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照君經過這幾年的修身養性,脾氣是真的好了更多,更耐得住性子了,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那些先天們一個賽一個的“仙氣渺渺”,端莊持重了,因為歲月磨人啊。


    一身金燦燦的小團子背著一個條狀包裹踏入月淩苑,手上一把折扇搖得風姿十足,整個兒一公子哥兒。


    “叔父啊,你天天待在月淩苑看雪都不無聊的嗎?”葉昭圓圓的小臉天生帶笑,看到流照君就跑了過來,一副小大人的姿態。


    “在道門喊我義父。”


    “好的叔父。”


    流照君從前怎麽沒發現葉滄瀾和姬雲裳有這麽討打的性子呢?葉昭這小子已經有九歲了,除了眼睛像葉滄瀾,還有這天生帶笑的臉表情像姬雲裳,其他地方沒一個相像的。


    “你父親呢?”流照君能怎麽辦?還是寵著唄,葉滄瀾現在除了養兒子,教導兒子,就是暗搓搓盯著姬雲霓的進度,就等著姬雲霓淨化完就去宰了她。這些年姬雲霓又是有葉滄瀾的死亡計時,又有儒門耆老的催促看守,神經都有些問題了,偏偏還有靈藥讓她不能瘋,可以說是難受至極。


    葉昭自從能順利走跳,就不斷來迴玄宗和藏劍山莊,從前還有葉滄瀾護送,現在有了防護寶具,自己來往兩境,真是“雞膽包天”,每次都讓流照君心裏捏把汗。


    “父親還在當當當地鑄造東西。”葉昭將背後的長布條遞給流照君看,頗有種獻寶的意味,“這是我自己鑄造的寶劍,第一把呦。”


    流照君看了看,確實,一個九歲的孩子能單獨做出一件精良的兵器可以說是相當的天賦異稟了。


    “很好。”流照君摸了摸葉昭的頭,誇獎了一句,然後從桌子上的甜點碟子裏拿起一塊唯進葉昭的小嘴裏。


    “唔唔唔,我可不像叔父這樣貪嘴。”葉昭一邊捂著嘴吃得歡快,一邊吐槽流照君。他可是知道這位叔父不少的黑曆史,因為父親總把這些當睡前故事。


    關於這件事,流照君就想衝去苦境揍葉滄瀾,為什麽要是自己的黑曆史,葉滄瀾的黑曆史不好嗎?他不多嗎?


    “我要保持父親的威嚴。”葉滄瀾麵對流照君的抱怨是這麽迴信的。


    “這次在玄宗待多久?要不直接住下吧,苦境現在太亂。”


    沒錯,苦境在三年前就大戰爆發了,儒門對掐嚴重,連學海無涯都閉門不出自保,太史侯現在有妻有女萬事足,絕不多管閑事。


    秀坊被瘋狂的姬雲霓爆出曾經的曆史,也被拖入水中,抽身不得,葉滄瀾直接跑過去打殘了姬雲霓,然後恢複再打殘,一邊看著的儒門中人都不敢過來阻止,這場虐待持續了一天,最終是姬雲霓老實了,再也不逼逼了。


    如今坊主是雲紅,她的修為可能不是最高,但卻是秀坊的頂梁柱,她知道當初秀坊成立的目的是什麽,自然堅守本心。她告訴葉滄瀾,秀坊必須要自己立起來,靠著他人終究不是自己的,所以拒絕了葉滄瀾的幫助,這是所有秀坊女兒的意思。


    所有出嫁的秀坊女兒全都迴到秀坊,共同對抗這個世間對女子的苛待,度過這次的天地大劫,即使秀坊沒能熬過去,也不會怪任何人,因為這個世間本就殘酷,她們也要為自己畫下最絢爛一抹的色彩,為以後的女子爭取到一絲尊重和公平。


    所以現在是太史侯一個人守著女兒在學海,不是不想幫忙,而是憐照影不讓。這是秀坊的事情,要是女子的夫君出麵幫助,世人會怎麽說?女子還不是靠男人。所以她要自己解決,為今後的女子,也為自己的女兒,開拓出一條屬於女子的尊嚴道路。


    而且若是兩個人都死了,女兒怎麽辦?


    很現實的問題,太史侯既舍不得妻子,又舍不得女兒,真是左右為難,隻好乖乖待在學海,對姬雲霓是痛恨非常,要是憐照影有任何事情,他絕對會去扒了她的皮。


    “唉,說真的,父親和母親的三角關係真是複雜,本公子頭都痛了,真是,談什麽戀愛,搞什麽情緣,鑄兵器他不好嗎?這些寶劍們不美貌嗎?”葉昭對於上一輩的狗血黑化劇情一點也不感冒,每次葉滄瀾在山莊獨自傷心的時候就忍不住對流照君吐槽。


    “對,沒錯,情緣是什麽東西,他什麽也不是。”流照君點頭同意。


    “咳咳,易師叔和我師尊可是夫妻。”奉有餘聽到這兩個的結論,有些頭疼,兩個人現在都有問題,一個個對情緣避之不及。


    “師兄,你也不看看,談戀愛的現在有幾個有好結果的?你師弟我怕死,更舍不得你們,還是不要談戀愛的好。”流照君經過紫荊衣那些書籍的“熏陶”,還有周邊的事情,前世看過的劇情,深刻意識到談戀愛的種種危險,所以談戀愛是什麽?能吃嗎?這麽危險的事情自己還是別幹了。


    奉有餘被噎住了,想舉例子反駁,但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個,於是,帶著一種詭異的心情離開了月淩苑。難道談戀愛真的有詛咒?


    “對了,儒門天下來了人,說是要和你說一件事情。”臨出門前,奉有餘才想起來自己過來是幹什麽的。


    林雲如跨進月淩苑的時候相當的有風度,那一身的氣勢,讓一直隨心所欲的葉昭都不由老實地坐坐好。


    流照君和林雲如打了一聲招唿,林雲如這才說明來意:“如今局勢紛亂,儒門天下已經被拉下水了,汝收養的孩子要不要送過來?”


    “嗯?”流照君被問得莫名其妙。


    “公子珵。”


    好吧,他記起來了。


    葉昭的眉毛也不由挑了一挑,“珵”這個名字怎麽這麽耳熟?父親好像說過,是當年叔父給自己取得名字,可惜沒用上。


    “當初收養的是輔師飄渺孤鴻影的身份,公子珵自然是儒門的人。”流照君既然答應了葉滄瀾待在道境就不會在事情沒有結束前踏出一步,“我會將劍法交給你,你帶給公子珵。他的天賦很好,以後會是儒門天下最犀利的武導。”


    林雲如接過劍法,也不翻看:“這是……”


    “我自己的劍法,放心。”流照君還不打算收傾天劍脈的嫡係傳人,一是找不到合適的人,二是他自己都還未臻至頂峰呢。


    一旁的葉昭見儒門的漂亮大姐姐要走了,眼珠子一轉:“我也想去儒門天下一次。”


    “開什麽玩笑,老老實實在道境待著。”流照君二話不說直接拒絕,沒看到龍宿都想投遞人過來了嗎?要是葉昭的身份一暴露,想找七秀坊麻煩的人多了去了,還是不要添亂了吧。


    “哦。”葉昭無精打采垂下頭。好想去啊,想看看那個叫做“珵”的人。


    “既然還有精力,那就去找蒼翻看《道德經》。”


    “不是吧,叔父,我還不想當道士!”葉昭頓時慘叫,他才不要這麽無聊地過日子呢。


    今夜是注定難眠的一夜。


    夜黑風高,殘月星稀,姬雲霓一身疲憊,還剩下最後一塊區域,看守她的三個人各懷心思,卻是誰也不會放她跑走。


    激進派是要堅持她淨化完畢,好通知葉滄瀾過來殺人,中立派負責劃水監督,保守派則是隨時想著怎麽把自己捏在掌心為他們做事。


    和這三個老狐狸相比,姬雲霓真覺得自己從前天真地可笑,以為有係統就可以為所欲為,站在萬人之巔,但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那可能所有的人都如木偶一般隨意表演?個個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狐狸,心思千迴百轉,自己完全不夠看。自己當初幹的事情因為突然,所有人都無防備,這才得逞,如今又怎麽會不好好看著呢?


    葉滄瀾有讀心真是作弊,輕易知道對方所思所想,難怪能有這種成就,就是不知道流照君又有什麽奇異之處了。


    姬雲霓恨得牙癢癢,抱怨命運的不公,為什麽也不給自己一個讀心,否則自己也不會輸得這麽慘。


    保守派的耆老今晚相當的閑適,看著姬雲霓的目光宛如囊中之物,讓她毛骨悚然,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麽。


    “姬雲霓,虧汝當初心黑膽大,如今局勢變成這樣,全是汝之罪過。”耆老冷冷一笑,這些年保守派內耗損失慘重,都是千年的世家,哪可能沒有仇怨?即使姬雲霓現在淨化魔氣,但被魔氣放出來的內心怪獸又怎麽可能收的迴來?姬雲霓淨化之路的背後就是一條血腥的殺戮之路。所謂的淨化不過是一場笑話,一場激進和保守的較量,中立則是裁判。


    “汝不想和我等一條船都不可以了,今晚過去,汝隻能依靠我等。”耆老的輕聲說著,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


    姬雲霓恨不得打飛這張老臉,誰要和你們一路?經過這次教訓,自己一定在完全掌握係統前絕不出來。


    第二天一早,姬雲霓準備前往最後一塊區域時,得到了一個讓她想死的消息。


    有人一夜將七秀坊全部鏟平,不留活口!


    艸!


    姬雲霓瞪大了眼睛,隻想破口大罵。


    保守派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沒人知道,但誰都不是傻子,這番隱藏行跡隻是為了做給百姓看,如今能安撫人心的能力隻有一個人有了,姬雲霓首當其衝,這個黑鍋不背也要背,因為保守派就是為了凸顯她的重要性才做的。


    姬雲霓要想活命,隻能依靠保守派,因為激進派全是想殺她的,中立派看不上她的所作所為,絕不會庇佑,隻有保守派。


    雖然保守派也分裂了,但想要保住她的保守派還是勢大的,她隻能如此選擇。


    顏望舒,你怎麽管教手下的。這麽坑老娘,老娘還以為你有原則呢!葉滄瀾不來找我麻煩才怪!對了,還有太史侯。


    姬雲霓內心破口大罵顏望舒,隻覺得前途無量,天要亡她。可顏望舒現在也恨不能掐死姬雲霓。


    要不是姬雲霓放出心魔,保守派不會分裂,跟著自己的隻剩少部分有原則的保守派了。疏樓龍宿可能已經笑死了,真是坐著勝利,看著保守派自取滅亡。


    如此血案,天下震動,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北武林的姬雲霓身上。


    七秀坊的女子這些年也有不少嫁人的,她們的親眷所有的仇恨都集中在了姬雲霓一個人的身上,要不是她,七秀坊怎麽會被滅?


    “姬雲霓!”學海的太史侯直接暴怒,當年葉滄瀾的悲傷他也體會了一番,真是讓人生不如死,偏偏還是自己當年出麵保下姬雲霓的,現在想想,這真是最蠢的決定。保守派的瘋狂是自己當時完全沒有想到的,這個姬雲霓果真是禍害。


    將女兒托付給弦知音照看,太史侯直接衝出了學海要去報仇,當然,苦境這麽做的不在少數。


    保守派的耆老笑看著姬雲霓氣憤地瑟瑟發抖,但為了保命,姬雲霓隻能和他聯手打傷中立派和激進派的耆老,趕緊逃走。


    葉滄瀾得知這件事情時,內心隻覺得荒唐,姬雲裳留下的東西一件也沒有了,還是因為姬雲霓。


    提著劍,葉滄瀾覺得這次可以徹徹底底地清算了。


    “葉滄瀾,姬雲霓在哪裏?”太史侯直接奔來藏劍山莊,姬雲霓已經消失無蹤,保守派肯定藏了起來,現在隻有葉滄瀾能找到。


    葉滄瀾看著小組列表中消失的名字,卻是不屑一笑,姬雲霓難道忘了還有仇殺名單了嗎?


    雖然葉滄瀾的敵人也蠻多的,但想找到姬雲霓還算簡單,兩個人直接追殺了過去。


    瘋狂的葉滄瀾和太史侯沒有人能攔得住,在第十天,保守派們被葉滄瀾屠得血流成河,凡是藏匿姬雲霓還不說的,葉滄瀾一律全殺。


    太史侯都覺得葉滄瀾已經瘋的沒有理智了,這般做,他是不打算為自己留活路了。


    “我早就瘋了,從當年姬雲裳身死我就瘋了,這些年不過等著昭兒長大,等著姬雲霓瘋,現在昭兒已經能自己打出兵器,流照君我也放心,七秀坊也滅了,姬雲霓活著也沒意思了,幹脆一起上路吧,到了地下,我再殺她。”葉滄瀾雙目血紅,這九年,他天天都在迴想著當初自己唯一的鬆懈,就是這次鬆懈,毀了一切。


    瘋?他和姬雲霓早就已經瘋了,現在就看這個保守派的瘋能不能和他比了。


    當然,事實證明,保守派的瘋還比不上已經完全了無牽掛的葉滄瀾,不過十天,就已經投降,不再庇護姬雲霓了,這個女人就是個災星,完全沒想過這件事情是他們自己主導的。


    “葉滄瀾,你瘋了。”姬雲霓在一處山穀被葉滄瀾堵到,天下已經沒有人再會庇護她了。


    恢複了從前的從容,姬雲霓甚至還有心情好好看看現在的葉滄瀾。


    “嗬,我們不是早就瘋了嗎?是你把我逼瘋的啊。”葉滄瀾也笑了。


    太史侯往旁邊退了幾步,自己還算正常人,就是來報仇而已,以後還要養女兒呢,他的月靈犀不可愛嗎?他還要看著靈犀以後出嫁呢,才不陪這兩個人瘋。


    “姬雲霓,受死吧。”太史侯一想到憐照影,當初證婚人還有姬雲霓,就惡心得想吐,抬手就是絕招指化天世·神鬼辟臨。


    太史侯不知道姬雲霓如今的實力,當發覺姬雲霓居然能接下自己所有的招式的時候,大吃一驚,看了看葉滄瀾:你們都是怪胎嗎?這才幾年?當初弱的不堪一擊的姬雲霓就能超過自己了?


    “讓開。”太史侯頭一次被嫌棄了,葉滄瀾提著劍就衝了過來,兩個人相殺更加殺意濃重,一點也看不出曾經的友好。


    山穀中劍氣飛縱,兩道光芒不斷衝擊,濺散的劍氣將周圍的山壁割裂,碎成一塊塊,太史侯落腳之處都要小心不要被誤傷。


    不過數十息,山穀四周已經密布劍痕,整個山穀搖搖欲墜。


    “出去再打!”太史侯首先化光衝出去,葉滄瀾和姬雲霓從空中破開落下的巨石,這才衝到外麵打。


    姬雲霓的落敗意料之中,看著葉滄瀾的目光中的恨意讓太史侯都毛骨悚然。


    “你到現在會後悔嗎?”


    “嗬,我姬雲霓做事從不後悔!”


    “好,很好。”


    西天聆雪架在姬雲霓的脖子上,葉滄瀾目光無喜無悲,輕聲對姬雲霓說:“你不是就是因為係統複活需要保留身體完好才那麽對待雲裳的嗎?放心,我會讓你死無全屍,絕不會有一絲一毫複活的機會。”


    然後湊近了,靠近姬雲霓的耳畔:“忘了告訴你了,若我們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連輪迴都沒有,是你自己放棄了輪迴的機會啊。”


    姬雲霓瞪大了眼睛,還沒說出一個字,葉滄瀾就徹底斬斷她的脖頸,屍身更是被攪散成漫天血霧。


    “都結束了,哈,都結束了。”葉滄瀾失魂落魄,報了仇又怎樣?什麽都迴不來了。雲裳沒有了,葉昭的人生也不會有母親來陪他成長,甚至,自己就算死了也找不到雲裳了。


    不過,還有最後一件事情。


    葉滄瀾決定去一次道境,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流照君,結束這可笑又無望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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