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偶然一次我拿起師妹的隨身玉佩,突然發現那隻鳳凰竟然少了一根翎羽,細細一問師妹才迴想起來,好像是與狐狸鬥法那天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結果就摔掉了一根翎羽。


    師傅曾經說過,這枚九翎鳳凰就是師妹的命脈,九根翎羽就代表著她的三魂七魄,而鳳凰本身就是她的命數。所以我很大膽的推測出來,那隻狐狸其實隻不過是一個傀儡,它在臨死之前藏進了師妹的身體,後來等我們撤了陣法又悄悄離開,而離開的時候就帶走了師妹三魂七魄中的一魄。


    道家有句話,叫做‘頑疾可治,魂魄難留’,意思就是再頑固的疾病都有醫治它的辦法,但是如果魂魄散了,那就是玉皇大帝下凡也找不迴來了……


    雖然種種跡象表明都是如此,可我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於是告別村長帶著師妹來到城市裏,想要通過科學的手段治療一下,或許就能痊愈。可是沒想到,這一治就是三年。三年裏,我帶著師妹去過各個地方的更大醫院,別說是治病,就連病因都沒有個確定的診斷。


    直到半年前身在大連的李天師給我推薦這裏的醫院,我便把師妹帶了過來,醫生給的建議同樣是需要營養治療。這種治療雖然治標不治本,但至少能讓師妹的身體保持健康。我本想等治好了師妹,就和她一起迴去看望師傅,唉……接下來的事……你們都知道了……”


    講完了最後這幾句話,帥天師已經哭的跟個小姑娘一樣。沐孜拿了一包紙巾遞過去,伮著小嘴歎了口氣:“音音妹妹好可憐,真想看看她……”


    大黑牛歪著腦袋說道:“怪不得剛才你一看見老村那牌子就變的那麽激動,原來這後邊還有這麽多故事呢。不過話說迴來,那泉井裏到底有什麽東西,你弄那個什麽法陣的時候,地上真有金光冒出來啊?這是什麽原理,光的折射?”


    帥天師微微搖頭:“相信自然就能看見,不相信,什麽都看不見。再說前段時間小哥咱們一起去中荒山碰見女鬼的時候,你沒看到地上的法陣冒金光?”


    大黑牛嘿嘿一笑:“昂……看見是看見了,不過那天咱哥仨不是喝多了麽,我還以為是幻覺呢……”


    迴想著帥天師所講的經曆,我的心情也跟著沉重起來,並且還有許多地方都不是很明白,比如老村長去哪了,為什麽這次迴來人去樓空。還有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究竟是什麽東西在敲門,難道是那泉井裏的東西又跑出來了?之前帥天師不是已經做了雙重的保護麽,那東西為什麽還會跑出來?……


    帥天師也是一頭霧水,望著窗外的高懸的月亮歎了口氣:“老村長發生了什麽事情,大力不肯告訴我,不過我有預感,不會什麽太好的結果。至於那口泉井,幾十年前老道士放的鐵鎖鏈都能被人給硬生生砍斷,我貼的區區幾張紅符,怕是也早已經被人破壞。


    法器就是這樣,對付邪煞有無窮大的威力,但是在凡人麵前就是白紙一張,隨手就能輕鬆撕掉……到底是什麽情況,等明天早晨就全都知道了……”


    聽著這段揪心的故事,時間不知不覺就到了半夜兩點,我們也實在是困的不行了,連衣服都沒脫就橫在火炕上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晨六點,帥天師就早早的爬了起來,他應該是一夜沒睡,這些事情換做是我也肯定睡不著。


    劉大力夫婦起的同樣很早,一邊準備著早飯他們一邊坐在院子裏聊天,聊著聊著不知道怎麽的帥天師就哭了起來。


    我們被他的哭聲所吵醒,趴在窗前一看,大黑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小白臉怎麽迴事,這幾天就好像換了個人一樣,變的跟個愛哭的娘們一樣,兩天哭了三次,這哪來那麽多的眼淚啊。”


    “別胡說。”沐孜輕輕踢了他一腳:“這裏有他太多的迴憶,好的壞的全都有。走吧,我們也出去看看。”


    三個人走到院外,帥天師已經擦幹了淚水,做了個深唿吸調整情緒:“沒事,你說吧,老村長是怎麽出的事情?”


    劉大力微微點頭,出聲講道:“就在一個月以前,村裏下了場百年不遇的大暴雨,就和那泉井第一次鐵鏈被砍斷時候下的暴雨一樣。暴雨整整下了一宿,導致山洪暴發,咱們村子又是個窪地,那洪水大半夜的就衝了下來。水是在村子南邊的林子裏衝出來的,那邊就是泉井的位置。


    你臨走前在泉井上貼了鎮壓的紅符,老村長知道如果紅符被衝走那是要出事情的,於是連夜起來頂著洪水就去了南邊。那天晚上情況太過緊急,家家戶戶都忙著往外邊排水,誰也不知道村長是什麽時候去的南邊。直到第二天早晨,暴雨終於停了下來,直到這個時候才有人想起村南的泉井,大夥集體過去一看,就看見村長整個人死死的抱住泉井,用身體護著紅符就這麽坐了一夜。


    世事就是這樣,‘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是有道理的。如此在冰冷的紅水裏泡了一宿,老村長的身體都跟著涼了。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麽死的,但是一個大活人就這樣沒了。老村長為了這個小山村操了一輩子心,到了最後依然把最後一絲力氣都用在了保護村子上。


    村裏人都不是瞎子,這些年有事找村長已經成為了他們的習慣,每個人都知道村長的不容易,都知道村長無時無刻都想讓這個小山村保持安靜祥和的狀態,於是大家自發為老村長舉行葬禮。


    村長緊緊的抱著那口泉井,身體變得僵硬,最後還是四五個大小夥子上去強行掰開了他的胳膊。把村長和泉井分離開來,隻見井壁上的三張紅符已經被洪水衝丟了兩張,剩下的一張也有半截黏在了村長的身上,真正留在井壁上的隻有半張。


    那一天,幾乎全村人都來給老村長送行,用最隆重的方式將他送走。之後幾個老輩到村長家裏大概收拾了一下,事情就算這麽過去了。


    井壁上還留著半截紅符,原本我們心裏還抱著一絲僥幸,以為村裏會重新恢複平靜的模樣。但是萬萬沒想到,老村長剛走了一天,村裏的酒鬼李酒缸就出事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神秘的泉井(一)


    “李酒缸?”


    帥天師揉了揉發紅的眼圈出聲問道:“我有點印象,是不是經常去村頭小賣店賒酒喝的那個李酒缸,之前老村長還幫忙找他要過酒錢。”


    “沒錯,就是那個老酒鬼。”劉大力歎了口氣:“其實李酒缸這人挺好,平時村裏誰家有個事情需襯都會第一個站出來,早出晚歸的種地倒也勤快。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愛喝酒,一天喝三頓,一頓喝三兩。不喝酒的時候還能種種地,喝多了連自家田地都找不清楚了。幾年下來媳婦跑了,孩子也走了,就剩他自己一個挺可憐的。


    老村長平時對李酒缸不錯,他沒錢買酒了去商店鬧,村長就自己掏錢給他買酒,有時候還陪他喝上兩杯。現在老村長走了,當天晚上,等大家散了,李酒缸就買了兩瓶白酒去了墳地,自己一個人坐在老村長的墳前一邊喝酒一邊敬酒一邊流淚。別人也知道他心裏難受,就沒怎麽去管,以為他喝完了哭痛快了就會迴去。


    直到第二天早晨,我們再去村長墳前的時候發現那裏有著一灘血跡和幾個布條,那布條是李酒缸的。他半年都不換一件衣服,所以大家不會認錯。


    經曆了三年前的事情,每個村民都對這樣一灘血跡有著莫名的恐懼,幾個腿腳快的跑了一趟李酒缸家,發現昨晚根本就沒有迴去,一個大活人,就在村長的墳前這麽沒了!莫大叔,哦,就是你常說的那個白胡子老頭,他是第一個感覺事情不對勁的人,就隨口問了問李酒缸的屬性,這才知道,他是屬大龍的……”


    “子鼠、醜牛、寅虎、卯兔、辰龍、巳蛇……”帥天師皺著眉頭沉了口氣:“看來……它果然又逃出來了……十二輪迴法還在繼續。大力,你知不知道村子裏有誰是屬蛇的?”


    劉大力的嘴角抽了一抽,半晌才動了動嘴唇:“村裏屬蛇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我……”說罷他往帥天師近前湊了湊:“小天師,你可一定得救救我啊,這一個月別說是晚上,我就連白天都不敢出屋。那東西幾乎天天都來敲門,我也趴在窗邊看過,但是隻能看到一個紅色的大尾巴,你要是再不迴來,我都準備收拾東西離開村子了……”


    聽到這裏,大黑牛點了點頭:“我說昨天晚上怎麽敲誰家的門誰家就關燈,感情咱們跟那狐仙是前後腳啊,再晚一步沒準就打上照麵了。小白臉,既然這畜生天天晚上都過來,那你幹脆再布個法陣降它一會,老子也看看那冒金光的八卦陣到底什麽模樣。”


    帥天師一陣沉重的搖了搖頭:“法陣固然厲害,但始終是治標不治本,原本我以為那是一隻活了上百年的狐妖出來作祟。直到上次做法才突然明白過來,我們所看到的這些狐狸都隻是它的傀儡,是它用來完成十二輪迴法的工具。林子裏的狐狸成千上百,咱們消滅了一隻還會有下一隻出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就是消滅它的本體,徹底把這件事情了結,而它的本體,就在那口泉井底下!”


    “嘖嘖嘖……”大黑牛看著我咧嘴笑道:“小哥你看見了沒,這人受了刺激之後都會有所改變,現在我怎麽看不到那個貪生怕死的小白臉的影子了呢。聽他這意思,是要下井去跟那畜生拚個你死我活啊。我說小白臉,你不去上山找師傅救小師妹了?”


    提起竇音音,帥天師剛剛有所緩和的臉色再次難看了起來,我連忙用胳膊懟了一下大黑牛,他也立時閉上了嘴巴不再提起這個話題。


    雖然沒有明說,不過我們了解帥天師,他之所以決定要為村民們徹底鏟除井中的禍害。有為民除害的因素,不過隻是占了一小部分,更多的還是為了報仇。因為那個狐仙,竇音音在醫院裏度過了最美好的三年時光,老村長忙碌一輩子都沒能享福一天。他惱火,他憤怒,這一切都要怪罪在井中狐仙的身上!


    我們說著話,劉大力的媳婦給大家做了一鍋熱氣騰騰的麵條,大家吃飽喝足之後跟著帥天師直奔村南的泉井而去。一路上,有不少人都認出了帥天師,一個個都在輕聲念叨著:“小天師迴來了,村子有救了……村子有救了……”


    一直往南走到村子邊際,隻見盡頭已經壘起了一睹厚重的三米高牆,看樣子應該是為了抵禦下一次洪水的襲擊而專門準備的。


    一路上帥天師表情嚴肅一言不發,身上的大師氣勢爆棚,完全不像之前那個膽小怕事的‘二貨天師’。


    穿過林子往前走了二百多米,一片空地出現在林子之中,在空地的正中央靜靜的佇立著一口石井。那就是之前幾個人在談論的泉井,它比我想象中還要小了許多,直徑隻有一米左右。原本搭在外邊刻著八卦陣的木屋已經被洪水徹底衝垮,連殘破的木板都沒了影子。在外側井壁的正前方,半張已經掉了顏色微微發白的紅符黏在上邊,其中的字跡都變得模糊不清。


    站在泉井麵前,帥天師做了個深唿吸:“這筆賬拖了三年,現在,是時候好好算一算了!”


    我趴在泉井近前看了看,裏邊一片漆黑,沒有半點聲音,仿佛就是一口普普通通的枯井,沒有任何特殊之處。


    大黑牛身為一個土夫子,妖魔鬼怪隻是信仰,要是真的幹起來,手裏沒有家夥還是很不習慣。望著那口泉井深不見底的黑暗,他吧嗒著嘴巴說道:“其實我覺得吧,凡事都得遵循個物理定律,再牛逼的東西他也有個實體,消滅了實體,剩下的就算不上威脅了。咱們這遭出來沒想到會有這麽多事,自然也沒做什麽準備,就連登山繩都沒拿。要不你們再等等,我去那小鎮裏邊搞點裝備咱們再動手?”


    帥天師沒有說話,卻也沒有反對,對於裝備方麵他倒是不怎麽在乎,畢竟他要消滅的是一些靈異的東西。但是大黑牛說的沒錯,這趟出來不止是我們沒有攜帶必需的裝備,就連他自己都沒帶法器,除了手裏的幾張黃符和一個羅盤之外,甚至連朱砂紅繩辟邪銅鈴都沒有一個。


    短暫的思考了片刻,帥天師摸出身上僅剩的黃符,算了算方位將其貼在泉井四周,接著對大黑牛擺了擺手:“走吧,我和你一起去,今天做準備,明天下泉井!”


    從城鎮裏打車到老村容易,因為城裏到處都是出租車,可是要想從老村去往城鎮可就著實讓人蛋疼。帥天師和大黑牛倆人站在村口蹲了一個多小時,也沒看到一輛汽車的影子。沒辦法,他們隻好借了輛耕地用的驢車,搖搖晃晃的出發了。


    通常陌生人來到一個村子都不會很受歡迎,因為村民們不知道你是幹什麽的,也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所以多少都會留有一些戒備心理。不過這次我們跟帥天師沾了光,幾乎所有的村民都認識他,而我們是跟他一起過來的,所以無論走到哪裏都比較吃得開,還有不少村民邀請我們晚上去他家裏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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