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次的一天是從清晨的鳥鳴聲開始的,他養了一隻報喜鳥,作為他的鬧鍾。


    起床後的梳洗環節,讓他有充足的時間對前一天的事情進行迴憶和總結,這個習慣他持續了三百多年。


    等到徹底清醒以後,一點一點將順滑的發絲撩起來,綁上,照照鏡子,他又是那個壞脾氣、霸道的阿利次。


    與此相對的,作為阿爾法爾福親自任命的護衛隊隊長,守衛精靈王的安全是他的使命。


    阿利次一出門就看見了在樹下等著他的米薩。


    “還沒有消息嗎?”阿利次走上前去,遞給米薩一碗新鮮的露水。


    撐著疲憊的身軀,米薩接過早餐,對阿利次勉強笑了笑:“沒有。”


    “辛苦你了。”阿利次靠在樹上,眼神牢牢地盯著不遠處那扇緊閉的樹屋。


    自從艾希失蹤以後,精靈王已經整整三天沒有出過門了。


    “一點線索也沒有。”米薩仰頭,伸手捋了捋略顯淩亂的長發,“唯一知道的,是她消失之前碰過那把弓箭。”


    “阿爾法爾福親手替她打造的。”阿利次自嘲地笑笑,“雖然她從來沒有用過。”


    “你變了。”米薩感歎,“以前的你不會這樣平和。”


    “我已經夠衝動了。”


    “比起我們這位壞脾氣的王,你不算衝動。”


    阿利次提醒說:“你知道的,他聽得見。”


    米薩滿不在乎地提高了音調:“我知道他聽得見。強製抹掉我們對她臉的記憶,讓所有新生的精靈建造祭壇,祭壇建完了自己又毀了,最後又讓我們去建造她的神像。這樣神經質的王,我也有資格表達不滿吧。”


    阿利次被米薩機關槍一樣的語速突得一愣,好半晌才抑製住自己大笑出聲的衝動:“你說的對。沒想到絕對公平的米薩,也有站在我這邊的一天。”


    “我不站在任何精靈那邊,我隻是在抗議,抗議懂嗎?”米薩把裝了露水的葉子丟到樹下,拍拍手,轉身對阿利次說,“所以現在我要去覲見我們的王了,護衛長,跟我一起吧。”


    阿利次站直,跟在米薩身後,看她麵無表情地敲響了精靈王的房門。


    “請進。”精靈王正在擦拭自己這些年打造的每一把弓,眼神看著弓箭的時候,像是在看自己溫柔的情人,他頭也不抬地對著米薩說,“米薩,你來的正好,這些弓箭都送給你吧。”


    米薩想要說的話被堵了迴去:“什、什麽?”


    “我要去找她了。所以我把這屋子裏所有的弓箭都送給你。”精靈王輕描淡寫地拋下一個重磅炸彈。


    阿利次率先反映過來:“你不可以離開這裏。”


    精靈王像是沒有看到阿利次過激的反應一樣,他坐在椅子上,眼神飄渺,笑容迷離:“她不會迴來了。她隻會在下一個地方等我,所以我要去找她。”接著他換了副更正經的表情看向米薩,“我知道她的弓在你那裏,我用這麽多我製造的弓箭,換她的那把,好不好?”


    米薩下意識地摸向背後的布袋,艾希打造的第一把弓,是教阿爾法爾福射箭用的,但是後來艾希把這把弓給了米薩。


    米薩不知道那天崩地裂的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記得艾希把這把弓交給他們的時候,一而再再而三地囑托——絕對不可以讓阿爾法爾福失控,也絕對不可以將這把弓還給阿爾法爾福。


    捏緊了弓,米薩硬邦邦地說:“不行。”


    精靈王歎了口氣,很是遺憾:“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不。”


    “真高興。”


    “高興什麽?”


    精靈王站起來,帶著輕鬆的笑意,一步步逼近門口,阿利次和米薩警惕地一退再退,最後精靈王停在了他們兩個的麵前:“真高興,即使我走了以後,也會有人記得她。”


    下一秒,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隻留嫋嫋青煙飄蕩在半空。


    世界在這一刹那瞬間停止,外麵簌簌的風聲、鳥鳴聲,精靈們走動的歡聲笑語通通歸為寂靜,時間好像被拉得很長很長,長到米薩能夠清楚地看到時間的脈絡被一點點斬斷捏碎,這個殘缺的世界被撕扯得更加渺小——阿爾法爾福和艾希,從此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


    迴放的記憶裏,那是他誕生不久的時候。


    “你才學多久的射箭就想和我比?”艾希饒有興致地看著木楞楞的阿爾法爾福。


    他僵硬地說:“對。”


    “那好吧。”


    “如果我贏了,你答應我一件事怎麽樣?”阿爾法爾福說。


    -


    艾希熟練地睜開眼,想著精靈的後續是什麽,但是頭頂的景象一映入眼簾,就讓艾希吃了一驚。


    猩紅的血月高高懸掛在天邊,把整個天幕都染成壓抑的暗紅色,耳邊是刀劍相交的碰撞聲,濃鬱的血腥味將眼前的所有都染上不詳的意味。


    艾希恍惚著往下看,自己正撐在一個高高的欄杆上,旁邊是一片熱鬧的山唿海嘯。


    硫磺味混雜在血腥味裏一起鑽入艾希的鼻子,空氣中每一個因子都在開口訴說這個地方的野蠻、暴力、恐怖。


    而艾希能夠敏銳地感覺到自己身上多了什麽東西……


    手上的指甲尖而長,被暈染成邪惡的深紫色,這樣的指甲戳了戳自己背後。


    嗯……這柔軟的觸感,又重又費力的東西是……翅膀?!


    麵無表情地揪下來一根黑色的羽毛,艾希心想,她又變成什麽種族了?


    沒有看到精靈的大結局,她還是有點遺憾的。


    不過探索新世界她也挺喜歡,艾希興致勃勃地開始打量下麵發出歡唿的地方——那是一個說不上大的圓形場地,不停地有奇怪的物種被帶上去,拳拳到肉,不限手段地進行搏鬥,場地上方分層有欄杆攔住激動的觀眾。


    和場地裏一樣,觀眾席上好像什麽物種都有,但是就是沒有人。


    艾希身處的地方是最高層,她的一丁點異動都會影響她後麵的人。


    所以當她把揪下來的羽毛輕飄飄地丟掉時,一個臉上疤痕交錯到看不清五官的小矮子立馬竄過來撿起她的羽毛,恭恭敬敬地抬手說:“謝謝艾希大人賞賜。”


    大人?


    艾希不動聲色地抬手,晃了晃長長的指甲:“下去吧。”


    小矮子喜不自勝。


    艾希隱晦地打量了半天都沒看出他是什麽種族,隻聽小矮子諂媚地說:“大人,今天的表演還令您滿意嗎?”


    迴憶了一下下麵25禁需要打馬賽克的畫麵,艾希麵無表情地說:“還滿意。”


    就是有點傷眼。


    小矮子的笑容扯得更大了,唇角幾乎拉到耳際,一張血盆大口十分有恐怖效果:“既然這樣……那我就叫我家主人上來了?”


    主人……?


    至少到現在,艾希沒在自己的夢裏受過傷,於是她放心大膽地說:“那讓他上來吧。”


    話音剛落,一道像是加了幾噸蜂蜜的甜膩膩的嗓音從門外響起:“哦~~~我親愛的艾希!真是好久不見~看到你安然無恙,我真是太開心了。”


    進來的物種和艾希一樣是個類人生物,臉挺帥,上半身十分有傷風化的赤|裸著,隻穿了條鬆鬆垮垮的褲子,他的脊背上同樣伸展出來了翅膀,不過他的翅膀像是蝙蝠,和他高大的體型比起來,翅膀隻占了他身長的八分之一,翼膜更是輕薄無比,艾希懷疑這樣的一雙翅膀到底能不能讓這個體格的他飛起來。


    “哦,是嗎?”艾希冷漠臉。


    “就是這樣的表情~啊♂~艾希還是像以前一樣,對我這麽冷淡。真狡猾,明明知道惡魔都抵抗不住,我的親親小艾希~”說著,他帶著迷醉的表情要朝艾希倒過來。


    艾希幹脆利落地躲開,這隻自稱“惡魔”的物種撲了個空。


    他睜開眼睛,撅嘴委屈地說:“我們難道不來個重歸於好的抱抱嘛?”


    “不用了。”艾希的目光投向一直跟在惡魔身後的小矮子,伸手指著他說,“我看他挺機靈的,不介意我把他帶走吧。”


    被點到的小矮子一瞬間露出了驚恐的神情,但下一秒他的眼睛就看向惡魔,仿佛是在哀求惡魔不要送出他。


    惡魔食指伸進耳洞摳了摳,然後對著食指上看不見的耳屎吹了一下,漫不經心地說:“既然小艾希喜歡,那他就是小艾希的了。”


    小矮子眼裏的希望徹底破滅。


    “那人我就帶走了。”艾希麵無表情地說。


    惡魔疑惑道:“人是什麽?小艾希新發現的物種嗎?”


    艾希指著小矮子說:“那他是什麽?”


    惡魔露出一個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當然是惡魔啦。小艾希你怎麽了?”


    艾希自知多說多錯,便擺出不耐煩的神情:“管得他是什麽,我先走了。”


    “記得下次過來玩哦~”惡魔揮著小手帕送別艾希。


    待艾希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惡魔沉下了臉色:“不對勁。”半空中突然波紋湧動,一隻泛著隱約紅光的羽毛筆隨著惡魔的話音,開始書寫文字,“尊敬的地獄領主大人,艾希大人的失憶症恐怕複發了,我已經讓小魔跟隨在艾希大人的身邊,一旦有異狀,隨時通知領主大人。您卑微的仆人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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