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沒有權力選擇自己的出生,但有權力選擇自己的人生。


    所以,桑纓隻猶豫了一會,便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小花。


    因為她知道,小花是個懂事的好姑娘,也能替自己做正確的決定。


    “換腎?給他和別人生的兒子換腎?”小花震驚的眼淚直掉,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


    桑纓歎氣,她很想說真相就是這麽殘酷,但想了想還是咽迴了肚子,默默伸手抱住她,盡有可能的給她一些安撫。


    “把我們的腎給他兒子,我們還能活嗎?”


    聽不出任何情緒,好像小花就是在好奇一件事,想要她給科普科普。


    桑纓斟酌了片刻,中肯道:“每個人都有兩個腎,一個在左邊,一個在右邊,從現在的醫院角度來說,人隻要一個腎也能活,但身體的健康程度肯定不如正常人,所以你問能不能活,我隻能很科學的告訴你,能活。”


    小花聽明白了,聲音有些冷道:“隻是身體不健康了對吧。”


    “對,人身體的每個器官都有它存在的理由,腎就像水質過濾器,它需要兩個才能把水過濾到純淨無害,一個的話,它是肯定過濾不幹淨的,長久以往壽命自然會大打折扣。”


    小花發出兩個淒涼的笑聲:“他怎麽忍得下這個心,那個女人的兒子是他孩子,我和小偉也是他的孩子啊。”


    桑纓喟歎,輕撫她長發:“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有一天他跪在你麵前,淚如雨下的肯求你和小偉救他兒子,並說你和他兒子對他來說,就像手心和手背,他原本是一個都舍不得的,但現在情非得已,又窮途末路。


    隻要你們的一個腎,就皆大歡喜,還從此以後和和美美,大團圓的過日子。


    並且最後還向你保證,隻要你和小偉救了他兒子,他就會對你們好一輩子,你會心軟嗎?”


    桑纓把將來很有可能會發生的一幕,慢條斯理的畫出來給她聽。


    小花噙著眼淚不知所措道:“媽媽覺得我應該心軟嗎?”


    桑纓擦幹她眼角的淚水,堅定的道:“我迴答不了你,因為如果是我,我就不會心軟,他在我眼裏,隻不過是給了我基因合成的父親,在我能唿吸空氣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沒有對我盡過父親的責任和養育,我又憑什麽要對他心軟?


    別說給個腎,就是將來有一天他老了,需要年輕力壯的我來贍養,我都不會心軟,更不會給他一毛錢贍養費。”


    她說的都是實話,因為她的字典裏,永遠隻有別人對我好,我就對別人好的原則,那些人雲亦雲的道德綁架,在她心裏就是個屁。


    社會上點評也好,指責也罷,她都會鄙夷的說一句,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別把不需要成本的善良,當成道德衡量的標準。


    聽完鏗鏘有力的迴答,小花吸了吸鼻子,眼裏泛著一絲冷光道:“那我也不會心軟,姨媽在送我來媽媽身邊的時候,有告訴過我生恩不如養恩大,那個人,他就不配我和小偉去付出。”


    這就對了,桑纓忽然對素昧平生的小花姨媽,產生了一絲敬佩。


    那是個活得通透又三觀很正的人啊。


    可惜紅顏多薄命,自古好人命不長。


    算算時間劉耀祖的宣判也塵埃落定了,孤家寡人的他以為會在監獄蹭半輩子,偶爾有新人問起他是怎麽來的,還在心裏暗暗發誓,出去後一定要報複桑纓。


    卻不想在某個放完風的下午,忽然感覺向他迎麵走來的獄警有些眼熟。


    尤其是那雙眼晴,完全不像個大老爺們。


    他還以為自己蹲監獄蹲久了,看見個身材苗條的,就以為是母的呢。


    然後在錯肩而過時,劉耀祖明顯感覺到了的殺機,隨後不到三秒,他的大腦就失去了意識,永遠也感知不到恐懼和疼痛了。


    喬裝成獄警的桑纓,麵不改色的從監獄脫身而出,對她來說殺劉耀祖就像一個小插曲,有如捏死一隻蒼蠅那麽簡單。


    安然無恙的迴家不久,前往南江開證明的萬永康總算迴來了。


    這次他學了個乖,沒有再叫上老太太,而是從火車站直接來了福利院。


    風塵仆仆,又略顯憔悴的他,把證明遞給了桑纓。


    “現在我可以見一見小花和小偉嗎?”


    桑纓淡笑的捏著證明,連看都沒看道:“辛苦了,看來你這是真心想贖罪?”


    瞧著桑纓輕描淡寫,又絲毫不在意那張他苦苦求來的證明,萬永康欻的一下沉了臉,但還是耐著性子,皮笑肉不笑道:“是,當年是我辜負了林姐兒,也是我對不起小花和小偉,我想用往後餘生來彌補我曾經犯下的錯。”


    “請桑院長給我這個機會吧。”


    黑臉秒變苦情,眼裏仿佛還帶著懺悔,不得不說萬永康的演技真的很棒。


    有沒有感動別人她不知道,但這一刻,萬永康肯定是感動了自己的。


    “給機會沒問題,但你這張表……”桑纓不動聲色的從抽屜摸出他之前填的信息表,上麵有戶籍和家庭成員,以及萬永康的經濟收入等等。


    萬永康瞳仁縮了一下,沉聲問:“這表還有什麽問題嗎?”


    “有啊,你開證明的這段時間,我們有去雲鄉核實,你應該少填了兩個人吧?”


    桑纓似笑非笑,在萬永康臉色大變時,又慢幽幽的吐出:“萬星星也是你的兒子吧?”


    咕咚!


    桑纓聽到他咽唾沫的聲音。


    過了好幾秒,萬永康露出破罐子破摔的表情道。


    “是,返城之後我結了婚,萬星星是我的兒子,但正是因為有了他,我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這些年我也不是沒想過要迴去找他們,隻是每次有時間的時候,總會碰上麻煩事,不知不覺就拖了九年這麽久,我知道自己有錯,也知道自己有罪,但現在是真的想彌補啊。”


    聲情並茂,如果沒有萬星星要換腎的事,桑纓至少能信他一成。


    “親情牌打得不錯,可你覺得我們隻是核實家庭成員嗎?”


    桑纓冷笑,把他帶迴來的證明推迴到他麵前,眼裏的冷意已經告訴萬永康,這事你就別再想了,她不但不會給他辦手續,還會拒絕他見小花和小偉。


    早有心理準備的萬永康磨了磨牙,他就知道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隻是他沒想到桑纓會認真到這個地步。


    還以為會有一絲僥幸呢。


    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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