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錚以河西三地為聘, 頓時掀起了嘩然, 有那些好事者, 匆匆迴了內院向眾人講述外麵發生的諸多事情。


    這麽一吵吵,大家都知道了,然後又一股腦兒的湧進觀瀾閣報喜。


    一群婦人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說個不停, 青嵐聽了在知道始末的同時,又不免覺得有些頭疼。


    不是頭疼裴錚之事, 而是頭疼應付這一撥接一撥湧來看熱鬧的人。


    真是,好不容易才得了些清靜,被他這麽一鬧,清靜又沒了。


    至於河西三地——嗨, 他奸詐就奸詐在這裏, 他清楚她的誌向不在一城一地, 更不在權利之勢, 所以才給的這麽幹脆。


    他這是直接將了一軍,經此一事,他要娶親誰還敢攔他,誰又有資格攔他?唉, 這人, 他那做什麽都喜歡算計的性子是改不了了。


    幾個夫人被人恭維著笑的見牙不見眼, 一概體統通通都扔了。


    老姨奶奶淡淡的說了一句:“嗬, 幾個傻子。”


    可不是麽,家裏的女孩就剩四姑娘沒嫁,剩下的可都是要娶媳婦的小子。


    如今你家姑娘得了這麽多聘禮, 這麽多嫁妝,他日你家小子娶媳婦是不是也不能薄了,要不,讓人怎麽看呢。


    這就是一個套,她們還真就鑽進去了。


    這種場合,老姨奶奶為了給幾位夫人長臉,一般不怎麽開口,既使開口,也就是和人寒喧幾句,不往要緊之事裏麵摻和。當然也不打算提醒幾個夫人們這是一個套子。


    反正這套裝的不是青嵐,以後的事,隨她們為難去。


    ……


    五月真不是成親的好日子,因為五月乃一年之中陽氣最盛之時,也是蟲蛇毒性最強之時,女子為陰,所以要多避避。不出門是為避日頭,掛香包是為避五毒。


    裴錚向來不敬鬼神,不避兇吉,他無所謂陽毒之月,隻知道河西的五月正是一年最繁華燦爛之時,他要在最美的時節迎娶他的妻子。


    他既無所謂,那青嵐更無所謂了,她才是真正百無禁忌之人,五月挺好,北方的五月,是最讓人舒服的時節。五月成婚,可比冬月成婚要舒服多了。


    既使穿了十二層禮服依然感覺不甚庸贅,貼膚的冰蠶絲絹衣重不過二兩,穿在身上如著無物。


    外衣是繡了鳳翔九天的玄錦,莊重大方。


    原來這個時候的嫁衣因為男子品級不一而穿戴的規格也不一樣。


    裴錚為一方郡公,職一品,所以青嵐能穿玄色錦衣。若是裴錚為三品職,則青嵐隻能穿青色緞,若裴錚為七品,青嵐才能穿紅色絲綢嫁衣。


    又因為很多少年郎在成親之時都未有正式的官職,所以,絕大多數新嫁娘穿的嫁衣全是紅色的,隻圖個紅紅火火的喜慶意頭。


    玄衣,說白了就是黑色衣服,因染製複雜而珍貴。


    玄色衣裳繡了大紅的鳳飛九天,大氣莊重,卻又不失喜慶。


    衣裳穿好,團扇一遮,新娘裝扮就算齊活了。


    麵前遮著扇子真的很不好走路,青嵐幾乎是被陳氏許氏兩個攙著進了賓堂,無法看見一眾賓客的容貌,隻能看見一雙又一雙的鞋子。


    然後,她在一眾或灰或黑色的鞋子中間看到了一雙玄錦軟靴,靴身繡了紅色的如意紋。


    陳氏許氏果然將她攙在那雙靴子的主人身邊。


    該拜別親人及堂客了,司儀的聲音高昂有力,青嵐拜在地上,向堂上在坐的明家眾人拜別,被二夫人扶起後,又轉身對著客人欠身行禮。


    堂中不知是誰抽汪了兩聲,估計是二夫人,她今日嬸代母職,在姑娘出嫁時確實應該哭幾聲,代表著新嫁娘娘家有多舍不得這個姑娘。


    青棟躬身待在門外,他要背著青嵐上轎。十三歲的少年郎,個子不算高,肩膀卻已然沉穩。


    青森青霖兩個看的萬般不是滋味,明明青嵐和他倆在一起的日子比較久,但是今天背青嵐出門這事,偏就輪不到他倆身上。


    身後的抽泣聲一聲接著一聲,青嵐硬下心腸走到門口,穩穩的爬到青棟背上。


    出了門,就聽見身後在哭喊:“我的兒,此去必要鸞鳳和鳴,毋念歸家……”


    毋念歸家,是盼望著女孩兒在婆家過的安穩舒心,不受委屈。


    青嵐也高聲迴應:“記著了。”


    這雖是婚禮流程,大多數人家嫁姑娘都要演這麽一出,但是青嵐此時也不免生出了幾分悵然之情。


    花轎就在大門外,並不遠,入了轎,隻聽司儀喊“起轎”,青嵐隻覺微微顛簸了一下,轎子就開始行走。


    剛把扇子放下來,就聽見明府大門外似有人往出潑了一桶水……


    這感覺真是特別……複雜,原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是這麽來的?


    青嵐那剛生出的幾分悵然之氣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


    青楓帶著一眾堂弟表弟們護在轎子周圍,後麵跟著一群衣裳鮮豔的少年郎,是青嵐的學生們。再後麵,便是十裏紅妝的嫁妝隊伍了。


    打頭的就是那株珊瑚樹,紅豔豔的閃著光,被一群人抬著招搖過市。


    轎子走的慢,像是故意炫耀一般,從大門出來穿過街市再到渡口,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一道上恭祝聲不絕於耳,孩子驚喜的尖叫起哄聲也沒歇過,轎子慢慢的顛,青嵐仿佛沒聽到外麵的哄叫聲一般,被轎子顛的昏昏欲睡。


    這幾日都沒歇息好,今日好不容易安靜了這半晌,打一下磕睡是很正常的。


    轎子停了,青嵐的一個盹正好打完了,她重又拿了團扇遮了臉,準備被人背著上船。


    這一迴青森剛想搶先,誰知道竟被青霖絆了一下,青棟嗤笑了一聲想要上前,又被青柏從後領揪住了衣服……


    他們還鬧著,裴錚彎下腰,掀起轎簾,雙手一伸,把裏麵的人抱在懷裏直直上了船。


    明家郎頓時傻眼了……


    一個二十歲的青年公主抱一個十五歲的姑娘踏著木板上船需要用多少力道?關於這個,青嵐能迴答上來:


    ——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


    他的胳膊在微微發顫,脖子通紅,但是臉上很淡定。踏過木板橋抬腳上船的時候,右腳軟了一下,悄悄喘了口氣,喉頭動了動,然後又穩穩的踏進了船倉。


    青嵐抬眼看,他的額上覆了一層紅暈,氣息微粗,可見是真的累夠嗆。


    裴錚生的不壯實,腰細腿長,翩然若仙。要抱她這麽一個看著精瘦實則特瓷實的人走木橋踏甲板,真的是……小蠻腰沒閃到就算是萬幸了。


    不過裴錚很快就緩過來了,他對著青嵐說:“你先坐一坐,等你的丫頭們來了咱們就開船。”


    青嵐點了點頭,索性扔開扇子,這會兒船上就她們兩個人,沒必要再擎著個扇子裝矜持。


    這婚船布置的很用心,一應事物具全,倉裏像一間閨房,有書有棋有花有茶,臨窗還掛了幾隻玉玲兒,風吹進來,叮鈴聲不絕。


    榻上的被子嶄新,水紅綾的鴛鴦錦,裏子是薄絨緞,下白上紅,又豔又旖旎。


    青嵐摸了摸鼻間,再不往上麵看,起身走到茶壺前,取了盞倒了一盞茶遞給裴錚。


    “喝口茶水吧,鬧了半天應該也渴了。”


    待裴錚接了茶盞後,她又取了一個盞,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連著喝了好幾盞。


    五更起來後就水米沒沾過牙,她早就又餓又渴了。


    這個時代的人成親,真跟受罪沒什麽兩樣。


    睡到半夜就把人挖起來,又是絞麵又是洗澡又是洗發護發,梳妝打扮換衣裳……一整個大型spa養護,反正就是不給吃喝,得空著肚子等,等新郎來把人接走……走了之後還要潑一盆水……


    有點兒委屈。


    岸上鞭炮聲劈裏啪啦響個不停,大約是正往船上裝著嫁妝,嫁妝沒抬完,鞭炮聲就不停歇,糖果和銅板及小銀豆子一筐一筐的往出揚,岸邊熙熙鬧鬧份外熱鬧。


    青嵐看了一眼裴錚,好奇怪,這熱鬧明明應該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怎麽他倆這邊反倒冷冷清清,仿佛這熱鬧原就與她倆不相幹一樣。


    算了,不想那麽多——


    “這船上有吃的麽?”


    裴錚打開一側櫃子,從裏麵拿出來兩碟子糕點,一碟子是桃酥,一碟子是果仁硬餅……


    “天熱了,其它點心存放不住,隻有這兩樣能放的久一些。你先墊補兩口,我已經讓人準備飯食了。”


    有了吃的,青嵐就不挑,她吃了兩塊果仁餅,又灌了半肚子茶後,懶懶的倚在椅子上走神。


    至於裴錚,長的著實賞心悅目,看事多看看養養眼也無妨,橫豎,他己經是她的人了,看的再多都沒人說閑話了。


    她看一眼裴錚便放空一會兒眼神,再看一眼,又放空一會兒,就這麽無聊的等著吉祥幾個上船。


    裴錚被她看的不知該笑還是該氣,她看他,他固然高興,可是她看他那眼神和看一隻花瓶沒什麽兩樣。


    她喜歡看花瓶,或許會把花瓶擺在顯眼的地方,可是她絕不會抱著花瓶睡覺。


    這個,還真是個要緊的問題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我的平板到了,微軟surfacego,這東西真是坑死我了,折騰了整一個下午都沒折騰出個所以然。明天準備找專業人員給我拾掇一下,好歹把各種軟件給我下載進去再說。我要的是帶筆也帶鍵盤的,結果就給我發了一隻光禿禿的平板,除了一個充電器什麽都沒有。這家夥給我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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