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焓這通電話是打給莊順的。


    莊順是他好兄弟,也是星途的二把手。


    那邊接通,戲謔道:“焓哥,這大晚上的,您老還沒休息呢,莫非……想妞?”


    江成焓卻沒空和他打哈哈,“莊順,計劃還是照原定實施,不過這次我要你著手收購江氏和何氏的股份。”


    “啊,你又改主意了?之前不是還說留一手江氏嗎?”


    “嗯,還是不想放過他們。”


    莊順應道:“行吧,我會留意的。不過我得休息好,不然沒頭腦做這些,先掛了。”


    “去吧。”


    對麵掛斷電話。


    江成焓捏了捏鼻梁,當初沒選擇動江氏,也是想著江榕還在江家,看在她的份上,推延了對江家下手。


    現在江榕離開了江家,對江家,他也就無需再多顧忌。


    對小東西,不知道從何時變得愈發在意,不想讓她委屈,隻想把人罩在自己的羽翼裏。


    莫名從某一刻起,她仿佛刻在了他的心頭肉上,稍稍一碰,都覺得疼。


    很怪,但江成焓認命。


    客廳裏。


    頭頂一盞水晶吊燈高高懸掛,沙發是米色的布藝花紋,整個大廳明亮而溫暖。


    竺月沒想到江成焓的房子,會裝修成溫馨的小屋。


    哥哥在她心中的印象,一直是刻板的冷漠。


    不對,他對她,好像從來都很有耐心,又極其溫柔。


    竺月微微發愣,視線斜目落在茶幾的一盤糖果上。


    裏麵有草莓牛奶糖,還有芒果、橘子、薄荷味的糖。


    竺月雙眼放亮,剛要拿一顆,手指卻在半途失力。


    糖“啪嗒”撞上玻璃茶幾,清脆的聲響。


    怎麽迴事?


    竺月盯著自己的手腕,她想用力,然而小手臂與手腕竟然毫無反應!


    她慌了。


    連忙喊404,“你看看怎麽迴事?我用不上力氣了!”


    404劈裏啪啦翻找信息,半晌迴答:“主人,會不會是江榕的肌肉萎縮症?”


    竺月瞳孔緊縮。


    是有這個可能。


    但是江榕已經換成了她,這個病症也會被帶來嗎?


    404像能聽到她的心聲,“身體還是江榕的身體呀,為了以免萬一,主人抓緊完成任務吧!”


    竺月再用力時,手臂恢複了正常。


    她輕緩地舒氣。


    還好,也許剛剛隻是錯覺呢?


    江成焓再開房門,喊她上樓睡覺,時間已經不早,是時候該休息了。


    這一晚,竺月睡在客房,江成焓的隔壁。


    她很困但有點認床,直到淩晨三點才睡著。


    一旦睡著她就睡得死沉。


    早上十一點,耳邊連串的電話鈴聲滴滴叫個不停。


    迷糊之間竺月去接電話,“喂?”


    “死丫頭,你死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一會就要去見何總了?我不管你在哪裏,你立馬給我過來,聽到沒有!”


    那頭嗓門可大,竺月皺眉拿遠手機,“我不會去的。”


    “現在都十一點了……江榕,你,你說什麽!”


    顧雪發出了尖叫聲。


    竺月重複道:“我說我,不會去。”


    “死丫頭,你是反了天是吧……”


    竺月沒有再聽顧雪的叫嚷,徑直按了掛斷,還順手把江家一幹人等的號碼全拉進黑名單。


    世界清淨了。


    竺月拉上被子,閉眼,繼續補覺。


    ……


    江家和何家的聯姻鐵定泡了湯,竺月沒管雙方是怎麽解決問題的。


    她還不知道此時江何兩家,早為自家事忙的團團轉,壓根沒工夫來找她。


    這兩天竺月窩在江成焓家裏補番看劇,小日子過得可悠閑了。


    三日後,江成焓帶著劇本迴家。


    “你看看。”


    江成焓把劇本甩在茶幾上,她抬起眼眸看來,“哥哥給我找的劇本?”


    “嗯,裏麵應該有你適合的。”


    江成焓一手扯開領帶,把外套掛起來。


    竺月還在愣神,剛剛江成焓那扯領帶的動作,有點小帥……


    “看我幹嘛?”


    “嗯……我看看劇本。”


    竺月尷尬到沒臉看他,忙抓起劇本翻看。


    江成焓輕笑,在她旁邊坐下,肩膀緊挨著她的,似乎要一起看劇本。


    “哥哥……”竺月不太習慣這麽親密。


    “怎麽?”


    可看江成焓神情無異,又覺得自己太矯情,她就改口道:“哥哥最近接戲嗎?”


    “你想我接戲?”


    “唔……想,你演技很好嘛。”


    江成焓心情愉悅,“會的,我會接戲。”


    看了兩本,竺月一扭頭,發現江成焓好像看了自己很久,她有些疑惑,緩慢問道:“你要吃脆片嗎?”


    她指的是懷裏的山藥脆片,現代的零食真的很好吃,她喜歡。


    江成焓喉結一動,目光盯著她嬌嫩的唇,慢慢點頭,“好。”


    脆片很順理成章就到了他手裏。


    竺月翻看起第三本,期間不時被投喂,她像沒知覺似得乖乖張嘴吃掉。


    一旁的男人注視她認真的神情,用喂過她的手指拿起一片,放入唇中。


    嗯,味道很不錯。


    “我看完了。”竺月合起冊子,後知後覺脆片被江成焓吃完,氣鼓鼓說:“哥哥,你全吃掉了啊!都不給我留。”


    “改天多給你買幾包。”


    “好吧,那我原諒你了。”


    江成焓無奈,“說迴劇本,你喜歡哪個?”


    竺月很容易被哄,她換上笑臉,“從這三個選的話,我喜歡第三個《暗語》。第一個古裝劇,和我才拍的電影風格有點類似,第二個偶像劇,我以前拍過太多,我不想被定型,第三個民國劇,很對我的胃口。”


    “《暗語》的劇本確實不錯,故事情節不俗套反轉又很多,角色塑造比前兩個都難。”


    在糾葛的世事麵前,愛情早已成了次要。


    男女主彼此掩埋心底的深愛,到結局隻留下了無數的遺憾。


    “嗯,我最喜歡裏麵的女主角,她人物性格複雜,演得好會特別出彩。”竺月猶猶豫豫的,“至於配角,比起女主就不是很吸引人了。”


    但她的問題是,這樣的劇本,讓她試鏡女主角,可能嗎?


    “想試鏡女主角?”江成焓一眼看穿。


    竺月“嗯嗯”地點頭,眼睛裏的希冀快要溢滿。


    “可以是可以,但事後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竺月吃驚,倒不是怕江成焓讓自己做壞事,而是想不到他想做什麽。


    “放心,不是難事。”


    “好,那我答應。”


    某食草動物就這麽不長心眼地跳了猛獸的坑。


    江成焓說到做到,隔日便帶著竺月趕去試鏡場地。


    江成焓不試鏡,他把竺月送到後轉頭走向另一扇門。


    令竺月詫異的是,試鏡女主的並不多,第一個進去的是聶荷。


    聶荷?


    她竟然來試鏡女主!


    竺月心裏對《暗語》劇組排麵有了大概了解。


    “江榕?”


    有人喊她,轉過頭,竺月笑了,“薛巧巧?”


    “確實很巧。”


    “你找我有事?上一迴試鏡淩薇,有筆賬我還沒和你算呢。”竺月連雜嘲諷。


    薛巧巧臉色都變了,“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是了,你有耳背,怪我不好,不好意思了。”


    “江榕,你什麽意思!”薛巧巧漲紅了臉,看得出來有多氣惱。


    竺月湊到她麵前,警告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背後搞鬼,如果不想死,你盡管來。”


    她扛著四十米的大刀,允許渣渣先跑三十九米。


    “下一個,江榕!”


    “來了。”


    竺月彈彈衣袖不存在的灰塵,挺胸進了試鏡大門。


    她身後的薛巧巧臉色慘白,是被她驟變的態度給嚇的。


    試鏡室。


    聶荷麵容交雜著失落,“白導,我真的不適合嗎?”


    話雖問得是白導,可聶荷卻略有深情地注視著白導身邊的江成焓。


    安靜,又讓人挪不開眼。


    他冰冷,不愛多話,但容貌太過出眾,一見便失了一顆心。


    他在時,世界似唯有他一人。


    “也不一定不適合,還是有機會的,你先迴去等通知吧。”


    但其實了解白秦的人,都知道他這意思是不會選聶荷了。


    聶荷暗含沮喪,很快揚起笑,“多謝白導,多謝……江哥。”


    在這裏,顯然不適合敘舊情。


    “白導,我是江榕,今天來試鏡女主角明蓉。”


    聶荷身後傳來女孩嬌軟的音色,她脊背僵直。


    竟然是江榕,她來試鏡明蓉!


    她怎麽可能會得到這個機會?今天來的都是圈內的一線女星啊。


    白秦點頭含笑,“嗯,我知道你。”


    說話間,側頭有意無意瞥了一眼江成焓。


    聶荷一顆心墜入湖底。


    是江成焓。


    江榕靠著江成焓有了這次機會,試鏡女主明蓉。


    江榕!江榕!


    聶荷臉色發白,離開試鏡室的時候,她還想著江成焓在看見江榕那一刻,瞬間溫和下來的麵龐。


    那是她從未在他那裏得到過的待遇。


    竺月很詫異會在試鏡室看到自家哥哥,但很快她正色起來,“白導,那我開始了。”


    白秦示意她開始。


    竺月閉眼,再睜開眼時神情一變。


    成為才歸家的明家三小姐明蓉。


    她一步又一步慢慢走過明家的庭院,注視著這熟悉的一切。


    是的,她又迴來了。


    她明蓉,今生迴到這裏隻為複仇。


    少女眼中迸射出恨意,但在她下一刻望到長廊盡頭的男人時,迅速做出偽裝。


    她用溫順乖軟的語調說著,“您便是明大少爺吧?我的大哥。”


    竺月一個人在場地入戲,還要對空氣說台詞,但她演得很投入。


    這一段戲演完,她站定,“白導,我演完了。”


    “你怎麽看明蓉這個人物?”


    “一個因複仇將自己禁錮,再用愛加了一道鎖鏈把自己封閉。心裏有濃烈的恨,卻也有濃烈的愛,是個複雜的人。”


    白秦很滿意她的迴答,又問:“你覺得你能演好明蓉嗎?”


    “可以!”


    竺月斬釘截鐵。


    白秦調笑看江成焓,“你覺得呢?”


    “就她吧。”江成焓沒有二話。


    “剛聶荷試鏡你可不是這樣的。”


    白秦想起江成焓剛有多不耐煩,就很想笑。


    “白導,聶荷的長相就不適合明蓉,書裏明蓉是清水芙蓉,她太有攻擊性了。再說,你覺得她適合當我的妹妹嗎?”


    白秦想了想,也是,聶荷演江成焓姐姐還差不多。


    妹妹是不行的。


    轉念去看竺月,“你家妹妹演技不錯,不然……你走關係我也不同意。”


    江榕給了他驚喜,演技好的不像話,進步太大了!


    白秦很滿意。


    “那您就是定她了?”


    “嗯,女主角就江榕吧。”


    竺月立刻彎腰道謝,“謝謝白導!”


    “嗯,迴去等通知。”


    竺月離開前,對上了江成焓的眼,他無聲地說:“可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感謝了白導,當然也要感謝他。


    竺月彎了彎唇。


    “下一個,薛巧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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