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怒火衝天的刹那間,我本能的感到一種致命的危機忽然臨近。這種對危險的感知完全出自於江湖人的本能,就像是野獸雖然並沒發覺隱藏在暗處的獵人卻忽然逃走一樣,雖然無法解釋,卻能在關鍵的時候保命。


    我在危機臨近的刹那間猛一低頭,一顆不知道從哪兒射來的子彈。緊貼著我的頭皮掀開了我藏身的牆麵,崩掉的石塊頓時在我臉上打出了兩道血痕。


    我顧不得臉上的劇痛,也沒有心思去找那個狙擊手的位置,趕緊一個側身倒在屋頂。就地連翻了幾圈,往一間閣樓的玻璃板上滾了過去。


    短短瞬間,又有兩發子彈緊追著我的身形接踵而來。最後一槍緊貼著我左肋擦身而過之後,崩碎了閣樓的玻璃。我隻覺得身下一空,就跟著雪花似的破碎玻璃,陡然落進了下麵的閣樓。


    沒等我穩住身形,一道勁風已經直奔著我的脖子橫斬而來。對方的劍上雖然不見勁氣,卻帶著一股陰冷的氣息,就像是一把來自於地獄的鬼劍,劍影陰森、出手刁毒,一劍攻來之間,不僅封死了我所有的退路,也正好卡在了我立足未穩的當口,若換成別人,可能下一秒鍾就會在他劍下身首異處。


    我卻在單腳著地的瞬間,以腳掌為中心。原地轉動了半圈,抖手劈出一片鉤影。亡命鉤上的勁氣去勢之疾、範圍之廣,好像強弓勁弩萬箭?發,同樣猛辣之極!敗獨壹下嘿!言!哥


    一鉤一劍在激烈碰撞之間。我們兩人同時後退。對方連動幾步之後,驀然舉劍後退,擋在了門口。


    直到這時,我才看清穿著黑色西裝的偷襲者:“是陳馥遙派你來的?”


    對方雖然聽不懂漢語,卻在我喊出陳馥遙三個字時,眼神微微發生了一絲變化。


    陳馥遙就算沒跟亞瑟聯手,她也是在用這種方法告訴亞瑟。我的位置。擋在我眼前的這個劍手未必殺得了我,但還是足能拖到亞瑟帶人趕來。


    無數個念頭在我腦中轉動之間,我也再不遲疑,就在距離對方不到兩米的空間裏暴起雙鉤,向對方猛攻了過去。從我掌心上狂飆而去的勁風徑自撞向了黑衣劍士身前。


    “轟——”


    僅僅是電光火石之間的一次碰撞,就讓隔在我們兩人之間的牆壁一下化成了粉末。我們兩人卻在漫天飛舞的碎石當中,互不相容地連連出招,甚至沒給對方留下一絲一毫迴轉的餘地。就在我們兩人不斷的怒吼喝叱中,整間客房頓時變得掌影縱橫而起、劍氣漫天蓋地,兩股渾厚的勁氣就像是瀑布倒懸般,綿綿不絕地攪揉在了一起。


    短短十幾秒鍾之內,客房裏就剩下唿轟的勁氣在盤旋迴蕩,無數道寒芒揮舞穿飛。


    黑衣劍士手中的長劍幾乎與他的身體合並為一,狹窄而鋒利的劍身在他手上宛如雷神所揮擊的電矛,閃躍於天地之間。


    我身上被真氣震開的衣服也像是雄鷹蓬張而起的雙翼。隨著身形來迴舞動。我兩隻手掌重疊翻飛之間,亡命鉤上的勁氣像是火團暴雷,威烈無比地推向了對方身前。


    我們心裏都明白,打到這個時候,不管先前我們兩人是長劍如虹,還是勁氣輝耀,為的隻是在等候這一刻的到來。勝敗都在下一個刹那之間!


    “啊——”


    劍士瘦削的身軀像一支怒箭衝天而起,又在刹那間仿若滾桶般翻轉而下。亮銀色的劍芒裹著他的身體迴舞擴散之間,帶起了劃破空氣的刺耳嘯聲,向我直劈了過去。


    “來得好!”我豁然狂笑,聲勢如雷,舞動的兩隻亡命鉤好像兩團烈焰熊熊的火球,帶著唿轟的風聲向對方疾迎了過去。


    就在這短短的一瞬之間,我的眼睛裏就隻剩下爆裂迴旋的寒芒劍氣,耳朵裏聽到的都是金戈交鳴的爆響。但是這種絢麗多姿而又殺氣縱橫的景象僅僅持續了刹那之後,我和對方就已經倏然分開。


    退出去兩三米遠的劍士,手中的長劍仍舊閃爍著森寒的冷光。他的兩隻眼睛卻在閃過一股惡毒的仇恨之後,漸漸失去了神采,人也跟著緩緩倒在了地上。


    還沒等我緩過一口氣來,門外就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響——亞瑟已經帶著他的手下趕過來了!用不上多久,他們就能把我堵在屋裏。我唯一能逃出去的地方,就是頭頂上被炸碎的天窗,可是那外麵還有狙擊手在等著我呢!


    這個時候,指望地雷和酒舞還能像上次一樣趕來增援,顯然已經不太現實。以陳馥遙的手段,能把我逼進一間閣樓,就能想辦法拖住酒舞和地雷。他們兩個現在說不定也已經陷入了苦戰,甚至可能比我的情況還要糟糕……


    我急中生智之下,伸手抓過黑衣劍士的屍體,把他的頭對著天窗,直上直下的給扔了出去。黑衣劍士剛剛在天窗上露頭,整個腦袋就在一顆狙擊子彈的強襲之下炸了個粉碎,無頭屍體又往屋裏落了下來。


    我不等屍體落地,立刻上前,雙掌平推著轟向屍體的胸口。一米八左右的黑衣劍士頓時被我一掌炸得四分五裂,屍塊飛揚著噴向了走廊。從外麵趕來的光明術士,眼看一蓬血雨在屋裏橫射而出,不由得用手擋著麵孔連退了幾步。


    我趁著黑衣劍士被炸碎的當口,躲在血霧背後,重新躍上了屋頂。就在我雙腳著地的瞬間,全船的時鍾都在同一時刻響了起來。嗡嗡鍾鳴就像是死神的喪鍾轟鳴不止,一股莫名而來的殺氣陡然籠罩在了皇後號上空。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停住了動作,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天空。


    下一刻,方圓十裏之內風雲驟變,黑色海浪衝天而起,瞬間超過皇後號的船體之後,像是傾塌的山嶽,正對著皇後號轟擊了下來。我本能的趴在屋頂上時,怒嘯的海浪也從我身上狂卷而過。我整個人差點兒被水流衝飛了起來,順著水流的方向連續滑落了幾米之後,才抓著房簷穩住了身形。


    “嘿嘿……”


    一聲穿過怒浪的獰笑悠悠傳來時,我不由得猛地打了一個激靈:死神!他動手了!剛才的鍾聲代表著七天已過,死神也正式開始了對我的追殺。


    他想擊沉皇後號,讓我葬身海底?


    這個念頭剛剛從我腦海中閃過,第二次海嘯就已經接踵而來。衝天巨浪在我身後驟然聳立而起的瞬間,一道紅光也同時射向了我抓在屋簷上的手腕——躲在暗處的狙擊手顯然是在海嘯中失了準頭。他打出來的子彈在我手邊炸出一縷青煙的瞬間,我也緊跟著鬆開手掌,任由自己往甲板上落去。


    我人在半空時,咆哮的巨浪已經淩空而來。我隻覺得自己像是被絕頂高手一掌轟上了前胸,整個人騰空而起,在空中連翻了兩圈,直向甲板上落去。


    摔落甲板的瞬間,我隻覺得五髒六腑像是在體內翻了兩翻,眼前金星直閃,整個人就順著甲板上湍急而過的水流漂向了船外。我幾乎是在毫不考慮的情況下拋出了亡命鉤,把自己掛在甲板的鐵管上,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可我還沒來得及喘上口氣,就見一條像是巨蛇一樣的人影順著海水流動的方向遊到了我附近,伸手往掛著亡命鉤的鐵管上抓了過去。


    就在對方的手掌即將碰到鐵管的刹那間,皇後號忽然在一波巨浪的衝擊下斜立了起來,對方一個立足不穩,直奔我身前滑了過來。


    我趁勢一掌拍向對方要害時,後者的手掌卻靈活如蛇似的向我掌心上反攻而來。短短一息之內,我們兩人在相距不到兩米的距離當中互擊十多掌之後,同時向後挪開了身形。對方僅僅退出三米,就五指如鉤似的扣住甲板,穩住了身形。


    等我用腳撐住甲板停下來時,左手卻忽然一陣發麻,那種感覺就跟我當時誤中天蚣毒時一模一樣:“你是小步?”


    “沒錯!”小步冷笑道:“你讓我在馥遙姐麵前失了那麽大的麵子,不殺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騰蛇步家,原來對當狗更感興趣!”我強忍著手上的麻痹,伸手抓向了腰間的亡命鉤。


    小步冷笑之間,手抓甲板連躍幾步,直奔鋼管的方向撲了過去。等我抽出亡命鉤時,他已經把手按在了鋼管上:“給我下去!”


    小步一掌把鋼管給劈成了兩截,我失去支撐之後,上身跟著猛地一揚,整個順著甲板傾斜的方向,淩空橫了過來。頓時,我前胸空門大開,幾乎毫無防備的迎向了小步。


    小步忽然一個虎躍,身形急轉而下,雙掌平推著擊向了我的胸口。電光火石之間,我已經來不及多做考慮,雙手的亡命鉤同時交錯身前,向小步身上反格了過去。


    讓我沒想到的是,小步那一掌雖然來勢洶洶,卻完全沒有攻擊我的意思,掌到中途,人就停了下來。那個小步不知怎麽就用腳尖掛住了甲板,人也跟著倒吊在了甲板上。


    我把全身力道全都集中在了雙手上,卻又一招落空,在一瞬間完全失去支撐,就像一塊石頭,直接落進了水裏。在我落水前的一刹那間,最後看到的卻是小步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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