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為太過勞累了,我感覺自己隻是剛剛閉上眼睛,手機鬧鈴就響了起來。爬起來一看時間是上午七點半,我竟然昏睡了差不多一天。


    翻了個身,我坐了起來,突然發現自己身上的痛感減輕了許多,同時眼睛也臉頰也全部消腫。走到衛生間的鏡子前自己照了照,雖然身上還有許多淤青的痕跡,不過情況明顯比昨天好了太多。之間就恢複到了如此程度,這種速度是比較驚人的,思來想去我隱隱感到應該是柳冰那瓶綠色的藥酒起了作用,我能昏睡一天跟這個應該有些關聯。


    不管怎麽樣,身體好了就行。我大概梳洗了一下,接著拎起外套匆匆的趕往車站。


    在大連汽車站門口,王珠早已經等在那裏,她換了一身休閑裝,頭上帶了一個紅色小帽,看上去比在火葬車的時候時髦了許多。隻是口罩依然掛在臉上,隻露出兩隻帶著長長睫毛的大眼睛。


    我快步跑過去連連道歉,她看見我之間就恢複到了這個地步也微微有些吃驚,接著淡淡的說了句:“車票我已經買好了,走吧。”說完自顧自往車站裏走去。


    我們要去的這個村子叫鼎盛村,處在距離大連較遠的一處山區之中,我們需要先坐客車到達一個小城鎮,接著再專門打車去到村子裏。小寶的父母沒給我們留下太多的信息,隻是說了去鼎盛村應該怎麽坐車怎麽走,至於村子是什麽樣的,他們家在什麽地方,村子裏情況如何一概不知。


    檢票上車之後,跟王珠坐在同一個位子,她坐在裏側帶著耳機聽著歌,轉頭望著窗外發呆,我也無聊的劃著手機遊戲打發時間。


    車輛上路,疾馳在高速公路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王珠已經摘下了耳機,目光依然看著窗外輕聲說道:“你身上的味道,是她帶來的吧?”


    我抬了抬頭:“什麽味道?她?你說誰啊?”


    “那個女孩,昨天在單位門口等你的那個女孩。”王珠的語氣十分平淡:“她是你女朋友嗎,你們好像很親昵的樣子?”


    聽到這裏我才反應過來,原來她說的是柳冰,肯定是柳冰昨晚過來找我的時候也被她看到了。


    尷尬的笑了笑,我開口解釋:“不是,不是男女朋友,就是一個好朋友而已。其實還有很多,我們在一起經曆了一場可怕的事故,現在……可能就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王珠把腦袋轉了過來:“其他人呢,都死了嗎?”


    她說話很直白,雖然我聽了心裏有些不舒服,不過還是搖了搖頭:“不知道,或許吧,也或許還活著,隻是我還沒有找到他們而已……”


    幾分鍾的沉默,王珠沉了口氣,那種嚴肅的神情再一次出現在眼睛裏:“其他人是不是還活著我不知道,不過那個姑娘,她已經死了!”


    “死了!?”


    我完全沒想到她忽突然這麽說,一時間有些沒控製住自己的分貝,兩個詞脫口而出把整個車廂的人都給嚇了一跳,紛紛抬頭往我們的方向看來。


    等大家重新把目光收迴去,我壓低了嗓音,重新問道:“你說昨天晚上來找我的那個姑娘,她已經死了?怎麽可能,死了怎麽可能還出現在我的麵前?”


    王珠似乎並沒有打算跟我說的太多,重新把耳機戴上移開目光:“總之你以後離她遠一點,否則自己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一路上我們再也沒有說話,或者說是她再也沒有理會我,一個半小時以後到了城鎮。我問她餓不餓,需不需要吃點東西,她搖了搖頭,直接從車站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說明了目的地直奔鼎盛村。


    鼎盛村這個名字非常霸氣,原本我還以為那裏應該是一個發展很不錯的村莊,說不準還是個旅遊景點,可是等到了地方之後才發現這村子遠沒有它名字說的那麽鼎盛。倒並不是說村子太破,而是村子裏有一種比較奇特的現象,那就是富人特別富,窮人特別窮。遠遠一看,有的人家蓋著二層小樓,院裏停著小轎車頗為富態。而有的人家則還住著最古老的磚瓦土房,家裏甚至連個牛車都沒有。


    並且就這樣的兩戶人家還相互挨著,明顯一個天上一個底下,形成了十分明顯的對比和強烈的視覺感。


    來到村口,一條寬闊平坦的水泥路筆直延伸到村子之中,在入口的地方有一尊七八米高的石碑,上麵雕刻著‘鼎盛村’三個大字。


    按理來說這石碑是整個村子的門簾,其他的無論怎麽樣,石碑都應該好好整理一下。可是此刻我們所看的石碑,周圍用一圈木柵欄圍了起來,上邊滿是灰塵和汙穢,仿佛是幾百年前的遺跡了一樣,看起來異常破敗,腐朽不堪。若不是石頭材質的豎碑,估計早就腐朽坍塌了。


    站在村口盯著那尊石碑看了看,王珠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村子裏烏煙瘴氣,是有人故意在搞鬼,走吧,進去看看。”


    從頭到尾,王珠說話的語氣並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我總覺這次來到鼎盛村,她並不是想要調查事情的真相,而是這件事情在她心裏已經猜出了真相,現在過來隻是將這個真相進行驗證而已。


    雖然我看不出這個村子之中的烏煙瘴氣,卻也能隱隱的感覺到一些不太對勁。跟在她的身邊,兩人繞過石碑走進村中,迎麵就遇上了幾個當地的村民。他們看我們的目光都有些怪異,眼神中充滿了不歡迎的因素,讓人感覺全身都不舒服。王珠對這些熟視無睹,她似乎有著自己的目標,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進到村子之中隨著馬路轉了一個彎道,前方一戶人家的門前出現了兩個熟悉的麵孔。那是一對老夫妻,前一天我在火葬場見過,是跟隨小寶的父母一起過來的,應該是小寶的爺爺奶奶。我之所以對他們的印象非常深刻,就是因為昨天挨打的時候,所有人都參與在其中,唯獨他們兩個沒有動手。


    不知道是因為年紀大了打不動了,還是於心不忍不想打人,不管怎麽說人家都沒動手,我也真就在心裏謝謝他們了。


    走到近前,他們也認出了我們,露出了個非常勉強的笑容邀請我們進屋喝水。王珠搖頭拒絕,直奔主題,詢問他們對小寶生病之後這段時間的事情是否了解。


    提及小寶,老太太的淚水瞬間就淌了下來,老爺子的情緒還算穩定,歎了口氣講述道:“我們家小寶的身體一直很好,從小到大就沒得過啥大病,可是上個月不知道咋的了,上午出去玩還好好的,迴來吃飯完就睡覺了,等下午再起來的時候就已經不會說話了,嘴裏隻能咿咿呀呀的叫著,把他奶奶的手都給咬破了。


    開始我們還以為是他調皮搗蛋,也就沒咋去理會。可是連著幾天下來,這孩子就變的越來越怪,除了不會說話之外,吃飯連筷子也不用了,不是用手抓,而是直接把臉貼到碗裏吃。大小便也不去廁所了,在屋裏拉屋裏尿。而且白天除了吃飯之外多數時間都在睡覺,到了晚上就開始折騰個沒完,吵的街坊四鄰都睡不安穩。


    他爹媽找村醫給看看,村醫說這是大病,他治不了,得去大醫院。結果跑了一個多月,大醫院也去了,病沒治好,倒是把人給治沒了……”


    第三百零二章 娘娘廟


    說到這裏,小寶爺爺的聲音也顫抖起來,擺了擺手不再說話。


    我仔細的聽完了每一個字,輕聲分析:“小寶在醫院做過詳細的檢查,而起我也親自看過了,身體機能一切正常,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突然變的不會說話,行為怪異,帶有輕微暴力傾向。這些症狀聽起來,我怎麽感覺好像是精神層麵出現了問題,他是不是出去玩遇上了什麽東西,被嚇壞了?”


    那老太太搖了搖頭:“村子裏沒啥嚇唬人的東西,這幾個小娃子天天成群結隊的在村裏到處跑,要嚇著也不能隻嚇著我們家小寶,其他孩子啥事都沒有。俺們問過那些孩子,那條上午他們哪都沒去,就是在村子裏做了幾個遊戲,跑了幾圈,接著就各迴各家了。除了俺們家小寶,別人家那孩子啥事都沒有。”


    正說著,有幾個小孩前前後後的從我們麵前跑過,他們似乎是在賽跑,每個人都興致盎然,臉上掛滿了童真的笑容。


    看到這些年齡跟小寶差不大的孩子,兩位老人的麵色變的更加憔悴,一種說不出來的酸楚掛在臉上。


    王珠看著那些小孩開口問道:“你們村裏的小孩經常在一起玩耍?這幾個小孩裏有沒有那天跟你孫子在一起的人?”


    老爺子點了點頭:“村子的孩子一共就隻有這些,當時小寶就是跟著他們一起,不知道怎麽迴來就好像換了個人一樣。這些孩子也是問什麽都不知道,唉……可憐我那孫子了,七歲的生日都還沒過……”


    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好奇和淘氣,別看表麵上總是在一個地方玩耍,實則他們每天都有不同的目標,都想去尋找一些新奇的東西。在大人的眼裏看來,他們總是在村子裏跑來跑去不會有什麽事情發生,可是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自己每天到底都去了什麽地方,又遇到了什麽東西。


    聽完了兩位老人的講述,我和王珠都在心裏確定問題一定就出在那天上午,小寶肯定是去了某個地方或者經曆了什麽事情,再迴來的時候才變成了那副反常的模樣。


    沉思片刻,王珠對我抬了抬下巴:“你再去問問那些孩子,看看他們還能不能想起那天跟小寶都去了些什麽地方,又見了些什麽人,越詳細越好。”


    我點點頭,徑直走了過去。


    前方不遠處大概有十幾個孩子,他們圍在一顆大樹的下麵,用樹杈在土地上畫了一條橫線,一個個站在左右似乎是在比誰跳的更遠。


    我走到近前,蹲在地上笑著問道:“小朋友們,叔叔問你們個問題好不好,誰能答的好,誰就是最棒的!”


    幾個孩子突然安靜下來,盯著我看了幾秒,其中一個年紀略大一些的小男孩翻了個白眼:“幼稚!”說完他們便再次鬧騰起來,一個接著一個從橫線處起跳,來迴循環……


    我蹲在旁邊何止能用‘尷尬’兩個字開形容現在的感覺,讓一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說‘幼稚’?這是何等的臥槽!不過轉念一想我剛才的模樣……的確是真的幼稚……


    身後的王珠似乎看出來我進行的不太順利,無奈的搖了搖頭,走到我旁邊沉了口氣:“以後等你有了孩子,得把你老婆累死!”說罷從自己包裏摸出一條口香糖,放在手裏晃了晃:“有沒有人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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