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迴到年前,還是桑纓沒生下易小櫻的前半個月。


    許懷瑞像往常那樣帶著班子,去養老院探望老領導老同誌。


    正兒八經的慰問完,他又像往常那樣單獨陪著小老頭曾國連,研究他不懂的電路板。


    算是親眼看著許懷瑞走到今天的曾國連一臉嫌棄,沒好氣的懟他:“明明看不懂,還每次都來陪我看,快滾快滾,別呆在這影響我的心情。”


    許懷瑞也不惱,笑哈哈就是左瞅右看,站在哪紋絲不動。


    “雖然看不懂,但看了好幾年也有感情,我求曾老一個事啊。”


    “說。”曾國連惜字如金,都懶得多話。


    許懷瑞就道:“我有個從十八帶到現在的賓,什麽都好就是沒背景,他媳婦在花城搞了個福利院,收了一批被人販子,剁掉雙腿丟去行乞的孩子,正好在給他們謀出路,您看要不要發揮一下餘熱,過去指點指點?”


    曾國連滿目詫異,下意識的脫口怒罵。


    “我指點你奶奶個腿,這種事也拿來找我?”


    許懷瑞大笑,他知道曾國連不是冷血之人,而是惱火他殺雞用牛刀。


    意思讓機修國手去教小孩,太大材小用,與其求他,還不如從隊裏調個剛畢業的,抽空過去指點指點。


    可問題是,他的重點不在後麵,是在前麵。


    顯然曾國連是年紀大了,沒聽懂他的玄機。


    無奈又心傷下許懷瑞隻好一直笑,笑得曾國連發毛,才意識過來。


    頓時沒好氣的像罵兒子般。


    “你是當了幾天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叫什麽了是吧?滾滾滾,讓我清閑幾年,我也該去下頭報道了。”


    這下許懷瑞有些笑不出來了,幹咳兩聲圍魏救趙。


    “如果秀秀還在,恐怕早就是我兒媳婦了吧。”


    曾國連眸色暗沉,薄唇瞬間抿成了一條線。


    許懷瑞哀聲歎氣,故意緘默良久,才慢幽幽道:“我這個手下的媳婦,有些像秀秀,就是……結婚結的有些早,再過一個月,她正好要生娃。”


    曾國連拿起電路板翻了個麵,用力倒叩在桌上。


    “趕緊滾。”


    然後許懷瑞就真滾了,一滾滾到數月後,曾國連看到了他嘴裏的易瑧,這才有了接近三個月的考察。


    再到剛才有些像秀秀的桑纓,堅定的告訴他說選擇憋屈。


    曾國連心裏……就有些百味雜陳。


    再掀簾看迴來的易瑧,踢了一腳在他身邊繞圈的臭寶道:“心裏想清楚了?”


    易瑧眼眸明亮,正色點頭:“想清楚了。”


    “那你說出來給我聽聽,看是不是真想清楚了。”


    易瑧舔了下唇,在頭兒選擇在這個時候,問他曾老在不在福利院,他就知道一切都是頭兒在暗中關照了。


    還關照的那麽提前,那麽潤物細無聲。


    刹時,易瑧百感交集,沉聲說道:“此次調動確實是王老主張,也是他一手促成,雖有公報私仇含在裏頭,但對我來說,不是壞事反而是好事,因為春晚亮相,實在過於轟動,如果因此而一帆風順,我反而容易落到德不配位的境地。”


    同樣簡潔明了,直指所有動態背後最深層次的含義,還和桑纓一樣,全程沒有一句廢話,驟然讓曾國連再一次高看了他三分。


    心裏唏噓,怪不得小懷子要對他這麽上心,還把他請出來保駕護航。


    如今看來小懷子眼光很不錯,帶的人好,娶的媳婦更好。


    都是很省心的人。


    “你媳婦做的雪媚娘,允許你嚐一個,但在嚐之前你得告訴我,這些話是小懷子說的,還是你自己想的?”


    易瑧看了眼盤子裏的點心,腦海立馬劃過剛進門時,桑纓若無其事的樣子。


    這點心,他以前沒吃過,但打從心眼的感覺嘴裏泛了甜。


    他記得桑纓說過,越是簡單的東西做起來越複雜,就像國宴的開水白菜,怎麽可能是真的開水煮白菜?


    這叫雪媚娘的點心也是,看著就是一個白白的小湯圓,可肯定花了纓不少心思。


    “都有,頭兒不會把話說太明白。”


    曾國連輕哼:“他就是棺當久了,以為自己在修佛,不打打禪機就全身不痛快,你以後可別學他。”


    易瑧低笑,正好瞄到臭寶在桌子底下探爪子,爪子直朝盤子裏的雪媚娘。


    頓時心裏劃過詫異,這傻貓什麽時候喜歡上甜點了?


    曾國連看到,竟然隨手拿起一個,就偷偷丟在了地上。


    爪子消失,一根衝天桔尾露在外頭美美晃了起來。


    好吧,老人與貓,本該如此!


    “既然想清楚了那就滾吧。”


    雪媚娘也別吃了,難得臭寶喜歡,給臭寶多留一口。


    易瑧摸了摸鼻子,剛準備恭敬走人,曾國連又叫住他。


    “等一下,你沒迴來前,你媳婦可是打定主意要跟你走,還打算停止擴建迴攏資金,把福利院也搬到西城去,以後給我好好對她,要敢對不起她分毫,哼哼!”


    兩聲哼哼,易瑧不驚反笑。


    “迴來前頭兒問我桑纓會不會跟我走,我說會,那怕西城條件不好,她和我也會患難與共,如此,我這輩子這是不可能沒有她的。”


    曾國連翻白眼:“也是我年紀大了,不然你出門就得挨打。”


    易瑧幹咳,無奈的再次摸鼻,心道不是您要我表露心跡嘛,那他含蓄的秀下恩愛,您又嫌刺耳。


    這幹孫女婿做的……好難!


    “滾滾滾!”曾國連沒耐心了。


    易瑧耷著肩退了兩步,剛要轉身,曾國連又又把他叫住。


    “等下,小懷子有沒有說讓你媳婦留在花城?”


    “有。”


    “那就沒你事了,滾吧滾吧。”


    易瑧無語凝咽,索性立定站好,恭恭敬敬道:“曾老,我不在的時候,要麻煩您幫我多照看她了。”


    曾國連抱起吃得嗚咽的臭寶,沒好氣道:“我自己幹孫女不照看,誰照看?盡說廢話,走的時候不用再來告訴我了。”


    得,易瑧不惱反笑,總算全身舒坦的到了外麵,別看曾老對他愛搭不理,還時不時滾滾滾,滿臉嫌棄,可他在桑纓麵前,就是另一個人。


    不但話多還貪吃愛笑,所以桑纓總在他麵前偷偷說,曾爺爺是個小老頭。


    在他看來啊,曾老不是小老頭,是妥妥的雙麵人!


    “汪汪汪汪……”


    “嘿!我都進門半天了,你們現在才衝我叫,什麽鬼?”程海瞪大眼,指著不知從哪竄出來的三條狗埋汰。


    易瑧出來哭笑不得:“三斤,四斤,六斤,一邊玩去!”


    蘇凱嘴角輕抽,忍不住嘀咕:“也就你家狗論斤叫,話說你分得清它們是幾斤嗎?”


    程海像看智障似的瞟了眼蘇凱。


    “他家養的能分不清嘛,傻了巴幾,左耳帶縷白毛叫三斤,全身沒雜毛的叫四斤,腦袋有點方的叫六斤,還有一隻尾巴有白毛的叫五斤,一斤二斤嘛是母狗,狗臉長得有些小秀氣,一個胡子長,一個胡子短!”


    蘇凱懵逼,一頭黑線的想,你丫的混得可真熟,連狗都分清了。


    那啥時候吃狗肉?


    “去你的,曾老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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