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中秋將至,天氣不再如同夏日一般炎熱。


    三皇子顧黎自從十歲之後,就已經單獨分出府邸。如今側妃已定,擬定的正妃年紀尚小,還需等到那位正妃及笈之後才能行大禮。


    謝二姑娘不日將嫁入三皇子府邸,謝府這陣子都熱鬧的很,全府上下都在喜氣洋洋的準備著嫁妝。


    至於那位被謝二姑娘拋棄的太子殿下,近來似乎越發沉默了。隻可憐襄王有心,神女無夢呐!


    不過百姓們過了那陣子八卦勁,也就唏噓幾聲,轉而去關注其他的熱鬧了。


    而皇帝陛下,也不過例外的心軟了幾日。等事情漸漸消縱滅跡,依舊看那位太子殿下不順眼,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世間之事向來如此,俗人本就健忘。


    京城林府內宅,向晚閣靠北邊的園子裏,早年間種了一排排細密的青竹。如今年份見長,翠竹青蔥茂盛,長勢頗好。


    園中竹影清幽,涼風習習。竹林西北處角落裏,有一圓形的石桌子隱於林間。


    日光西斜,竹林裏鍍上一層暖黃色的光輝,光影交錯間,猶如置身人間幻境。


    氤氳光線之下,穿著緋色玲瓏裙,頭戴碧玉蝴蝶釵的小姑娘正趴在桌子上,兩隻小胳膊交疊搭在一起。小小的下巴擱在胳膊上,皺著眉頭撅著嘴,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石桌上放著幾個銀白色小瓷盤,盤子裏盛著香噴噴的點心。


    丫鬟柳兒候在桌邊,躬身伸出手,將盤子往自家小主子那邊推了推,柔聲道,


    “姑娘,這是你小廚房剛送來的桂花糕,快嚐嚐吧”


    阿晚掀了掀眼皮,撇了一眼糕點,提不起興致的收迴了視線,繼續趴著。這可一點兒不像平日裏的她。


    柳兒也摸不清這是怎麽一迴事兒,隻好恭謹守在旁邊,瞅著自家提不起精神氣的小主子,萬分困惑地摸了摸腦袋。


    自從前些天,小主子從外頭迴來後,到長公主房中呆著長談了一會兒,再迴到向晚閣就這副模樣了。


    她也搞不清,那天是出了什麽事兒。


    一切還要從賞戲那天說起。


    且說阿晚那天從鳳仙樓迴來,因為看了那場舞念念不忘,於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學跳好看的舞。


    阿晚急慌慌地吃完晚飯,就迫不及待的跟長公主顧嵐提了這件事兒。心想著娘親這麽疼她,就算請不到那位鳳仙樓裏的大姐姐,也肯定會給她請個跳舞的女師傅。


    沒曾想,長公主躺在貴妃椅裏,聽了她的一番話,柔和的臉立刻就板了起來。


    長公主當即從椅子上坐直了身子,神色嚴肅的令阿晚以後莫要再提此話。


    阿晚悶悶不樂地迴到了自己院子,這幾天都沉浸在被拒絕的打擊中,吃東西也沒胃口了。


    她就是想不通,怎麽以前學武可以請師傅,她現在想要學習跳舞卻不可以請師傅了呢?而且那位漂亮姐姐跳舞跳的那麽好看,為什麽娘親不肯讓她學?


    肩膀處被輕輕地拍了拍,小姑娘神色懨懨地迴過頭,身後站著的,是二哥林昭。


    林昭是來向阿晚辭行的,馬上又要去武館,那武館規矩甚嚴,而且坐落於京城遠郊,騎馬尚需幾個時辰。林昭這次休完假,估摸著又要有一兩個月見不到阿晚了。


    林昭在旁邊石凳子坐下,順手從瓷盤裏撚起一塊糕點,嚼著吃了。這才注意到阿晚一副鬱鬱不樂的表情,不由好奇問道,“阿晚怎麽了?難不成是舍不得二哥?”


    阿晚送了他一個白眼,絮絮叨叨地同林昭抱怨了一通。


    林昭聽得是這麽迴事兒,一下子表情也有些訕訕的,糕點不吃了,茶杯也放下了。


    好不容易上次阿晚走丟的那事兒瞞過去了,他可不敢再幫著妹子拗著性子瞎折騰,不然母親大人知道了,非得揭了他的皮不可。


    林昭可不敢隨隨便便應承阿晚,也不多留戀,急急忙忙地就告別了。


    阿晚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眼神充滿了怨念。


    迴武館的路上,林昭遇到了傅明深,兩人就近找了間茶館。閑聊之間,傅明深問他如何今日這般早就啟程了。


    林昭苦笑,免不了提到阿晚。要不是因為阿晚想要學跳舞長公主不同意,他也不用為了躲自家妹子而提早出門了。


    傅明深聽著好友的話,想起賞花宴那天湖邊,倒在他懷裏的小姑娘。他作為安老太君的嫡長孫,因著平日往來頻繁,倒是與鳳仙樓樓主頗為熟悉。如果他出麵同鳳仙樓樓主說一說,應當沒什麽大問題。


    隻是現在,既然長公主不同意,他也就不好提出來了。


    兩人絮叨一番,眼見夕陽西下,天色漸晚。林昭拜別好友,幹淨利索地翻身跨上愛馬,手持轡繩,於黃昏中絕塵而去。


    誰也沒想到,阿晚這次的勁頭這麽大,不像以前時候,鬧鬧折騰一番,沒什麽意思也就漸漸忘記了。不過以前大多數情況,是阿晚鬧著鬧著,林父就不忍心看她犯倔,經常就答應她了。


    可惜這次林父下了江南,要半年之後才能迴來,阿晚在家悶悶不樂了幾天,發現娘親沒有任何通融的意思,決定自力更生。


    她找了個午後,借口要去逛街,帶著柳兒出了門,又偷偷去了鳳仙樓一趟,找到了周娘子。


    周娘子見小姑娘苦苦懇求,也有些心軟。


    雖然依舊不肯答應收她為徒,但是說可以教一些基本功給她,平日裏也不必以師徒之禮相稱。


    阿晚經曆過上次的拒絕,本來就隻是抱著渺茫的希望過來的。聽到周娘子這般迴複,自然是驚喜萬分。


    兩人就此約好,阿晚每隔十日過來樓中一次,周娘子傳授一些基本步法給她,她迴家之後,每日在家練習即可。


    阿晚從來是個懶怠性子,不喜歡讀書作詩一類,更加做不來刺繡針線的活。好在她生在富貴人家,不必以經營針線活計為生。當今又是乾坤盛世,隻要選一戶門當戶對的夫婿,即使不如其他家貴女秀外慧中,倒也嫁得出去。


    這次卻是一反常態,像是大變樣了一般,連柳兒都覺得小主子跟換了個人似的。


    就算是以前,阿晚四歲那年為了養病開始練武,也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身子差不多養好了,就丟在了一邊,叫苦不肯再練。


    而這一次,隻因為周娘子提到,晨起時候適合練舞,有助於唿吸吐納,調養身息。


    小姑娘也不貪懶覺了,開始的幾天,讓柳兒一定要按時叫她起床,就算是迷著眼睛也得把她拉起來。


    後來連續練了四五天,每日練習基本功,身體累的厲害,早早的倒床就睡,翌日也早早的自然醒,也不用丫鬟來喊她起床了。


    阿晚每日裏精神抖擻地練一個時辰的舞蹈,又找了些周娘子推薦的舞蹈冊子看,隻覺得光陰匆匆,每天的時辰都不夠用的。


    小姑娘陡然認真起來,每日裏也不到處瞎溜達了,隻認真沉浸在自己新的世界裏。


    這麽一來,阿晚的生活作息變的極其規律。


    上午準時晨起,穿著輕便的衣裳,在向晚閣北邊的竹林子練舞。練習完之後洗漱一番,換身幹淨衣裳,迴到向晚閣用早飯。用完早飯,再拿著書到小書房仔細研讀,遇到有看不懂的,認真記在本子上,等以後上課的時候問周娘子。


    阿晚這番異常動靜自然是瞞不過長公主的。


    隻不過前些日子,長公主因為府裏瑣事纏身,實在是分不出心來仔細管這個寶貝女兒。而且阿晚這段時間也確實乖巧的很,沒有整出什麽幺蛾子。


    等到一堆亂七八糟的雜事忙完,已經是大半個月之後了。


    長公主換來丫鬟秋萍,將阿晚這些時候做的事一一聽完,才知道這寶貝女兒竟然是做了這等出格之事!


    之前阿晚同她提過,她隻當做是小女孩兒一時新鮮,她當時聲色俱厲地訓誡了一番,以為阿晚受了教訓,緩幾天也就忘了這事兒了。


    當今世家女子,有哪個是以舞技為榮的?這等微末技藝,多是下等人用來取悅世家公子哥的不入流手段罷了。那等宮廷舞女,即使舞技再如何出眾,也不過是皇親貴族助興取樂的玩物。


    她堂堂當朝長公主的女兒,即使是不學無術驕奢一身,也毋需去學習這種下等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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