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陳馥遙暴怒之下,雙目殺氣四溢:“你騙我!”


    “我有沒有胡說,其實你心裏很清楚。有的時候,越是聰明的人,就越會犯低級的錯誤。因為他們足夠自負,都覺得世上隻有自己最聰明。可惜卻小覷了天下英才。”我表麵上風淡雲輕,其實手掌已經碰向了亡命鉤,隻要對方動手,我馬上能在最短的時間內還擊。


    休也跟著冷笑道:“項開的話,一點兒沒錯。後土八門的秘術早就流失殆盡了,就算你我。也隻不過得到了一點兒皮毛而已。你用現在的術法去推算術道?盛時的星圖大陣,還有不敗的道理麽?”


    陳馥遙如遇雷殛般晃了兩晃,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身子:“我不能輸!我為了騰蛇秘葬謀劃了幾十年,我絕對不能輸!小步替我護法!”


    步幽冥一言不發的站到了陳馥遙身邊,韓墨斐也麵無表情的挪動了過來,與步幽冥形成掎角之勢,對上了我跟休的位置。


    我斜眼看了看休,後者氣定神閑的站在原地,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陳馥遙似乎也沒在意休的反應。盤膝坐在地上之後,雙手同時掐算了起來。僅僅片刻之後,陳馥遙忽然雙目暴睜,有意無意的向我逼視而來。


    當我的目光與她接觸的那一刹那,雖然及時轉過了頭去,卻仍然看到了她眼神中那一絲滄桑。雖然我僅僅跟她對視了刹那,卻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眼中好像是流動著歲月、搖曳著命運,好像是將恆古不變的天穹強行撕開了一道缺口,明目張膽的窺視在天幕之下的芸芸眾生。輸入網址:heiyaпge觀看醉心張節


    窺天秘術!我不由得一陣心悸:陳馥遙現在用出來的才是真正的窺天秘術。她剛剛等於是站在天道的角度上,在窺探命數。


    這種做法其實與自盡毫無區別。天機不可泄露,命數不可窺探,是每個術士都知道的常識。陳馥遙孤注一擲窺視天機,哪怕是看到一星半點也逃不開天道的嚴懲。她這是在找死!


    我心裏忽然一動,差不多已經猜到了陳馥遙的想法。她現在有三個分神在。看樣子,她是準備舍棄其中一個肉身,來應對天道的嚴懲。


    陳馥遙好大的膽子。不僅敢欺神,還敢欺天!


    我正思忖之間,頭頂忽然炸起一聲驚雷。


    我還沒來得及抬頭,就見一道龍形雷光穿透了教堂屋頂,直奔陳馥遙頭上擊落了下來。


    天罰!


    天罰比我想象中來得還早。看來,老天是打算直接把陳馥遙看到的天機扼殺在她腹中,才會在她即將收功的一刹那降落天罰。


    眼看陳馥遙就要在天罰中血肉橫飛時,步幽冥卻在千鈞一發之間把手給伸到了陳馥遙頭頂上。幾乎要觸碰到步幽冥手掌的天雷陡然間退了迴去,停在半空中唿嘯盤旋,遲遲不落。步幽冥卻在此時,幹脆背對天雷,撲在了陳馥遙身上。


    站在陳馥遙身邊護法的韓墨斐,不但沒有阻止步幽冥找死,反倒往旁邊連退了兩步。遠遠的躲開了天罰的範圍。


    步幽冥在救陳馥遙?


    我腦袋裏忽然閃過了一個傳說:天罰隻罰有罪之人,絕不允許牽連無罪者,隻要有人能在天罰降落之前,擋在罪者身前,拖過天罰的時間,前者就能躲過一劫。


    傳說雖然如此,但是據我所知,卻從來沒有人真正使用過。一是天罰的速度太快,常人根本來不及反應;二是沒有人敢真正去賭,上天會不會株連九族。可是步幽冥卻偏偏做到了……


    就在我驚訝的時候,天上忽然響了一聲驚雷,整座聖十字島在一瞬間被橫貫天幕的雷電照得亮如白晝之後,馬上又歸於了死寂。就好像隱匿在九霄之上的雷神在大聲警告過步幽冥之後,又對他怒目而視,等待著步幽冥的選擇。


    步幽冥卻像是沒有聽見雷神的咆哮,仍舊一動不動的伏在陳馥遙的身上。


    頃刻,第二聲雷鳴陡然降臨,教堂上的五彩玻璃,在雷聲中砰然崩碎。無數彩色碎片淩空飛揚時,我也同時感到了無法抗拒的滅頂之災正在向教堂碾壓而來。


    天怒!


    這個念頭在我腦袋裏一閃而逝時,我腳下挪動了兩步,忽然迴身向韓墨斐喊道:“何小兵在哪兒?”


    “我告訴你他在哪兒,你敢留下找他麽?”韓墨斐冷笑之間身形暴退,直奔著窗口倒飛而去,像是一片落葉般飄出十米,等她最後一句話傳過來時,她的身形已經微微頓在了半空。就好像特意要看看,我會不會停下來去找何小兵。


    天怒不同於天罰,天罰隻針對一人,天怒卻可以禍延百萬。如果蒼天真被惹得暴怒,說不定整座十字島都要徹底陸沉。這個時候,遠遠躲開天怒才是明智的選擇。


    我緊追了兩步,剛要開口,卻看見一道驚雷淩空劈落,把浮在半空的韓墨斐生生轟出數米。


    從空中摔落下去的韓墨斐剛剛衣衫襤褸的站起身來,第二道天雷就接踵而至。我隻看見眼前電光一閃,就被衝霄而起的磚石泥沙遮擋了視線。


    轉瞬之後,韓墨斐就在灰塵暴土當中蹦了出來,披頭散發的叫道:“步幽冥,趕快把陳馥遙扔出來!”


    天罰,把韓墨斐當成陳馥遙了?


    這個念頭剛在我腦中閃過,被步幽冥護住的陳馥遙就猛地站了起來,雙手推開步幽冥就要衝向窗口。步幽冥卻猛地一下把她攔腰抱了下來:“馥遙姐,不要……”


    “快鬆開!”韓墨斐和陳馥遙幾乎在同一時間喊了起來。


    步幽冥卻伸手一下點住了陳馥遙的穴道:“我不能讓你死!”


    “混賬東西!”陳馥遙尖聲道:“趕緊解開我的穴道,要不然就別認我這個姐姐!”


    “不……”步幽冥好半天才從嘴裏吐出一個字來。


    窗外,韓墨斐也趁機往前連搶了幾步,可她還沒搶到門口,第三道天雷就已經瘋狂劈落。韓墨斐再一次被擊飛出去之後,陳馥遙幾乎不顧一切的向我施展了媚術:“項小弟,快點放開姐姐……”


    我剛覺得頭腦一昏,手中的亡命鉤緊跟著翁然狂震。直到我的意識清醒過來,亡命鉤卻還在隱含殺氣的嗡嗡作響,看上去就像是我準備出手的前兆。


    步幽冥不等我出手,就先一步往我這邊迎了過來,紋著黑蛇的右臂,像是一條活過來的靈蛇,直奔我的脖子狂噬而來。步幽冥出手之間不僅狠辣至極,而且帶著一股同歸於盡的搏命之勢,一招之下便逼得我不得不出手迴防。


    我的亡命鉤和他的右手淩空相撞時,兩股像是彩雲般的綠氣就在我們之間霍然噴出。鉤蛇、毒蛟,兩股致命劇毒,就在這一瞬間被我們兩人激發了出來,在有限的空間之中四下彌漫。


    我和步幽冥不約而同的選擇閉氣後退時,也同時收住了殺勢,反手出掌,以卷動的掌風將室內的氣流甩向屋外。


    我和步幽冥,一個出身黃龍,一個來自騰蛇,就算吸入蛇毒也不見得就能當場發作,我們同時出手掃清毒煙,都是為了避免傷及無辜。更簡單點兒說,我是怕不知道藏在哪兒的何小兵被當場毒死,而步幽冥卻是為了陳馥遙。


    就在屋裏綠氣滔滔而出的刹那間,天上的驚雷已經連成了一線,直奔著勉強起身的韓墨斐劈落而下。這一次,韓墨斐不但旱魃之軀破損嚴重,而且避無可避。被天雷當頭擊中之後,不可一世的旱魃之軀頓時四分五裂,殘肢斷臂在瞬間四下崩飛而去。


    最後一道天雷卻仍舊不想放過被炸碎的旱魃之軀,陡然間在空中由一變百,如同一片籠罩大地的雷幕,向散落的屍塊轟擊而下。已經支離破碎的旱魃之軀再遭雷殛之後,頓時被燒成了飛灰。


    旱魃一死,天上的雲層立即消散而去,步幽冥也緊跟著跳出圈外:“別打了,我解開馥遙姐。”


    步幽冥揮手點開陳馥遙的穴道之後,後者卻怒不可遏的抬手一個耳光往步幽冥臉上抽了過去。以步幽冥的功力,想要躲開這一巴掌並不困難,可他卻生生挨上一掌之後,滿眼委屈的捂著臉站到了遠處。


    陳馥遙卻還不依不饒的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旱魃之軀對我有多重要?現在旱魃毀了,你拿什麽還我?”


    步幽冥小聲道:“我隻是不想你死……”


    “蠢貨!”陳馥遙揚手又是一耳光打過去之後,旁若無人的大吼道:“一百個陳馥遙也比不上一具旱魃之軀!兩具軀體都是我,還有什麽分別麽?”


    “我……”步幽冥雖然委屈,卻已經不敢再反駁什麽了。


    “哈哈哈哈……”一直站在遠處看熱鬧的休忽然捧腹大笑道:“你們這是給我們演三娘教子嗎?其實,我說那小子的選擇也沒錯!換成我,也不願意去睡一個在棺材裏躺了好幾百年的老僵屍。我說,你還是對他好點兒吧!我看著都覺得可憐!”


    陳馥遙這才迴過味兒來,伸手撫向步幽冥的臉頰:“小步,別怪姐姐,那具身軀對我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步幽冥嗬嗬笑道:“是我不好!將來有機會,我一定把將臣之軀搶來給你做分神。”


    陳馥遙輕輕一笑,並沒跟步幽冥多說什麽,可是步幽冥卻像是得了大獎一樣,興高采烈的站到了陳馥遙的身後。


    陳馥遙卻在這時往我這邊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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