開這個口問他要錢。


    買複習資料要錢,報名要錢,到時候說不定要去縣城考試,又是一大筆錢,到處都要用錢,她的頭發都要急得白了幾根。


    區芳的錢猶如及時雨,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隻不過,她都這麽大了,女兒也八歲了,還要靠父母接濟,不由得有點羞赧,同時心裏也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讀,不能辜負父母的期望。


    自從小小大病一場好了以後,變得比以前獨立多了,不再要楊何玉坐在床前給她講故事搖扇子,這樣便有了更多的讀書時間。


    楊小小:講故事什麽的就算了吧,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了。


    楊海發現妻子這幾天早早地洗完澡,坐在桌子前就著煤油燈的如豆火焰,正在聚精會神地看書,連他什麽時候迴來都不知道,心裏有點不是滋味。


    怎麽她就不問一下為什麽今晚又迴晚了呢?


    楊何玉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楊海沒有像平時躺在床上看書,而是在房間裏左翻翻右動動,弄出一些聲響:“你要找什麽?”


    “沒什麽,”楊海說,“你怎麽也看起書來?”


    楊何玉似笑非笑:“怎麽,就許你看書,不許我看書嗎?”


    楊海討了個沒趣,想起父母在信裏說的事情,勉強忍下黑臉:“媽住院了,我想明天去公社開個證明信,迴省城一趟。”


    楊海之所以不敢和楊何玉攤牌,是因為雖然楊何玉家沒權沒勢,但她有一個大伯,是生產隊的隊長,公社寫證明信之前要先問他情況。


    沒有證明信,就沒有辦法坐車迴省城了。


    “好啊,”楊何玉爽快地說,“剛好小小也沒見過她爺爺奶奶,幹脆我們一家三口一起去好了。”


    “不行!”楊海馬上說,對上妻子含笑盈盈的眼睛又解釋說,“時間不合適,小小病剛好,就不要進行長途旅行了,更何況我媽又住院,在醫院裏很容易交叉感染的。”


    他為自己的隨機應變點了個讚。


    以妻子對小小的疼愛,肯定不會讓小小跟著一起去的。


    小小不去,妻子自然也不去。


    “你不想我們母女兩個跟你一起迴去也行,和我到公社把婚離了!”楊何玉說。


    她本來不想這個時候說出來,但是看到楊海一副好人的樣子,心裏的火一下子就出來了。


    忍了這麽久,她不忍了!


    楊海歎了一口氣:“何玉,你又來了,就簡簡單單的一件小事,用得著說離婚嗎?”


    楊何玉把書放在桌子上,站起來說:“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想走,我不攔你,也不會讓大伯卡住你的證明信,不過麻煩你爽手一點,不要在這裏囉囉嗦嗦的。”


    酒是慫人膽,錢是窮人膽。


    有了兩百塊錢物做後盾,楊何玉覺得做事更有底氣了。


    既然他想迴省城,那就迴去好了,隻是沒想到他竟然連小小也不想帶迴去,那正好,她自己的女兒自己愛,省得讓程琳做她繼母,還得喊程琳媽,想想就要嘔死。


    楊海沒想到楊何玉竟然說出這麽一番話,按他想來,如果知道他心底的打算,她將美田村攪得天翻地覆都算小意思,最怕的就是會跑到他父母的單位大鬧一場,到時候給人看笑話,還會影響以後的升遷。


    母親寫信過來讓他“穩住你老婆,別讓她知道你要迴省城以後都不來了,切記切記”。


    他訕訕地說:“你能想通就好,我們夫妻一場,如果鬧起來,小小也會難過的。”


    “你不打算帶小小迴省城,那至少也得對她盡點義務——”


    “我不是不帶她迴去,而是她病剛好——”楊海臉有點紅,“你能不能把我想好一點,難道小小就不是我女兒了嗎?”


    “你這些話拿去騙騙別人就好了,”楊何玉說,“小小現在才八歲,你做爸爸的,至少要給她足夠的錢,讓她長大成人吧?”


    找小三的時候沒有考慮過小小,等離婚的時候就想起小小,想要當好人了?


    楊海聽明白了,妻子這是要求他給女兒撫養費了。


    可他的工資,以前的寄迴省城給父母了,這個月沒有寄迴去,但也沒剩下多少,因為程琳住院,他買了好些水果麥乳精過去,花得七七八八了,還得留點做車費。


    他清清嗓子:“我現在手頭上沒有什麽錢,不過我可以給你立個字據,每個月給小小生活費。”


    楊何玉說:“行,擇日不如撞日,你現在把字據寫好,明天我們去公社找見證人蓋章。”


    楊海點點頭,撕了張信紙,寫好協議,又抄了一份一樣的,兩人簽了字。


    楊何玉拿著自己那張協議,毫不留情地趕人了:“既然我們要離婚了,麻煩你帶著自己的東西離開我家。”


    “你要我三更半夜去哪裏?”楊海著急了。


    萬一給別人看到他晚上給楊何玉趕出家門,麵子要往哪裏放?


    楊何玉說:“要不你睡堂屋。”


    反正她不願意和這種虛偽的人住在一個房間。


    楊海沒辦法,隻能收拾自己的東西,在堂屋鋪一張草席睡下來。


    楊何玉抱出一張被子扔到他身上:“明天請一天假,明天把事情辦了。”


    他們說話聲音小,隔了一扇牆的人還無察覺,短短的一晚,家裏的天就變了。


    天麻麻亮,區芳早上起床想煮粥,發現地上蒙頭睡著一個人,嚇了一大跳:“這是誰呀?”


    “是我。”楊海晚上翻來覆去好久才能睡著,既怕楊何玉早上變卦,又氣她不給麵子竟然趕他去堂屋睡,現在睡不夠頭還疼著。


    區芳狐疑地看著他:“怎麽好好的床不睡,跑到這裏睡?”


    楊何玉從房間裏出來:“媽,今天我要請天假,去公社和楊海離婚。”


    區芳點頭表示知道了,轉頭拿了拳頭那麽大的鵝蛋和小蔥出來。


    楊海以為老人怎麽都要勸上一番,畢竟老人家比較信“寧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為什麽他的嶽母是這種反應,還拿了兩個鵝蛋,看起來是要加菜的意思?


    等楊田康起來,楊何玉又將剛才的話說了一次,楊田康“哦”了一聲,慢騰騰地走到天井洗漱去了。


    楊海看不懂了,離婚是一件大事,怎麽他們表現得好像到墟上買一袋米這麽簡單?


    他想怪不得這麽多年一直沒法融入這裏的生活,原來是他太正常了導致與他們格格不入。


    楊海就不信了,等楊小小起床了以後特地走到她麵前:“小小,爸爸媽媽要離婚了——”


    楊小小聞著蔥花炒鵝蛋的香味,眼神為之一亮,腦裏突然響起了“好消息好消息,老板帶著小三跑路了,老板xx你不是人,老板娘現在決定大慶祝,以前十天半個月才能吃一次的鵝蛋,現在全部加蔥花炒了!”


    “怪不得今天有炒鵝蛋!”


    楊海:你關注的點好像錯了,現在重要的不是離婚的事嗎?


    他隻能在心裏安慰自己,女兒隻是太小了,不知道什麽是離婚。


    楊何玉柳眉倒豎:“楊海,你在孩子麵前胡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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