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歎了口氣:“我又不傻,怎麽會自己跳下來,剛才隻是探著腦袋往下看了一眼,不知道誰在後背推了一下,這才失去平衡滾了下來。大黑牛,剛才就咱們兩個,你是不是碰到我了?”


    大黑牛聽罷連聲喊著冤枉:“你不傻,我也不傻,閑著沒事推你幹啥。不過剛才咱們站在門口往下看的時候,我的確好像用餘光看到了個人影,你說會不會是龍騰那小子,偷摸藏起來在背後給咱們下黑手呢?那麽大個活人怎麽可能說丟就丟,沒準這倆孫子跟咱們演戲呢,一個在明一個在暗,等到最後真找到寶貝再來個黑吃黑!”


    我也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釋,畢竟當時所有人都在場,而且大黑牛不可能會推我。那剩下的就隻有一種可能,就是在之前就已經失蹤不見了的龍騰!


    說著話,就聽到‘哢嚓’一聲輕響,大黑牛用工兵鏟將五彩蓮花底座上的一塊木板給撬了下來,舉起手電,就看到整個底座的結構都在其中,竟然是使用齒輪銜接在一起相互發力。仔細看了片刻,大黑牛摸出起釘錘繼續擺弄起來。


    看著周圍牆壁上一片模糊的線條,剛剛那個香妃的故事仍舊在我的腦海中徘徊,我不知道這些記載是否是真的,香妃是否存在,陰陽家是否存在,甚至壁畫中所說的詢國是否存在。但是看到那所謂的煙山,和煙山裏的法觀,我總覺得那跟我,跟我們整個家族都有著脫不開的幹係。


    自己一個人想的頭疼,於是我輕聲把剛剛壁畫上的內容簡單說了一遍。帥天師聽後大吃一驚,瞪著眼睛問道:“你剛才看到的不會是幻覺吧,這周圍牆壁上什麽都沒有啊,曆史上難道還真的有陰陽家存在!?”


    我點了點頭:“這牆上的內容一般人是看不到的,隻有汞中毒以後出現眩暈感才能看見。雖然貓妖的事情的確有些太扯,不過我相信煙山法觀還有陰陽家是真實存在於曆史上的。而且如果曆史上真的沒有這個派係,咱們在這裏所見到的各種法印和星鬥論述又該如何解釋?”


    大黑牛哼聲笑道:“甭管那什麽陰陽家到底存不存在,至少這香妃墓是真的讓咱們給找到了,等弄開了口蓮花棺,我倒要看看那個把詢王迷的神魂顛倒的香妃到底長什麽模樣!”


    話音剛落,他似乎是敲斷了什麽東西,承重底座內部發出了‘嘎嘣’一聲脆響,接著整朵蓮花都緩緩旋轉起來,的四散而開。伴隨著蓮花的盛開,正中間的位置有一段內部帶著台階的也緩緩伸展出來,不長不短剛好搭在地麵上,供人上下。


    在五彩蓮花盛開的那一刻,我們的心髒都跟著懸到了嗓子眼,手裏緊緊攥著工兵鏟滿眼警惕的看向花心。


    大黑牛可能是弄斷了承重底座裏的某一個部分,所以蓮花綻放的很快,整個過程幾乎五秒鍾不到就徹底打開。三個人站在近前一起抬眼望去,果然看到這蓮花花心的部分是一個長方形的基座,大小跟棺材相似,上麵平躺著一具屍體,屍體身上還蓋著一塊顏色暗紅幾乎塊被撕成布條的絲綢。


    一切都在按照我們所猜想的方向發展,大黑牛愣了半秒隨即臉上露出了喜色,站在遠處觀望的中年男子見狀也不顧一切的衝了過來,想要看看裏麵有什麽寶貝,好搶先拿在手裏。


    我們四個幾乎是同時走上了蓮花基座,望著平躺在上麵的屍體仔細一看大黑牛卻皺了皺眉頭:“按理來說,這裏麵躺著的不應該是詢國的香妃麽,現在怎麽變成了個男人?難不成……這香妃其實是從泰國變性過去的人妖?”


    我沒心思開玩笑,仔細去看果然發現平躺在麵前的幹屍的的確確是一具男屍。屍體保存的十分完整,全身皮肉都因為脫水而緊緊的貼附在骨頭表麵,體表從頭到腳都布滿了深可見骨的傷口。雖然有些抽象,不過五官和頭發全部完整無缺,兩邊沒有什麽陪葬品,隻是在屍體頭顱一側擺放著一本沒有封麵和名字的古書。


    書籍也算是古董,隻要年代足夠久遠,不比那些青銅瓷器金銀珠寶差到什麽地方,我剛剛看到那本古書,身邊的中年男子已經手快的拿了起來:“這個是我先拿到的,咱得有個先來後到,你們再找別的玩意吧。”


    大黑牛哼笑一聲:“你還真是講究個‘先來後到’,開棺的時候我們‘先來’,分寶貝的時候你‘後到’是吧?”


    中年男子不理會那些,自顧自的翻了一下手中的古書,剛剛掛在臉上的喜色卻又逐漸消散開來:“這……這書上怎麽什麽都沒有,古代的空本子,值錢不?”


    帥天師應聲道:“西漢中期蔡倫發明了造紙術,也就是說這最早也得是西漢以後的物件,這樣一本空白古書的確值錢,不過你拿出去賣估計沒人會相信,一個空白的本子會保留到現在。”


    中年男子多少有些懊惱,又重新翻看了一邊之後將本子扔迴到了屍體旁邊。經過若幹年空氣的腐蝕,紙張早已變的發幹發脆,被他這麽一扔,書本落在堅硬的基座上立時碎成了兩半,中間僅有的帶著字跡的一頁露了出來。我拿在手中仔細一看,發現上麵似乎是一首詩,一共寫了四句話:


    蓮花開,罡氣破。


    魑魅魍魎去時多。


    閻羅門邊墨生柳,


    陰陽法印轉星河!


    這四句似乎是陰陽家法語,我們並不能領會其中的含義,大黑牛一直在思考著香隕會放在什麽地方,緩緩撤掉屍體身上的絲綢,就看到一把已經上了銅鏽的匕首豎直擺放在屍體一側,而屍體的基座則一片暗紅,很明顯這裏曾經布滿了血跡。舉著手電照了照屍體的手腕,大黑牛眉頭緊皺:“這哥們不是死後被葬在這裏的,而是活著躺進來割腕自殺的。什麽情況,這香妃跑哪去了,她不會真是個男人吧?”


    蓮花基座裏的東西很少,隻有這麽幾樣,中年男子從頭到腳看了個仔細,發現的確沒有什麽可拿的可自己卻又不甘心,於是撿起遮蓋屍體的那塊絲綢撣掉上麵的灰塵準備包裏。就在他撐開絲綢撣灰塵的時候,我才猛然發現那竟然不是一塊布匹,而是一件紅白相間的長袍,款式樣式和顏色竟然跟壁畫裏大法師的長袍一模一樣!隻是外麵十分破舊,仿佛被人用刀割成了布條,又染了鮮血。


    迴想起最後一幅壁畫的場景,大法師帶著香妃地牢之後地麵突然開始塌陷,直到形成了這個巨大的山穀,而後他們便再也沒有出來。如此說來,這處地牢之中,不應該隻有香妃一個人的屍體。那麽此刻躺在我們麵前的幹屍,倘若不是香妃,那他的身份隻有一個!


    那就是多年前帶著香妃一起地牢的陰陽家弟子——大法師!


    第四百三十四章 離火中天,血淚長流


    從壁畫上的內容可以得知,這五彩蓮花是當初大法師為了降服香妃而特意建造的地牢,可是現在花心中卻沒有香妃的蹤影。那一日他們地牢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地麵為何會大幅度坍塌,入口被掩埋,大法師又為何會躺在了自己為香妃所準備的蓮花水牢之中,並且自刎而亡?


    將這些線索全部綜合到一起,一種十分強烈的不安感覺在我心中油然而生。我隱約能感覺得到,仿佛有什麽大事情即將發生,千百年前,在這間水牢裏一定還有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


    想到這些,我下意識把目光又看向了書本上僅有的那四句詩上,在口中輕聲呢喃:“蓮花開,罡氣破。魑魅魍魎去時多。閻羅門邊墨生柳,陰陽法印轉星河!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


    沒有寶貝沒有香隕,大黑牛也沒了耐心,收起所有工具一邊往迴走一邊擺手說道:“這首詩的意思就是說,蓮花打開了,裏邊的氣就放出來了,剩下的兩句咱也不知道,又是‘閻羅門’又是‘轉星河’,總不能是說妖怪跑出來了……”


    話音剛落,地麵突然忽悠忽悠的晃了幾下,仿佛整個大地都開始震顫起來,眾人的頭頂上有不少灰塵紛紛掉落。帥天師穩住身形大吼一聲:“不好,在這裏邊待的時間太長了,我也開始迷糊了,咱們得趕緊離開!”


    後邊的中年男子比誰跑的都快,不等話說完就已經衝上樓梯沒了影子。


    柳冰看著飄蕩在半空中的灰塵粉末沉聲說道:“不是汞中毒,剛才地麵的確晃動了幾下,這些灰塵就是證據。咱們的確得快些離開了,這裏上下落差這麽大,穩定性必然會受到影響,萬一發生坍塌可就徹底出不去了!”


    情況緊急,我們也來不再想太多,連忙拿好東西站成一排往旋轉樓梯上方走去。這一路滾下來的時候隻用了十幾秒鍾的時間,可是再往上爬卻沒有了這種速度,我們連爬帶跑走了一身細汗,等重新迴到樓梯口的時候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在主墓室中間,隻見中年男子正呆呆的站在那裏,似乎在看著什麽東西。


    大黑牛一邊喘氣一邊開口罵道:“這他媽孫子,關鍵時刻跑的比兔子還快,不過還算有點良心,出來以後知道等等咱們。”說罷提高了分貝:“我說那邊那個,出口在後邊,你跑到前麵幹什麽去了!”


    中年男子沒有迴應,聞聲轉了轉頭,見到我們上來了竟然邁開步子緩緩退了迴來。他臉上的表情十分緊張,額頭和兩個鬢角上全都是汗滴,狀態明顯有些不太對勁。等他退迴到我們身邊,大黑牛也看出了異常,皺著眉頭繼續問道:“什麽情況,臉色都變了,嚇成這樣遇見鬼了?”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抬手指了指自己的正前方,在他手裏還拿著手槍。我們尋著他指的方向舉起手電照了過去,遠遠的就看到對麵那間裝有機關的石室裏竟然有不少黑水流了出來,正在緩緩湧向四周。那些黑水應該是之前那口棺材裏的液體,剛才並沒有外漏,現在不知道為什麽全都流了出來。


    在那一大灘黑水之中,石室門口一側的角落裏有個黑影正在不停的蠕動,那似乎是個活人,可是因為距離太遠顏色太深我們又無法看清。我往前走了幾步,一邊眯眼細看一邊輕聲問道:“那是……什麽東西?”


    中年男子緊張的說話都變了聲音,半晌才從嘴裏來三個字:“是……龍騰……!”


    “龍騰?”聽到這個名字我就忍不住想起了剛剛被人從樓梯上推下去的感覺,全身各處直到現在都還隱隱作痛,於是邁開步子徑直走了過去,來到那間石室門口近前,這才發現那個趴在地上蠕動的身影果然是剛剛莫名失蹤的龍騰。此刻他正的趴在地上,身體上滿是那種黑色的液體,在他的身底下還有一具保存比較完整的幹屍。那是一具女性幹屍,風幹的程度跟水牢裏的大法師不相上下!


    龍騰之所以在不停的蠕動,竟然是因為他在抱著那具幹屍行著猥瑣之事,對於我們的到來他沒有任何反應,整個人就像瘋了一樣將幹屍抱在懷裏的。


    大黑牛跟我身後走到近前,見到這一幕正想開口說幾句風涼話,突然被‘啊’的一聲尖叫所打斷。這是竇音音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麽,當她看到趴在地上的龍騰之時,突然就叫出了聲音,隨後捂著雙眼摔倒在地上。帥天師見狀連忙攙扶著把她摟在懷裏,急聲詢問有沒有事情。


    大黑牛望著中年男子哼笑一聲:“我說兄弟,您家這侄子可真得好好管管了,這忙活忙活活人就算了,怎麽連死人也不放過,這可真是有點損陰德了,看把我們家妹子給嚇的,眼睛都睜不開了。”


    竇音音喊出來的聲音並不是受到驚訝之後的腔調,而是那種痛苦的叫聲,我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於是也走過去詳細查看。在帥天師懷裏,竇音音仍舊雙眼緊閉,兩行淚水滑過臉頰看起來楚楚可憐。她看不到我們,隻是拍著帥天師的肩膀急聲說道:“那屍體有問題,快走!告訴大家快走!”


    我沉了口氣,從身上摸出一包紙巾想要給竇音音擦擦眼淚,誰知道剛剛蹲子,就看到她臉上的兩行清澈淚水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演變成了兩行血淚!帥天師更是急的全身哆嗦,緊緊捂著竇音音的眼睛對我說道:“離火中天,血淚長流,這裏有妖,而且是泣地之妖!叫上大夥,快走!”


    竇音音臉上這兩行血淚著實把我嚇的不輕,連忙起身跑到距離石室門口最近的大黑牛身邊,招唿他想要趕緊撤退。就在我衝到近前的同時,趴在地上的龍騰竟然身體一抽徹底沒了反應,被他的幹屍忽的抬起了腦袋,睜開幹癟的眼皮露出了一雙瑩綠色的瞳孔剛好跟我四目相對!


    望著那雙瑩綠色的瞳孔,我感覺自己的頭顱內部好像被人放了一團火焰徐徐燃燒起來,兩個眼睛似乎要噴出火焰一樣,同時周邊場景也變的一片大亮,其他人全部消失不見。


    這一刻,四周突然安靜了下來,隻有我一個人靜靜的站在主墓室中間。不多時,一陣腳步聲傳來,就看到門口處有一個長袍男子緩步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隊人馬,那些人身穿鎧甲腰佩長劍,合力抬著一口半大的棺材。為首男子身上的長袍一直拖到地上,紅白相間顏色不鮮不素,他一臉莊重手中拿著紅藍白三色令牌直奔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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