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正板著臉,在看到董玉珍飛一般的進去通風報信時,就知道妹妹沒有好好的在養身體。


    可他發火能有什麽用,到頭來還不是自尋煩惱?


    心情極具不佳下,桑正故意放慢腳步,直到確定裏麵收拾幹淨了,才邁著腿兒進了屋。


    掃視之下見桑纓躺在床頭,看似一派恬靜,實則交叉在身前的手上還沾著筆墨,就沒好氣的哼了一聲。


    「好點沒?」


    「哥來了,我已經沒事了,董姐幫忙倒杯茶,外麵天熱往裏頭加點冰啊。」


    董玉珍掬了把汗,趕緊倒茶去了。


    範阿芬也大笑著走人,把房間留給他們兄妹。


    桑正大馬金刀的在床邊坐下。


    「還好早就聽你的,讓爸媽住在了農場,要不然這幾天,你耳朵肯定得生繭。」


    想到那個畫麵,桑纓哭笑不得。


    「謝謝哥打掩護,其實也沒有外麵傳的那麽驚險,就是開了個車而已。」


    桑正都懶得跟她扯皮,一瞬不瞬的望著她道。


    「哥知道你有很多本事,但哥今天來隻想告訴你,你不是一個人,你有婆家有娘家,以後做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哥這裏,還有爸媽以及你嫂子,是真裝著你。」


    他用拳砸了砸胸腔,直指裏麵的心髒。


    表情又嚴肅又認真。


    那溢出眼底的濃烈親情,讓桑纓既動容也明悟。


    原來她以為掩飾極好的身份,在他們心裏早就透明了呀。


    隻不過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未拆穿。


    愕然下,桑纓低了頭,一時間不知說什麽才好的沉默下來。


    連董玉珍進來送茶,兩人都沒說話。


    空氣逐漸凝結,桑正長歎了口氣。


    「纓子啊,哥常聽你說,能成為這些孩子的桑媽媽是你的榮幸,可其實對哥來說,也是如此,你懂哥的意思嗎?」


    桑纓心微沉的點了點頭,百味雜陳時,剛蠕了蠕唇。


    桑正就接。


    「哥相信你,哥就想要你一句話,以後,咱能好好的嗎?」


    語速很快也很急,裏麵包含了很多東西,有複雜的,也有沉重的。


    不得不讓桑纓瞳仁一縮,和他四目相對了很久。


    人言一眼萬年,沒有遮掩的內心深處,都在這一刻坦露在對方眼底。


    桑正拳頭慢慢捏了起來。


    桑纓勾唇。


    用上她這輩子最鄭重的語氣。


    「哥放心,咱以後一定會好好的。」


    桑正眸色空洞了片刻,拳頭惆然鬆開,展顏一笑道:「那就行了,你且安心躺著吧,有事吩咐別人做,不要總是親力親為,你嫂子前兩天就想過來,被我強行摁住,之所以沒來囉嗦,就是想你多保重,可你呀!」


    一句你呀,盡顯家人對家人的無奈和縱容。


    沉重褪去,就像要把那份愛深藏心底,不想做任何探究的複雜。


    讓桑纓發自內心的鬆了口氣。


    「我知道,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以後不會再拿身體開玩笑了。」


    實話啊,在末世討過生活的人,就沒有誰不懂得,自己好身邊的人才會好。


    所以她忙歸忙,並沒有瞎忙的去加重身體。


    更沒有以為事發後,哥和嫂子沒來探望,就是心裏沒她,相反,她比誰都清楚,這是哥和嫂子的體貼,沒有浮於表麵的跑來給她添亂。


    而是忍著擔心,在繼續替她運轉。


    桑正抬手,就像以前那樣摸了摸她的頭:「你呀,一晃眼就能獨當一麵


    了,哥有時候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該遺憾……」


    遺憾什麽?


    自然是遺憾曾經她弱小時,沒有保護好她。


    可這話,桑正不會說,並且以後也不會再想,他要的答案,剛才已經有了。


    既然有了,那從此以後就不用再說。


    看似一語雙關的話,實則流露了很多,就像剛才,她想坦白時,他急速的一句我相信你,實際上就告訴了桑纓,不要說出口,不論真也好,假也罷,既然不可逆轉,那就將錯就錯。


    百轉千迴,桑纓坦然的轉移話題。


    「哥餓了沒?要不要吃醬血鴨子,酸辣魚頭,蔥爆羊肉,外加麻辣小香鍋?」


    桑正一愣,忍不住哈哈大笑。


    「怎麽著,你還能起來給哥做不成?」


    「能啊,既然哥看穿了,又沒有膚淺的光嘮叨,那咱該吃吃,該喝喝,正所謂不管心情有多糟糕,也唯有美食不可負嘛。」


    桑正無語笑彎眼,假裝要打她。


    「好好躺著吧,哥手藝雖然不如你,但還是能勉強入口的,麻辣小香鍋是吧,準備好肚子等吃。」


    「順便讓你瞧瞧哥的手藝!」


    說罷,桑正笑哈哈的脫了外套,就去了廚房。


    可就在他轉身的瞬間,桑纓從他身上看到某種釋然。


    那是一種形容不出來,但又想強行抹去的濃烈情愫。


    而這種情愫,對已經徹底融入位麵的桑纓來說,也很濃烈。


    再摒去雜念,迴歸問題的本身,這個時候來糾結真相,它重要嗎?


    其實早就不重要了。


    桑正不是難得糊塗,他是真正的在大智若愚。


    很快,桑正還真把桑纓點的幾道菜,擺到了麵前。


    熱熱鬧鬧開吃時,桑纓嚐出菜裏的百般滋味,就好像心亂的人,總會加多鹽,又或者把陳醋當醬油。


    桑正極力掩飾的問她:「好吃嗎?跟你相比,算不算及格?」


    桑纓露著白牙笑:「算,但下次鹽可以少一點。」


    桑正石化,頗有些沮喪道:「久不下廚了,量沒掌握好,得,哥下次再給你做吧。」


    做勢要倒,桑纓摁著他手:「別呀,連嫂子都沒吃過哥做的菜,鹹就鹹唄,大不了我多吃幾碗飯。」


    桑正目光複雜的看了她很久,久到桑纓要破防時,才歎息的摸她頭。


    再次舊話重提:「咱以後,真要好好的了。」


    桑纓埋頭扒飯的嗯嗯,知道他糾結又複雜,那她能做的,就是守住最後防線。


    有時候善意的謊言,就是比說出真相更好。


    吃完飯,桑正又陪她說了很多小時候的事,最後才去了廠裏。


    而桑纓也是調整了幾個小時,才重新投入到海量的事情中。


    半個月過去,萍鄉風波慢慢恢複平靜,福利院擴建也進入了尾聲。


    就在桑纓準備去醫院接迴做完手術的孩子們時,阿珂疲憊的過來道:「阿纓,羅貝貝死了。」


    「怎麽死的?」


    阿珂譏笑:「是她自己害死自己的。」


    原來是當天她們走後,羅貝貝害怕就躲進了福利院後頭的一個枯井裏,卻不想在往下攀爬時,她自己失足掉了下去。


    枯井三米多深,這一摔就把人摔暈,還摔破了頭。


    陰冷潮濕下,來不及止血,人就在昏迷中失血過多的沒了。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沒有找到人,直到事發後的第十天,才聞著濃鬱屍臭,把人打撈了上來。


    桑纓詫異:「確定是她自己失足?」


    「確定,攀爬的痕跡都是新的,錯不了。」


    一直在跟蹤報道的阿珂瘦了一大圈,臉頰都有些凹了進去。


    桑纓無言以對的把奶茶跟點心推到她麵前。


    「蔣家村的人進去多少?」


    「太多了,現在是情節較輕的全放迴了家,像蔣通蔣義這樣的,一共十八個。」


    桑纓嗯了一聲沒有再問:「有救出來的孩子嗎?」


    「有幾個,但他們都不願意再進福利院了,隻願意接受援助,想自己生活。」


    「多大了?」


    「全都十五,六了。」


    那桑纓懂了,這樣也好,受過塗毒的少年們,肯定會有應急創傷後遺症,現在遵從他們自己的想法,才是最正確的。


    相信新的領導班子,一定會對他們進行妥善安排和後續跟進。


    「蔣娟嘴裏的微微和玉秀找到沒?」


    「沒有,但據調查,是葬身大海了。」阿珂搖頭歎息。zbr>


    桑纓望著頭頂的藍天白雲,此事也該告一段落了,接下來,她要替元喬收徒,讓蔣家村的那些人,成為蔣娟的磨刀石呢。


    不然怎麽對得起卜一的憂心忡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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