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田蜘蛛山住著一個熱衷於玩過家家的鬼, 同時也是十二鬼月中的下弦之伍。


    那是十六在前段時間在這個世界行走的時候遇到的,一般來說,她如果遇到了鬼的話, 會拐著彎兒把他們引到鬼殺隊的手下。不過對於這個鬼,她沒有那麽做。


    一方麵是因為這個鬼畢竟有些實力, 一般的鬼殺隊隊員很難將其斬殺, 另一方麵是她還想著借他來接觸鬼舞辻無慘。而除了這些之外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曾在別人口中聽過“累”這個名字。


    那是一對在戀雪和慶藏之後來到地獄的夫婦,他們曾有說道過他們在彼世的孩子“累”變成了鬼,殺死了他們。雖然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但十六還記得。


    所以在初遇累的時候, 她並沒有對他做什麽。隻是在拒絕了變成他的家人的請求之後就告辭了, 並暗中幫了幾位誤入蜘蛛山的人類離開這個地方。


    就是這麽一座半大不小的山, 埋葬了不少人類的屍骨。不管這些鬼的身世有多可憐, 十六仍舊覺得,他們應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至少得為了那些無辜逝去的生命血債血還。正如累的父母因為他們的孩子變成了吃人的鬼, 不管心裏多麽痛苦不舍, 最終還是決定殺死他們的孩子然後陪他一起離開這人世間。


    至於現在, 十六看著跪坐在她麵前低著頭甚至不敢直視她的女人,這個被累稱之為“母親”的女鬼。在心底幽幽歎了口氣。


    這樣拚湊出來的家庭,有的隻是恐懼罷了,哪有半點溫存和羈絆?


    白發的女鬼感覺到了她的視線,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整個人像是一根緊繃的線一樣,仿佛輕輕一勾就能崩潰斷裂:“大人……我是有哪裏招待不周嗎?”


    “……並沒有。”


    十六覺得這個女鬼神經過於緊繃了,也不知道累都做了些什麽才讓她膽小成這個樣子,想來也不是什麽好事。


    她麵無表情的坐在那裏,心裏想著——呀咧呀咧,累下地獄之後一定會被爸爸媽媽打屁股的吧。


    然後十六又在想,累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迴來。她本來跟人家聊藍色彼岸花聊得好好的,哪想到就眨了個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聽說可能是被那位大人召見了。


    也挺巧,不知道他迴來的時候能不能把鬼舞辻無慘也給帶迴來,她袖子裏的藍色彼岸花都饑|渴難耐的在那裏跳舞了。


    ……


    事實證明,累做到了。


    十六看向那個走進房間的男人,那張熟悉的臉上分外假惺惺的笑臉。


    又見麵了啊,鬼舞辻無慘。


    十六內心冷笑外表麵癱,深深低下頭去,餘光瞥向被自己放置在角落的天平,開口道:“大人。”


    鬼舞辻無慘似乎非常享受俯視他人的感覺,就站在那裏也不坐下,“嗯”了一聲之後,讓累跟房子裏的其他人都離開。


    直到屋內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之後,鬼舞辻無慘垂眸看著十六,嘴角的笑容一點點消失,血色眼瞳的冷光仿佛能凝成寒冰。燭光印在他的眼中未見溫暖,反而多了一分詭譎。


    “你,為何不受我控製?”


    十六心想,果然還是被發現了啊。


    這也是最近她才發現的一點,那就是幾乎所有的鬼都因為體內有鬼舞辻無慘的血液而擁有他的細胞,鬼舞辻無慘可以操控這些細胞輕而易舉的控製這些鬼,乃至設下詛咒。而例外就是珠世和愈史郎,故而他們也被稱為是鬼中的背叛者、逃脫者。


    而她連細胞都沒有,更別說被鬼舞辻無慘控製了。偽裝成鬼能騙過其他人,卻很難騙過他。


    真是難搞哦。


    好在十六事先已經想好怎麽忽悠他了。


    她解釋道:“這是藍色彼岸花的效果,大人。”


    “我無意中尋到了一株藍色彼岸花,但其外形和一般的彼岸花略有不同,所以為了驗證其是否為真的藍色彼岸花,我自己先嚐試了一小片花瓣,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鬼舞辻無慘眯起眼睛,壓低了的聲線透著顯而易見的威脅:“是嗎?”


    十六:“絕不敢欺騙您。”


    鬼舞辻無慘控製不了十六,也就不知道她有沒有說謊。但仔細想了想他又覺得這個世界上哪有鬼敢騙他,便接受了這個說辭。同時也在心裏想著,為了重新獲得掌控權,待會兒他會分給這個鬼他的血。而這個鬼若是不接受他的慷慨饋贈,那就殺了吧。


    鬼舞辻無慘不知道的是,自己麵前的這個鬼正巴不得他這麽想呢。


    “把藍色彼岸花拿給我看看。”


    “是,大人。”


    十六將頭埋得更低了一些,完全不去看站在她麵前的鬼。在鬼舞辻無慘眼中這可能是恭順的表現,但在十六心裏,就是她一點兒也不想看到她拿出來的東西,連餘光也不。


    然後她就這麽低著頭從袖中拿出了在她袖子裏就一直跳得沒停歇過的跳舞海帶,看也不看就舉起來直接懟到鬼舞辻無慘的眼麵前:“大人,這就是藍色彼岸花了。”


    當視線聚焦在那所謂的藍色彼岸花上之後,鬼舞辻無慘的表情,裂開了。


    有一瞬間,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下一瞬間,這片空白中多出了一堆活蹦亂跳的舞蹈著的……藍色海帶。


    不,說它是海帶都是在侮辱海帶,這分明就是一堆胡亂湊在一起的歪歪扭扭的藍色線條,長得惡心也就算了,偏偏不知為何還一直在那裏扭動著,看上去簡直就是精神汙染,還自帶洗腦效果。


    麵對各種血腥惡心畫麵都能夠麵不改色的鬼舞辻無慘,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汙染。他甚至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迴過神來,並下意識退後了一步,試圖遠離這一堆詭異的東西。


    再然後,他憤怒了,覺得自己是被鬼給耍了。


    “請您息怒。”十六麵不改色,說謊不打草稿,“其實正是因為藍色彼岸花其實是這副模樣的,所以至今才無人尋到它。”


    “哦?”


    鬼舞辻無慘冷笑一聲,視線卻仿佛在不經意間偏移到了一邊的燭火上,不去看那堆藍色的精神汙染。


    “你如何證明,這就是藍色彼岸花?”


    十六坦言:“您如果不信,等天亮了,我可以驗證給您看——我已經不再畏懼陽光了。”


    “這應該是您真正希望從藍色彼岸花上得到的吧。”


    “……”


    “好。”能夠克服陽光的威脅對於鬼舞辻無慘來說誘惑實在是太大了,所以不管這個藍色彼岸花長得有多麽不靠譜,他還是決定暫時相信一下。


    “那就等天明。”


    ……


    十六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自然不會在太陽下再死一次。站在太陽下的時候別說被灼傷化成灰了,連眉毛都不帶動一下的,仿佛天生就不畏懼太陽。


    鬼舞辻無慘在驚訝過後,看向那堆藍色海帶的視線終於變了,變得灼熱而充滿了渴望。


    但在此之前,他沒有忘記自己還有一個事情要做,那就是把麵前的這個鬼重新歸到他的掌控之下。


    於是他重新揚起了假笑,語氣聽上去竟還有幾分溫和:“你做的很好,所以你希望得到什麽獎勵呢?”


    “您的血液,大人。”


    十六裝模作樣的表現出渴望的樣子:“我希望能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所以懇請您能夠再分我一點血液。”


    鬼舞辻無慘很滿意十六的迴答,好心情使他並不吝嗇自己的血液。而在給了十六血液之後,他便急不可耐的拿著那株奇異的藍色彼岸花離開了。


    為了解決自己身上不能見光的毛病,鬼舞辻無慘一直有在研究醫學,最近隨著科技的發展甚至搞起了生物化學。所以在拿到藍色彼岸花之後,他並沒有第一時間直接吃下去,而是來到了他其中一個人類身份所擁有的實驗室中,開始研究藍色彼岸花的成分。


    十六給的藍色彼岸花是白澤用天國的草藥搗碎了調配出的藍色顏料畫成的,裏麵自然也擁有植物的成分,但又跟凡間的植物不盡相同。在這樣一份機緣巧合之下,鬼舞辻無慘愈發相信這就是真正的藍色彼岸花了。


    於是他強忍著視覺上的惡心,閉著眼睛吃下了藍色彼岸花。好在它的味道並不如它的樣子那般詭異,隻是正常的草藥味道,甚至還並不苦澀。


    再然後,滿心期待鬼舞辻無慘開始等著藍色彼岸花的效果生效。


    他感覺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他體內遊走,給他帶來了一些不適甚至是痛苦,但好在尚還可以忍受。


    白澤畢竟是神獸,還是一個象征祥瑞的神獸。所以不管他畫的東西再怎麽像一個詛咒,上麵總歸是還是沾有神獸的福澤的……雖然這東西有些虛無縹緲,但確確實實有點祛除邪鬼的作用。也正因如此,它才會給鬼舞辻無慘造成不適。


    但鬼舞辻無慘隻當是自己的身體在進化。


    等這種感覺消失了之後,鬼舞辻無慘覺得自己整個鬼都神清氣爽,甚至可以立刻出去享受日光浴。


    於是他拉開了窗簾,迎接光明。


    ——差點兒沒被陽光燒成灰。


    *****


    天國,桃源鄉。


    正在整理醫館的桃太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白澤大人,我們醫館好像沒有藍色顏料吧?”


    所以您是怎麽畫出那堆詭異的海帶的啊!


    “沒有顏料,可以用草藥調製嘛。”


    白澤笑嘻嘻的把他用於調製顏料的草藥都報了一遍,然後道:“這些作用起來可是可以根據一個人的想法,產生某種極其真實的錯覺的,桃太郎不要隨便吃哦。”


    桃太郎:“……我覺得您多慮了。”


    他想,就那樣一堆多看一眼就令人無比胃疼的東西,又有誰真正下的了口呢?


    如果有,他願稱他為勇士。


    作者有話要說:世界意誌:可惜了,午後的陽光還不夠毒辣。


    屑老板:……淦。


    *


    累的父母指路第三章開頭。就是那一對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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