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自己吃不就好了,專門等我幹什麽。”謝銘山跟了進去,看烤盤上的魚還是整條,不禁有些愧疚:“讓你也沒吃好。”


    “這有什麽的,我中午吃得也不差呀。”林數低頭去調電爐檔數,隨口說道:“而且我就是想和你一起吃呀。”


    林數說這話純熟例行調情,誰知道謝銘山聽了卻反應挺大,從直接摟住了他。


    “幹嘛?”林數莫名其妙。


    “沒什麽,就是特別喜歡你。”謝銘山笑著,側頭親了林數耳朵一下。


    謝銘山這兩天個又忙了起來,林數本來約著和他一起去看鄭黎光,現在見他每天又跑得不見人影,隻得打消了這個念頭,自己過去了。


    鄭黎光的身體越來越差,秋天的時候癌細胞開始擴散,醫生找林數談過一次,意思很清楚,已經沒有再治療的必要了。


    這是個意料之中的消息,鄭黎光今年七十四歲了,不算老,但身體機能和年輕人也無法比,從發現到現在已經一年了,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林數終究和鄭黎光沒有血緣關係,知道這個消息難過了許久,最後也隻能向鄭黎光坦白,由他來定奪。


    鄭黎光相比林數要平靜許多,似乎是早已預感到自己時間快到了,和醫生談過後轉為保守治療,同時開始著手處理自己的遺產。而林數這一次過來,也是因為鄭黎光要求他把家裏留下的手稿帶迴來。


    “鄭教授,都給你拿過來了。”林數抱著五大盒文件進了病房,放到鄭黎光的手邊。


    鄭黎光躺在床上,肌肉萎縮加之身體營養的流失讓他看起來非常瘦弱,兩隻手皮包著骨頭,讓林數腦海裏總是閃過課文裏蘆柴棒的描述。


    “放哪兒吧。”鄭黎光說話有氣無力,他動了動手,想把自己從床上撐起來,但羸弱的身軀無法支持他做出任何稍大一點的動作,他剛一動,又摔了迴去。


    “您別動了,要做什麽我去做就行。”林數看著一揪心,快步走上去將鄭黎光扶了起來。


    “不行了……不行了……”鄭黎光身體器官衰竭,說話時喘不上氣,每說一句話,都要休息很久:“小林啊……幫我把這些東西都燒了吧……”


    “鄭教授?”林數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這裏麵有鄭黎光一生的心血,怎能說燒就燒。


    “燒了吧……”鄭黎光歎息一樣說道:“該留存的我都留下了……這些就和我一起走吧。”


    說完這段話,鄭黎光還笑了一下,艱難地開玩笑:“卡夫卡臨終的時候,要求布洛德……燒掉他的……他的遺稿,布洛德卻拿去出版了……可見人死之後的托付……是沒人聽的,所以,所以你要在我麵前……在我麵前燒掉它,現在……現在燒。”


    鄭黎光說了一大段話,唿吸明顯急促了起來,靠在床上,像是缺水的魚一樣張大嘴喘氣,林數見狀趕忙按鈴叫來了護士。


    “您怎麽又把氧氣管拔下來了。”護士一進來就看見扔在一邊的氧氣管,趕緊給鄭黎光吸上氧,見他唿吸平穩了些,才說道:“知道帶著這個東西您不舒服,但是也不能拔掉,知道嗎。”


    “知道,知道。”鄭黎光顯然被說過好多次了,笑著點點頭,等護士離開了,接著對林數說道:“病房裏不能燒,我讓小王推著我出去,咱倆去外麵的空地燒。”


    小王是鄭黎光的護工,不知道陪護期間被鄭黎光灌了什麽迷魂湯,對他的話言聽計從,當即按照鄭黎光的安排推了輪椅過來。


    “真燒啊……”林數還是舍不得,想了個借口,道:“這在醫院也不能隨便點火啊,得跟跟人醫院那邊商量一下才行。”


    “鄭教授之前和院長說好了,可以在指定的區域燒。”小王的話卻直接破滅了林數的緩兵之計。


    林數看這個架勢,知道今天不燒是不行了,隻得硬著頭皮搬起五個文件盒,跟在鄭黎光的輪椅後麵,坐電梯去一樓。


    二月初的北京冷得刺骨,林數怕鄭黎光被風吹到,因此不讓他跟著出來,隻是讓小王將鄭黎光推到有落地窗的地方,看他燒書稿。


    保安已經打過招唿,見林數抱著一大摞文件過來,立刻搬了一個燒火盆放在空地上,讓林數在那裏麵燒。


    “多謝了。”林數謝過保安,又跟他借了打火機,為了讓鄭黎光看得清楚,特意繞到火盆後麵,正對著他,點燃了那些手稿。鄭黎光一輩子沒學過拚音,又不喜歡使喚學生,因此所有稿件都是手寫的,許多手稿有了年代,紙張變得薄而脆,打火機一燎,登時燃了起來。


    林數沉默地把點燃的稿件扔進火盆裏,接著蹲在地上,幾頁幾頁地撕下那些裝訂好的文本添進去。火燒得很旺,紙稿在火焰中飛快蜷曲、焦黃繼而被火焰吞噬。紙張投得越來越多,火焰越來越旺,到最後,林數已經不需要擔心壓滅火源,直接扯過盒子,將裏麵的東西一股腦投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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