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結婚紀念日。


    桑纓記下的,不光她記下,估計李月和其她的幾位姑娘也記下了,因為在李月給她化完恐怖的妝容後,她拿起筆重重的在掛曆本上畫了個圈。


    還鄭重其事的告訴桑纓:“今天就是你和瘸子的結婚紀念日哦,明年今天要記得慶祝,燒一桌好菜的時候,記得叫上我,沒有我,那都是不完整的。”


    桑纓:“……”不完整她個頭,饞她的飯菜就饞她的飯菜唄,至於找這麽個借口麽。


    這時闞姨在外麵喊:“新娘子好了沒?”


    李月扯著嗓子迴:“好了。”


    “好了就趕緊撤了,好讓人家小兩口親近親近,再把孩子領你家去,你幫著照看一晚。”


    “得勒。”李月一邊應一邊朝桑纓擠眉弄眼。


    桑纓整個人都說不出話了,就在這時,負責給她們燒一桌新人飯菜的田巧雲走了進來。


    先是喜氣洋洋的看了眼了桑纓,十分滿意的調侃道:“漂亮,新娘子就是漂亮,今晚得美死易瑧了。”


    哪漂亮了?


    桑纓迷惑的瞥了一眼鏡子,原本幹幹淨淨又算眉目清秀的自己,現在是臉撲的比鬼還白,就像刷了一層牆灰,一笑便能抖落三斤粉的樣子。


    再看兩腮,被李月撲了兩坨紅,不知道的還以她有高原反應,被刺骨寒風吹傷了臉呢。


    眉毛嘛,好在她自己的夠濃夠密,還有型,所以李月沒好意思在上麵動手,隻是用眉筆加重了點黑色。


    唯一還算勉強入目的,也就剩血盆大口還算精致了。


    畢竟口紅這東西,優質的和劣質的肉眼分辯不出來,再加上李月給她抹的還算水潤,但她確定自己隻要一喝水,就會掉色粘杯,因為她偷偷抿了幾下,早就發現不粘唇了。


    就這鬼樣子還漂亮?


    她都在想李月適合去當入斂師,專給故人化妝了。


    田巧雲滿意的誇完,絲毫不覺難看,還頗有幾分羨慕的又道:“纓子,你家米是怎麽打的呀,怎麽那麽白那麽幹淨,還有廚房裏的調味料都是啥啊,我以前怎麽沒見過?”


    嘶,桑纓頓時吸了口氣,連忙假裝害羞的低下頭。


    “就是多打了幾次,又用軟刷來迴細磨,再拿篩子過濾啊,至於調味料大部分都是我自己琢磨的,用到菜裏會比較好吃。”


    啥呀,她廚房的米都空間拿出來的精細米,脫殼工藝吊打這個年代,怎麽可能是多打幾次就好了的。


    還有那些雞精、耗油、魚露等等,都是她拿出來騰到舊罐裏的。


    好在田巧雲沒有細琢磨,她對自己不懂的東西也沒那麽大好奇心,因為在這個年代的人們觀念裏,就沒那個閑功夫折騰美食,對他們來說,把食物煮熟,又不浪費每一粒糧食,再能吃飽肚子,就是最幸福的事。


    “怪不得了,我就說嘛,看著和我們的完全不同。”嘀咕完尾音一揚:“飯菜都給你做好了啦,一會可記得和你家那口子喝交杯酒,吃餃子的時候也要說生哦。”


    再次擠眉弄眼的話一落地,換來了眾人大笑,然後相互推攘著便出去喊易瑧了。


    李月走的時候還咋咋唿唿迴了頭,把一塊紅綢子罩到了她臉上,說什麽充當紅蓋頭,一會讓易瑧來掀。


    桑纓無語凝咽的鬆了口氣,再迴頭看掛鍾,都下午三點了,這個時候洞什麽房呀?


    還真是不講究,純屬讓她和易瑧娛樂大眾了吧。


    心裏哀嚎不到一秒,就聽到大家在鬧易瑧,說什麽破了四舊不興那些,但該抱的還是要抱,新房裝點好了,趕緊去屋裏抱新娘,她們還等著看。


    什麽呀!


    結婚有這麽折騰人的嘛。


    桑纓汗毛奓起,都想摔門而逃了。


    恰在這時易瑧被推了進來,看到坐在窗台又蒙著紅綢布的她,再多的難為情也在這一刻化成了繞指柔。


    興許這麽多人裏,也就他最了解桑纓,幾個大步走到她身邊,壓低聲音就安撫道:“忍忍,今天鬧完星期二他們就不鬧了,到時候隻要請大家吃飯喝喜酒。”


    桑纓攥緊拳頭:“以前也是這麽鬧的嗎?”


    易瑧正好把手伸到她腿邊,愣了半秒道:“你不知道?”


    桑纓也是沒多想,咬牙切齒的迴:“我要知道還問你?”


    那你之前和成守海是怎麽結的婚?這話在易瑧腦海一閃而過,但很快就被他完全屏蔽,耐著性子笑了幾聲,繼續重複剛才的話:“忍忍,我要抱你起來了。”


    桑纓無力吐槽,心裏迴他抱吧抱吧,不抱外麵的人是不會消停的,就當她娛樂大眾了吧。


    見她全身氣息一泄,就知道她沒脾氣了,抿唇笑著來了個公主抱,還叮囑她把手搭他脖頸上。


    “一會把臉躲起來,別的都有我。”


    她能怎麽說,躲唄。


    出門的刹那,就在她乖乖埋頭準備眼不見心不煩,就見數不清的亮片紙從天而降,眾人大笑的喊著百年好合,舉案齊眉,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夫唱婦隨咯……


    早在等在外麵的小建小群小寶還有小花小偉五個,紛紛拍著手的喊結婚嘍,結婚嘍,爸爸媽媽結婚咯。


    桑纓呆滯的想,蛇呢?


    她還沒問蛇呢。


    從原來房間被易瑧抱到另一個房間,總共也就十步路,可硬是被大家圍著鬧了好幾分鍾,才聽闞姨大手一揮,說撤了。


    隨後整個世界就安靜了下來。


    易瑧唿了口氣,在桑纓看不到的角度,悄悄不著痕跡的抹了把手心汗。


    “你還好吧?”


    桑纓欲哭無淚:“你問了小建蛇在哪了嗎?”


    易瑧再次愣神,蛇?


    在這裏洞房裏說蛇?


    看他還愣著,桑纓索性一把掀了紅綢布,露出她鬼見愁的妝容,水眸圓瞪的道:“難道你沒問嗎?那趕緊去問,萬一真是毒蛇,被咬了怎麽辦?”


    易瑧驚恐的睜大眼,無法直視她臉上妝容的道:“問了,隻是一條小黃喉蛇,沒毒的那種,小建說想養著玩,我就隨他了。”


    桑纓翻了個白眼:“確定是沒毒了嗎?”


    易瑧心驚肉跳的點頭,幾次睜眼閉眼,萬般艱難的小聲道:“誰給你化的妝?”


    桑纓一頭黑線,站起來便滿屋子的尋水和毛巾,可屋裏除了花裏胡哨,就隻有幹淨整潔的床,那有什麽生活日用。


    委屈的仰天長歎:“我要洗臉。”


    易瑧咽了幾口唾沫,急忙去外麵給她端,嘴裏驚怵的道:“洗了好洗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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