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死了。


    在十六利用他接觸了鬼舞辻無慘的不久後, 死於灶門炭治郎的刀下。


    在此之前,十六就在地獄裏告訴了他的父母關於累的事物。所以這一次,也是他們親自去接他下了地獄。


    十六在異世界也待了不少時間了, 生生死死的事情看得多了,有些規律自然也就摸清楚了。比如鬼死後的靈魂大部分時候同他生前一般無二, 但一個真正懺悔的心靈可以讓他的靈魂蛻變成人類的模樣。


    這個世界的世界意誌很溫柔, 願意寬恕每一個心中仍存有溫暖的靈魂——不過,也隻有人類的靈魂可以往生。而有些鬼至死也不曾悔過,他們的靈魂就如同他們死去的身體一樣,化為灰燼消散了。


    不得往生, 就像是一個詛咒。


    但真正被世界意誌所針對厭惡著的, 迄今為止十六也隻發現鬼舞辻無慘一個。


    不愧是他。


    不過在下地獄之前, 十六也曾提醒過累:“你可想好了, 你下了地獄之後, 就得按照地獄的規矩來。在你們的這個世界,你現在可以往生。但在另一個世界的地獄,你必須贖罪。”


    累的迴答並不出十六的意料:“我去地獄。”


    天國也好, 地獄也好, 往生也好, 他都要待在自己的親人身邊。他既然有幸重新接起這一份羈絆,就不會讓它再在他手中斷裂。


    不過在說完這句話之後,累又多看了一眼麵前容貌和鬼舞辻無慘十分相似的女人:“你和鬼舞辻……”


    “哦,他啊。”


    十六言簡意賅:“他殺了我,而我現在是地獄的獄卒。”


    累:“……”


    累在心裏默默給自己的前任老板點了個蠟燭。


    但也僅限於次了, 重新找迴記憶的累並不如之前對鬼舞辻那樣的信任,甚至隱隱還有點兒厭惡著把自己變成鬼的他——隻是比起厭惡鬼舞辻,累更厭惡自己。


    去地獄贖罪也好,他犯了連他自己都看不過去的錯,這本該是他應有的懲罰。


    於是累下了地獄,去經受所謂的苦痛。


    十六拿了個小本子在那裏登記:“一周工作六天,不給發工資,全年無休。”


    累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有些迷茫:“地獄的懲罰……就這些嗎?”


    “當然不止了。”十六用筆杆敲了敲自己的本子,“在我們這裏,生前對饑餓病弱之人刻意視而不見的亡者都會被丟到鍋裏煮。不給予善行都會被罰,更別說那些做出惡行的亡者了。”


    不過十六也一直覺得,地獄就是因為太過於嚴苛了,才導致下地獄的亡者總是會人滿為患,而地獄獄卒怎麽用也不夠用。天國就完全不一樣了,上麵幾乎沒幾個人,也沒什麽人去管。


    “我雖然看不到你的生平,但就我所知道的這些,就足夠你去下阿鼻地獄了。”


    阿鼻地獄是整個地獄中最恐怖的地獄,但怎麽說呢,下這個地獄真的太慢了。十六覺得被罰下阿鼻地獄的全部人中,至少有一半人都還處於往下掉的階段,沒個千把年還掉不進這個地獄裏麵。


    所以她也非常認真道:“下阿鼻地獄太麻煩了,所以還是算了。”


    累:“……”


    “而一周剩下的那一天,你自己去等活地獄領罰吧。等活地獄的十六處小地獄,除了因虐|待動物而入的不喜處之外,你都要去走一遭了。”


    累略微垂下眼睫,輕輕說了一聲:“好。”表情沒有不甘,也沒有畏懼。


    他甚至還有心情去寬慰他的父母:“父親,母親。這都是我應得的,你們不用太在意。”


    累的父親歎了口氣,但目光又帶了點欣慰,伸出手揉了揉累的頭發:“我知道,累長大了。”


    在經曆了死亡之後,終於成長了。


    ……


    十六給累安排的工作是和他的父母一起的,而恨不得時時刻刻都粘在父母身邊的累對於這個安排感到十分開心。不過在一周的最後一天,也就是累去等活地獄受罰的時候,他並沒有叫上自己的父母,而是獨自一人去的。


    他的目的地是等活地獄的甕熟處。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大鍋燉亡者的地方。


    然後累就恰好遇到了正毫不留情把閻魔大王推下鍋的鬼燈。


    他眨了一下眼睛,看著麵前黑發獨角的地獄獄卒,臉上浮現了一絲訝異:“酸漿……”


    他怎麽在這兒?難道說,他其實是地獄的鬼?


    鬼燈那麽敏銳的感知能力,自然察覺到了有人在盯著他看,在確認鍋裏的閻魔大王一時半會兒爬不上來之後,便轉身走到了累的麵前。


    一個異世之人,好像叫累。


    地獄裏什麽時候、多了哪些異世之人、他們又要去做什麽,這些資料十六都有一一記錄下來,然後送到鬼燈這裏來的。所以盡管這裏麵不一定每個人鬼燈都接觸過,但至少所有異世之人他都認識。


    鬼燈問累:“有什麽事嗎?”


    累搖了搖頭,此時,他臉上的訝異也已經不見了:“沒有。隻是有點驚訝於會在這裏看見你罷了。”


    鬼燈:“……”


    “哦?”


    輔佐官大人張口吐出一個簡單的音節來,尾音微微上揚,似乎是帶著幾分疑惑不解的情緒:“我以為,這應該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


    累:“……你不是酸漿嗎?”


    “酸漿啊。”


    鬼燈已經大概在心裏猜測到了原因會是什麽,冷笑一聲:“不,我是鬼燈。”


    “不過對於你口中的那個酸漿,我倒是有點興趣。”


    鬼燈將自己一直拎著的狼牙棒豎直放下,狼牙棒的前段因為他的力氣深深陷進了木板之中,使其可以直立在台上。然後他自己雙手抱臂,身上的陰影和低氣壓幾乎都要實質化出來,連不遠處本來在鍋裏大聲叫喚著的閻魔大王都沒忍住放低了聲音,生怕又惹到了這個任性又霸道的輔佐官。


    ……真的好慘,明明他才是上司啊。


    閻魔大王想哭。


    而冷酷無情的輔佐官看都沒看他一眼,隻是麵無表情地看盯著累道:“我的時間不是很多。”


    “所以抓緊時間跟我說說看,你口中的酸漿都做了什麽。”


    累:“……?”


    好吧,那也不是什麽值得隱瞞的事情……累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後將自己所知道的東西如實告訴了鬼燈。


    鬼燈聽完之後,本就沒什麽表情的臉愈發冷峻了。


    他自己總結了一下累所說的,大概就是這麽一個情況:十六夜用他的臉給別人送白澤畫的花。


    嗬。


    鬼燈很是禮貌地向道了謝,並態度相當誠懇的向累推薦了這一處小地獄中那口最熱最燙,效果最好最出眾的鍋。


    鬼燈說:“你可以去那口鍋裏試試,亡者用了都哭著說好。”


    累:“……”


    累總覺得鬼燈這個感謝方式真的有點別致,沉默了一會兒,才道:“謝謝,我知道了。”


    而發現了十六背著他用他的臉在異世界坑蒙拐騙的鬼燈,並沒有第一時間就去找十六算賬。他隻是如往常一樣,待在閻魔大王的身邊輔佐他完成了今日的全部任務。


    然後,他才向閻魔大王告辭離開。


    離開之前,鬼燈一個電話過去,讓十六不得不留在辦公廳加班。而鬼燈自己則是去了她和那些異世之人住的庭院,然後站在連通世界的符紙門下。


    這扇連通了異世界的符紙門的事情,鬼燈是知道的。在賣藥郎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他向他詢問過相關的情況。而支撐起這扇門的十六夜,也曾為此給他上交過一份相關的資料。


    鬼燈知道十六的規矩,老實說,他一直覺得十六針對這些異世之人定下的規矩還可以再嚴苛一些,地獄又不是做慈善的地方。總之這些姑且不提,素來重視規矩的鬼燈還是老老實實在一邊放置的筆記本上登記了屬於自己的名字 ,然後合上筆蓋,單手提著狼牙棒就走進了打開的通道。


    然後輕輕鬆鬆就走進了那個本該將不是那個世界的人都阻攔在外的符紙門。


    鬼燈將狼牙棒抗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環視了一圈異世界的風景。


    嘛,就讓他看看,十六夜背著他在這個世界都做了些什麽吧。


    *****


    與此同時,還在地獄加班的十六,忽然覺得自己背後一涼,還有點兒想要打噴嚏。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並在心裏小聲嘀咕了一句:該不會是有人在背後偷偷罵……讚美她吧?


    作者有話要說:。。危。。


    十六夜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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