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嵐還沒畫好黴運符呢,晨曦就說等春節過了以後就能上學了。


    當然,現在最要緊的是過年,辦年貨。


    青嵐趁著買年貨的時候,讓晨旭帶迴來幾塊成色不錯的玉牌。


    她所有的打算全都落在玉牌上了。


    給長輩們佩戴的可以刻點聚靈符,這方世界靈氣近乎於無,但是並不代表它們一點點也沒有,這道聚靈符足夠讓三個人身體健康了。


    晨曦晨旭和小小的則是避厄平安符,這世間無常且取舍有定,萬事平安便好,不受因果。


    她看過晨曦的那幾個朋友,都是重情重義之人,為著夢中她們能豁出一切給晨曦報仇的情意,她便送她們一場機緣。


    四枚好運符便新鮮出爐了。


    隻這好運並非取之不盡,一啄一飲之間,當它到了取舍平衡之時,自然也就沒用了。


    最麻煩的便是專門為閆禦風準備的玉牌,輕了不太解氣,若是重了,萬一對方丟了性命,這方天道肯定也得把她劈成焦炭。


    似這般有大氣運者,不可硬碰硬,須得消了他的氣運才好。讓他變成一個普通人,則不用她動手,他估計都得把自己憋屈死。


    青嵐斟酌了一夜後,還是決定刻成一道消運符,這符一下去,不出五年,閆禦風就能與常人無異了。他這氣運即得於天地,那便重歸於天地吧。


    她怕晨曦送錯了牌子,又在牌子上刻了各自的名字。


    當晨曦把玉牌都送出去後,青嵐頓時覺的心上一鬆。


    年前下起了雪,青嵐站在院子裏,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微笑,這方天道其實挺大方的。


    予她的那一份贈惠足以彌補起她本體身上的細碎裂痕。


    就說嘛,明明是個和諧自由平等的法製社會,怎麽會有人的權勢淩駕於律法之上,視各種製度和道德準則為無物。


    叫你強取豪奪,叫你恃權行兇,叫你知法犯法。


    這不,報應來了麽。


    百因必有果,你的報應在這兒呢。


    唉呀,今天也是很美好的一天呢。


    這大雪落庭院,最宜吃火鍋了。


    那饞貓的樣子惹笑了晨曦,李嫂放了假,她隻好拉著弟弟妹妹步行著去了小區的超市,買些新鮮的肉食和蔬菜水果迴來。


    青嵐看著海鮮區張牙舞爪的大龍蝦直流口水,可惜她吃這東西過敏,隻能望蝦止止饞了。


    家裏倒是有幹的海貨,但是李嫂一迴家,家裏都是一群會吃不會做的手殘黨,尋常家常菜品能往鍋裏一丟扒拉扒拉兩下出來能對付著吃,真要用到這些又是泡又是蒸又是釀的食品,她們就麻爪了。


    火鍋最方便,加了料洗了菜涮巴涮巴就能吃了。


    劉雅芙不太吃辣,所以她們隻買了中辣的調料,迴去用存在冰箱裏的高湯兌好煮開就能涮了。


    湯老太太卻是個無辣無歡的主,她不喜歡吃麻醬,自己去廚房調了一碗紅通通的酸辣蘸水。


    她這陣子學會了些普通話,雖然說的磕磕巴巴,也帶著濃重的鄉音,但她仍然喜歡說話。


    以前她掉了三顆牙,一枚門牙也在年青時被石頭磕的掉了一半,今年來京市後,晨旭帶著她把缺了的牙全補上了。


    養了半年,她已全似從前黑瘦蒼老的模樣了,容顏紅潤笑口常開,吃的又好,穿著劉雅芙給買迴來的紅色唐裝,倒挺像養尊處頤的老太太了。


    楊家把青嵐當成親女兒看待,她便也把晨曦和晨旭當成親孫子看待。


    人心換人心,不過如此。


    李嫂準備下的高湯是用青嵐老家送來的走山雞和牛棒骨豬排豬尾瑤柱幹貝熬出來的,和著火鍋料一起煮開時,那香味簡直了。


    不說別的,隻煮青菜吃都能鮮掉舌頭。


    臘月二十九,就這麽熱熱鬧鬧的過去了,湯老太太臨睡覺時還念叼著這雪下的好,明冬暗年黑臘八,明年又是一個好年頭。


    三十早上,雪雖停了,天卻沒放晴,晨旭起來後堆了一個大雪人,帶著帽子還給圍了一條紅色的大圍巾。


    湯老太太依然紅通通的給女兒發視頻,炫耀晨旭打扮好的那個雪人。


    海市地處偏南,冬天很少下雪,偶爾下兩場也總伴著冷冰冰濕漉漉的凍雨。老家那裏更是很少下雪,一個冬天總是連綿的冰雨,濕冷泥濘的利害。


    湯老太太搬到京市來後,最不適應的是京都幹燥的氣候,最喜歡的卻日冬天溫暖的屋子和幹淨的大雪。


    屋裏暖和,她的老寒腿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疼了。


    這隻是一小部晨曲,過了一會兒,楊麗榮帶著丈夫和兩個孩子就迴來了。


    楊麗榮夫家姓唐,家裏也開著一個公司,但是不能和盛世相比,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算是偏富裕些的中產階級。


    這些年唐家對楊家多有倚仗,唐姑夫便隨著妻子的意,每年過年時都要來楊家和大舅兄家一起過年。


    唐默默過了年二十一,性子嬌縱脾氣又急又爆,所以很多人都稱她為女暴龍。


    她看青嵐特別的不順眼,每次和青嵐遇上總要幹一場嘴仗,屢戰屢敗,屢敗屢戰,就沒個任輸又氣餒的時候。


    青嵐對她卻總多幾分玩鬥之心,當她是隻隻會虛張聲勢的小貓,每每逗的炸毛後落荒而逃,下次再見後,她又伸出了那對敢伸不敢撓的小爪子。


    唐堯堯小朋友十四歲,小小年紀就挺會裝的,每天拽的二五八萬的樣子。


    但他看見晨曦就乖了,耗子見了貓一樣。


    大概是給揍過吧。


    唐家這兩小隻,沒有公主命,倒是有一身的公主病。


    楊利雄父母早就亡故,也沒多少親近的親人,對於唯一的親妹子自然照顧有加,對兩個外甥也是疼愛比嚴厲更多一些。


    八九歲時的唐堯堯正是貓狗都嫌的年紀,每迴來楊家時總是上竄下跳的闖禍。今天打了客廳的水晶燈,明天摔了晨旭的小收藏,後天禍害了劉雅芙心愛的化妝品,如此等等,熊的簡直沒邊了。


    有一次故意把可樂澆到晨曦的電腦上,她的新電腦就此報廢後,揪著這熊孩子就是一頓胖揍,揍的他三天下不了床。


    然後就變乖了。


    隻要他別禍禍人,管他每天多少度角仰望天空呢。


    按晨曦的說法,那孩子是給寵壞了,欠調/教,以後讓社會爸爸調/教他做人,保管比家裏人苦口婆心管用一百倍。


    年夜飯是在一家頗有名氣的酒店裏吃的,酒店的雅間裏幾乎都是楊爸認識的人家。


    這間寒喧完了再換那一間,等把所以的雅間都走完,楊爸和唐姑夫也酒醉的差不多了。


    楊媽送出去無數紅包,青嵐幾個也收到了無數紅包,喜慶話一籮筐,但品味過來,也就是翻葫蘆倒瓢,大同小異。


    熱鬧倒是是熱鬧的很,喜慶也是喜慶的很,就是太累人了,青嵐覺的明天她的臉該腫了。


    這些人都什麽毛病,摸臉就摸臉麽,咋還捏過來捏過去呢,又不是麵團。


    發型也亂了,毛絨絨的頂了半腦袋,默默小妞笑的東倒西歪,還嘰嘰歪歪嘲笑她就該被人揉捏成這樣。


    嘁,小屁孩,懶得和她計較。


    迴家的路上,劉雅芙說:“這幾年,過年的形式都大於儀式了,每到年底我就開始發愁,一個大正月,盡胡天海地了,連個安靜休息的時間都找不出來。”


    說完還看了看車後座上醉酒醉的人事不醒頭仰枕在靠椅上打鼾的楊利雄。


    湯老太太開始說起大山裏過年的習俗,每戶人家花上整整一個冬天用新收的稻草紮出各種吉祥物,年三十晚上寨子裏的村民拿著火把一路走街串巷的過,那火把繞成火龍的形狀一直能走到後半夜。


    正月十五時,全寨的男人們又捧著紮出來的吉物攆著田間地壟到處轉,最後把吉祥物燒在地頭以祈求新一年風調雨順。


    女人們則在寨子的巷子裏一家挨一家的擺開宴席,等待行完儀式的男人們迴家來開宴。


    寨子裏還有儺戲,唱戲的人都戴著鬼麵具跳儺舞,會踩高蹺跳舞,也會噴火。


    長桌宴從初一一直擺到十五,男人們喝酒喝的停不下來……


    如此等等。


    山民生活清貧,但是節日上的儀式感卻特別強。


    湯老太太用磕磕巴巴的普通話講述著這些,車裏的人便靜靜的聽著,伴著楊利雄不時響起的鼾聲和車窗外隱隱傳來的放炮的聲音。


    整條街一片紅,路上行人也多,但是還是顯得有些寂靜。京市已經禁放煙花炮竹好多年了,雖然也有專門指定的地方放煙花爆竹,可是總歸沒了那份情懷。


    老太太和劉雅芙的心事青嵐全然不懂,她隻覺的街上的彩燈和紅燈籠特別好看,滿眼皆是天河不夜天的盛世景像。


    此間的凡人真是了不得。


    對了,她現在也是這方天地中的凡人一枚了,與有榮哉。


    湯老太太畢竟上了年歲,一迴去泡了泡腳就去睡了,劉雅芙和楊利榮也熬不得夜,各自扶著酒醉的丈夫迴了房間,樓下的大廳裏就剩下表兄妹五人。


    唐堯堯誰都不理,抱著手機窩在沙發裏打遊戲;工作狂晨曦都過年了還不停歇,打開電腦處理文件;晨旭手上盤著一塊玉牌坐在沙發的另一側看春晚;青嵐和唐默默兩個大眼瞪著小眼,不知道該幹什麽。


    最後幹脆一左一右的挨著晨旭坐下看電視。


    青嵐來此以後的第一個年就這麽不溫不火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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