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黛急忙引了繕寶進來,他立刻跪下,沉重急燥難以自抑:“娘娘,娘娘,禦史台梁宏參奏昭懿大長公主昔年與西夏王暗中勾結,行為放蕩,私德有虧,直言西夏王早逝嫡女烏城公主乃昭懿太主私生之女。滿朝嘩然,現下皇上正留中奏折不批。”


    腦中一時如同被匕首所刺,嗡的一聲炸裂,我驚的跌坐在地上,甚至以為自己在夢中。


    畫黛畫竹亦是瞠目結舌,忙圍在地上擁住我。畫榴一疊聲地吩咐芳溪倒茶來,我的臉上濕涼一片,無力地搖頭道:“不可能,怎麽可能。”


    然而心中卻已是信了幾分。


    難怪,父親母親之間總有莫名的隔閡與怪異;難怪,母親曾有一年入道觀祈福,不肯任何人探視;難怪,我年少時曾看到母親深情凝望著一個西夏宮廷風格的匣子,久久撫摸不願移開;亦難怪,我與烏城公主……


    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我胡亂用了幾口茶順順心,畫黛拿了絲帕輕柔拭去我的淚水。


    滿殿中光影疏疏,時晦時明,晃的我迷幻不已,不顧儀態地揪住繕寶的圓領:“快,快去晉王府召於嬤嬤入宮。”


    繕寶忙領命而去。


    此時桂檀卻又急急進來,險些與繕寶相撞。畫黛蹙眉輕斥道:“素日的規矩呢?”


    我擺了擺手,示意桂檀開口。


    桂檀麵上一臊,立刻恢複了端雅的姿態:“娘娘,是長寧公主來了,奴婢已將公主殿下安置在西偏殿等候您的召見。”


    我心知令洛素來精於察言觀色,若無要事定不會在這節骨眼上過來。


    “檀兒做的好,不必再宣長寧過來,本宮直接去偏殿。”


    快步走至偏殿正間,長寧早已起身恭候,見我來了,忙行禮:“兒臣叩拜母後金安。”


    我牽住她的手攜她坐下,溫和中帶了幾分急切:“令洛快快免禮。”


    長寧亦很爽利,開門見山道:“母後,梁宏那賊子怕是受了韋氏一族的指使,他又素來與兒臣夫君韓繼德有些齟齬。今日梁賊子奏折一參,駙馬便立時搜集了梁宏勾結韋氏、搜刮民脂的罪證。”


    “駙馬不愧是本宮的佳婿,隻如今不可輕舉妄動。即使能治罪梁宏,未免落了睚眥必報之嫌,壞了駙馬清譽,且會激的韋氏狗急跳牆,定會攀扯著我母親不得好過。”


    長寧頷首,鄭重道:“母後所言極是,駙馬不敢輕動,兒臣夫婦皆待母後示下。”


    畫黛替我送走了長寧,畫竹領著眾侍女簇擁我迴到正殿暖閣。


    畫榴在旁低聲道:“娘娘聖明,長寧公主果然不錯。”


    緩緩坐在圈椅上,我揉揉額頭,輕唿了一口氣:“榴兒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雖則長寧隱忍機敏,亦知投桃報李。但最最緊要的,是當年她生父邕王暴斃一事。”


    嗤笑一聲,我又對她們道:“邕王暴斃,韋氏一族可當真是頭等功臣。再者又因從前恭王世子妃韋氏這個過節,長寧更和韋氏全族勢不兩立。故而,長寧既得罪透了韋氏,就必定要與本宮一係愈發親近,互為依仗方是上策。”


    畫榴、芳溪、桂檀伏在我膝邊乖巧地點點頭,畫竹則為我按了按肩:“娘娘別憂心,好歹鬆泛些,萬萬保重鳳體。”


    我捂著心口,到底朝著畫竹勉力苦澀一笑。


    絕不能軟弱,絕不能,我必得鎮定。這些打小跟著我的女孩兒們,我是她們的依靠,是她們的天。


    又過了兩刻鍾,繕寶步履匆匆帶著於嬤嬤過來。


    我屏退了所有心腹,於嬤嬤渾身顫抖,不住地磕頭。


    語氣異常平靜道:“嬤嬤年輕時是伺候過昭懿大長公主的,你,把母親的事好好地、一字不落告訴本宮。”


    於嬤嬤老淚縱橫:“娘娘,當年種種事由,太主是有苦衷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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