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路口,周言帶著小陳司機追了出來。


    就像做買賣拉鋸一樣,先是賠禮道歉,後是眉頭緊鎖的直問:“桑院長想帶走哪六個?”


    原本桑纓真的一個都不想要的,但在出門時就感覺有人尾隨,聽腳步聲還比較雜亂,不是成人更像孩子。


    所以周言再嗶嗶,她就給了個空隙,到是想看萍鄉這邊搞什麽鬼。


    “呂豔,羅貝貝,何多多,胡光光,林家木和夏知青。”


    前五個是阿珂告訴她還算不錯的,最後一個夏知青純屬添頭。


    名字一出周言就知道會是這樣,有些冷的看了眼阿珂:“桑院長,咱們再商量一下,你看能不能把呂豔羅貝貝跟何多多,換成蔣娟,黃麗娟和孫翠翠?”


    好感全無的桑纓懶得二話,隻是耐人尋味的道:“給我個理由。”


    “理由嘛是這樣的,我承認很多孩子有問題,尤其是人格方麵……都不太健全,但我有私下跟孩子們聊過,她們並不是不想變好,而這邊的條件啊,環境啊,還有很多人為因素,讓她們很難往好裏走,當然了,育兒方麵你是專家,不如你先見見這三個孩子,聽聽她們怎麽說行不行?”


    這時,桑纓明顯聽到三道唿吸由淺變重,刹那間意識到,追來的孩子很有可能就是周言說的這三個。


    “不用迴去了,你說的這三個孩子,可能就在這,出來吧。”


    桑纓朝她們藏身的地方喊。


    唿吸再次加重,其中還包括周言跟阿珂。


    顯然都是嚇了一跳。


    “都看到你們了,還躲什麽呢?”桑纓加重語氣。


    很快,身高已經一米五幾的蔣娟,以及稍微隻比她矮了一點點的黃麗娟和孫翠翠走了出來。


    三個女孩子長得都很不錯,尤其是孫翠翠,竟然有張國泰民安臉。


    但有道是女人最了解女人,隻是這麽一眼,桑纓和阿珂就心驚的察覺到,她們三個都不是女孩了???


    關於蔣娟的傳言,桑纓聽阿珂說了,那怕就是黃麗娟,也沒那麽驚訝,但孫翠翠才多大?


    十歲啊!


    放在正常適學階段,她也就是個三年級的小學生!


    什麽鬼?


    心潮翻湧下,三人低著頭慢慢靠近,同時先喊了一聲周叔叔好。


    周言哎了一聲,似有責怪道:“你們怎麽出來了?”


    “我們聽說新院長不想要我們,就出來看看。”


    順便認清人,以後好記心上。


    桑纓眯了下眼,僅剩的一絲好感蕩然無存。


    “沒有不要你們,不要胡說八道,是周叔叔沒處理好。”周言安撫著迴頭尬笑:“桑院長你看?”


    看什麽?


    看她們可憐?


    要她大發慈悲?


    桑纓心裏都想笑,是覺得她眼瞎心盲嗎?


    女人第六感有時候堪比雷達。


    但也奇怪,就她們這個態度,周言是哪來的自信,認為自己見過她們,就能改變主意呢。


    桑纓不說話,周言就急道:“你們趕緊介紹一下自己,再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不要害怕知道嗎,桑院長是好人,要知道你們想上學了,她是肯定會帶你們走的。”


    蔣娟悄悄抬起頭,用她水亮的單鳳眼瞄了下桑纓。


    四目相對。


    當她感覺桑纓目光犀利,並有種難以形容的威嚴直刺靈魂,才驚慌失措的低下頭,用腳趾頭摳地道。


    “我叫蔣娟,是福利院年紀最大的,今年十四歲了,以前不是我不想讀書,是蔣媽媽不讓我讀書,說我學習成績不好,又是個女孩子,與其浪費那個時間,還不如學著幹活做家務,再放放羊就好了。”


    說完,身邊的黃麗娟接。


    “我也是這樣,一進福利院蔣媽媽就讓我負責喂豬,還說豬若瘦一斤,就餓我一天,一共六隻大豬,四隻小豬,每天割草煮潲都做不完,還要清理豬圈和幹其它的事情……其實我很想像呂豔她們那樣,天天去上學,那怕每天四點起,七點迴,我都樂意。”


    輪到孫翠翠,她很茫然。


    “我,我負責喂雞,就在哪邊後山,一共七十六隻,一隻都不能丟,丟了就會挨打挨餓。”


    她說得最少,也仿佛膽子最小,身體一直在發抖。


    周言很不滿意的點她:“那你不想上學嗎?”


    孫翠翠打了個激靈,很想躲蔣娟身後,但又及時刹車道:“想。”


    見她隻爆了一個字,周言有些恨鐵不成鋼,急忙把目光放到蔣娟和黃麗萍身上。


    這兩人也沒抬頭,但估計是感覺到了,於是斷斷續續向桑纓述說自己想上學的欲望。


    還撩起袖子給桑纓看她們身上的青青紫紫,說都是前院長蔣媽媽打的。


    李月看了驚唿,忍不住上手摸了幾下。


    當摸到幾個圓形燙傷,李月心疼道:“怎麽能這樣打你們?就沒有別人來管嗎?”


    蔣娟和黃麗娟搖頭:“我們是孤兒,哪會有人管我們死活。”


    阿珂也忍不住道:“原來是有隱情,所以你才經常跑出福利院,在社會上遊蕩嗎?”


    蔣娟不怎麽怕阿珂,她抬起頭看過去,露出一絲小倔強道:“社會上那些人雖然不好,但他們至少不會打我們罵我們,還餓著我們。”


    桑纓垂了下眼簾,把視線收迴來隻看周言。


    “發生這種大事,你們毫不知情?”


    周言一臉尷尬:“是我們工作上的重大失誤,但之前也沒想到,蔣惠福會對孩子們下這種毒手,現在人死罪消,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再做追責,隻能盡最大可能的……進行善後了……哎……”


    周言咬牙切齒的喟歎。


    可不知怎麽的,桑纓一個字都不信,要說一個兩個挨打挨罵,沒人舉報也就算了,可蔣娟和黃麗娟身上的青青紫紫,以及殘留的小疤痕,它絕對不是短期又偶爾造成的。


    而是有長期虐待跡象。


    更何況蔣娟有桀驁不馴的麵相,以及她自己承認的,經常在社會上遊蕩,那怎麽可能沒有旁人得知,又碰不到旁人相助呢?


    再聯想她剛才的小九九,和追了出來的膽量,怎麽看都不用逆來順受的人。


    “桑院長,要不咱們還是進去說吧,鄧連我已經讓他走了,等我迴去,這個處份也肯定少不了。”


    桑纓著實不想迴去,但知道不搞定周言,他肯定還會再來糾纏。


    便迴頭小聲問阿珂:“蔣惠福抽煙嗎?”


    阿珂詫異,仔細想了半分鍾:“隻聽說愛喝酒,沒聽說會抽煙,死也是死在酒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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