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照君被押迴道境後,疏樓龍宿就接到了顏望舒的信件,很是稀奇了一下。他們從來就沒有關係好的時候,寄信更是不可能有的事情,所以疏樓龍宿當即就知道這封信十分重要,牽涉極廣。


    展開信封,先是洋洋灑灑一大堆虛禮廢話,疏樓龍宿這才在結尾處得到了顏望舒要通知的消息,神色凝重,趕緊派人傳訊葉滄瀾。


    西武林,林雲如在流照君緊急離開後,收縮勢力,不敢冒進。她知道自己的實力,論計策口才,當初沒幾個人能穩勝自己,武學方麵自己還行,但也不是像流照君這樣的奇才,雖然在她的年齡段已經不錯了,但和一些老家夥比起來就差了一些,根基不足,即使再精妙的招式也失去了三分威脅。


    望著天空中翻湧不息的雲層,變換變幻,林雲如發出了和顏望舒同樣的感歎。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歎了一口氣,林雲如直接下令,放棄西武林的一切,迅速迴轉中原儒門天下。


    “文司,這……輔師未迴,此時返迴儒門天下,怎樣同龍首交代?”有輔官疑惑,拱手詢問。


    “無礙,趕緊收拾東西,一切責難吾來承擔。”林雲如直接揮手交代。


    一旁的公子珵垂手立在一邊,看向林雲如問道:“文司,輔師他……”


    “不用擔心,與其擔心伊還不如擔心我們自己。”林雲如學過望氣之術,這一個多月,孤鴻影既然再未迴轉,那就是出了大事,不然誰能阻止得了他的腳步?再加上自己收到的訊息,姬雲霓的反叛,無轍跡的背離,天下氣運的專衰,一切的一切都預示著大亂將臨。


    自己確實有一試天下英豪的雄心壯誌,但她現在的情況不允許。


    西武林儒門天下的隨行人員都非戰鬥人員,此時能安全迴轉儒門天下才是正經事,此時的儒門天下底子還是太薄,容不得隨意犧牲,任何一名學子隨從都是儒門天下的有生力量。


    林雲如不想無意義的耗損,最好在其他人有所反應前撤離,畢竟沒有武力馳援,他們這些人在周圍虎視眈眈地大勢力眼中就是個羔羊。


    “輔師他還會迴來嗎?”公子珵不由捏緊了手邊的玉佩,那是輔師送給他的那塊。


    “迴到儒門天下,吾會將汝送給龍首教導。”話不用說的太清楚,林雲如知道以公子珵的智商,完全可以理解。


    緊緊地抿著唇,公子珵內心惶恐不安,輔師是不要自己了嗎?是自己哪裏不乖嗎?


    長生湖畔,藏劍山莊,滿山銀杏燦金,本是燦爛的色彩如今卻添了分寂寥。


    “今年的銀杏葉掉落的太多了。”葉滄瀾哀傷地看著滿地殘葉,往年,有自己術法加持,銀杏葉從未有過殘敗頹唐,這是他的思念他的寄托。


    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樹葉,寄訊於葉,隨風飄遠:“該動了。”


    仿佛一夕之間,天下紛亂驟起,小到百姓鬥毆,大到門派攻伐,從前的穩定頓失,飛濺的鮮血成了這世間最豔麗的色彩,最先衝突爆發的就是西武林。


    魔域餘孽殘黨被壓製許久,仿佛一夕之間得到勇氣,功法大進,居然膽敢反殺圍剿的正道。


    此時正道人士內亂不休,從未在意過這已經不成氣候的魔類,居然被大亂了陣腳。事後不再次集合攻抗魔患,竟是互相推諉責任,變成一團散沙。


    魔類異常團結,甚至有些還狀若瘋狂,衝破了正道的包圍圈,在西武林肆虐了起來,甚至在迅速擴張範圍,逐漸蔓延向中原。


    魔流劍站在高高的山峰上,緊皺眉頭,風中傳來的魔氣充滿暴虐,甚至還夾雜了不同尋常的氣息,想要影響他的魔氣。


    “嗯?心魔?”魔流劍憶起從前的一個魔類,雖不熟悉,但還是知道的。


    心魔亂心,魔類最易被影響,不少魔族曾經被他影響,暴躁易怒,可以說毫無理智地被輕易操控。


    心魔所歡喜的不是高高在上的地位,而是無邊的混亂,越亂,他的力量就越強大,也越開心,可以說被正邪兩方所厭惡。不過聽說當年已經被斬殺了。


    魔流劍還是三四百年前聽說的消息,之後確實再沒感受過心魔的魔氣,不過如今的氣息,看來心魔這是未死。


    比從前更加隱晦的氣息,要不是自己心智堅定,曾經的傷痛也已經看開放下了,這次恐怕也要著道。


    狂躁的風卷攜著暴虐,衣上的飄帶在風中宛如肆虐龍蛇,風之痕犀利地目光看向身後:“出來。”


    一步一沉穩,葉滄瀾的腳步極穩,身上是再不掩飾的殺機。


    “是你。”風之痕當然認識葉滄瀾,當年他們在魔域見過麵,自己挑戰敗於他,當時的魔域沒有人能逼使這位最不像魔皇的魔皇退位,要不是到後來他自己走了,也輪不到後來的魔皇即位。


    “魔流劍風之痕。”葉滄瀾現在需要一個魔類幫他找尋心魔的動向,畢竟他不是純魔,係統也不能幫助他正確找到心魔的位置。


    從前他倒是能準確定位,但這次心魔好像吸取上次的教訓,故意將自身的氣息降至最低,甚至有可能放棄了形體,係統已經幫不了他定位了,所以他需要一個能幫助自己的,不受影響的純魔。


    風之痕和流照君每十年一比劍,自己從未圍觀過,而且當初在魔域自己也從未說過名姓,凡是被問起,就打到其他魔類稱唿魔皇,風之痕不知道自己叫葉滄瀾,還和流照君交好並不奇怪,而此時,他就是最好的人選。


    “找心魔,可以。”魔流劍從來直接,他也很討厭這個玩弄人心的魔類。


    兩個人一拍即合,魔流劍直接帶葉滄瀾去魔氣最近的一處。


    這裏是自己曾經封□□魔的地方。


    葉滄瀾一看就知道了,畢竟心魔從前的身體還倒在這裏呢,源源不斷地散發著詭異的魔氣。


    “除了這裏,還有一股微弱的在中原。”魔流劍不想離得太近,這股魔氣能勾引出自己內心最痛苦的迴憶和暴虐。


    燦爛的金光撕裂濃重的魔氛,心魔腐朽的身軀被攪為齏粉,葉滄瀾閉上眼睛,太晚了,自己還以為有無轍跡,姬雲霓不會瘋到這麽快就釋放心魔,那麽,現在心魔寄身何人?每一個沾染了魔氣被影響的人都有可能。


    “嗯?”一道純白的身影在這個時候也踏入地穴,身帶魔氣卻是氣息純淨。


    “白無垢?”魔流劍也認識這個十分聰明的魔。


    “風之痕?還有……魔皇?”白無垢的臉色十分精彩,他是追尋著心魔的魔氣來的,結果看到這兩個“鼎鼎有名”的人,當然不是什麽好名聲的“名”。


    “收歸所有能夠收歸的魔族,再在外遊蕩的我就一並解決了。”葉滄瀾的這句話明顯帶著濃重的殺意,當初順走寶物離開魔域就是斬斷一切聯係,再無一絲情分。


    白無垢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位“前前任魔皇”,任性,通透人心,又過分正直,來到魔域就是個意外,還相當胡鬧地當上了魔域皇者,整天不幹正事,就是整弄魔族,愛好享受,但他繼任的那幾年卻是魔域最太平的幾年。


    “好的,我這就聯係天魔。”白無垢知道這位決定的事就從未改過,很少有人能讓他忍耐自己的性子,一般看誰不爽,有劣跡的就殺,沒踩著底線的就打,而這次,明顯是要大開殺戒了,還是不要撞槍口上吧。


    姬雲霓這段時間過得極為舒適,她憑借七秀的驅散,解決了好幾波大的衝突,人們冷靜下來後,都對她十分感謝,即使有些人也知道她殺害了自家親姐妹,對她冷嘲熱諷,但更多地人是選擇忽視的,這樣,她的名聲迅速傳播,不少人開始紛紛向她求援,請求消除害人的魔氣,使失去理智的人恢複。


    顏望舒等人即使知道是姬雲霓放的心魔,這才引起浩劫,但偷盜的人是無轍跡,現在無轍跡並未和姬雲霓一同現身,姬雲霓完全可以推脫是他們誣陷。


    無轍跡一直隱身幕後,替姬雲霓出謀劃策,告訴她怎樣最快的聚攏人心,讓她在最激烈的衝突爆發開始前趕緊解救,這樣既凸顯了姬雲霓的重要,也能讓更多的人知道姬雲霓。


    當然,他還有另一個目的,心魔之亂既然已經爆發,姬雲霓又有這個能力驅散不利影響,那就在自己還能幫助她的時候為她建立足夠的功勞,這樣,有多數人的救命之恩,怎麽也能抵消姬雲霓殺害姐妹的壞名聲,至少在葉滄瀾要殺她的時候,有人能阻止一二,保下姬雲霓的命。


    救人,名聲。


    無轍跡將一切都安排妥當,自己的孽他自己承擔,如今這更多的人命都算在他身上吧,都是他偷出了鎖鑰才導致封印破壞。如今姬雲霓即使不是真心救人,但看在也確實在救人的份上,求滿天神佛,古今聖賢保佑姬雲霓能重拾本心,若是不能,也能保住一命。


    七秀坊的女子好爽不比男兒差,身為昭秀樓的樓主,從前的雲紅,如今的雲樓主,帶領七秀弟子,手持雙劍,奔赴各處,著重是西武林,魔患嚴重,三教的人各自為政,內鬥不休,已經完全無力在抵禦了。


    又是,女子的心智要比男子更堅強。這個世道對女子從來不公平,所以就更要自立自強。


    麵對蠱惑,七秀坊的女子們反而受到的影響最小,她們沒有姬雲霓的雲裳心經,隻有一手冰心訣還拿得出手,隻有一個劍轉流雲可以勉強驅散這個詭異的魔氣影響。


    一些三教大派可以支撐起自己的防禦陣法,驅散逼襲的魔氣,但其他小的地方就完全抵禦不了,所以損失最嚴重的就是中小門派和平民,偏偏他們人數最多,影響也是最廣的。


    姬雲霓看到七秀坊在和自己搶功勞,分外不爽,這是姬雲裳死了都要留在一個七秀坊膈應自己。


    手上九天懸夢璀璨生輝,讓人目眩神迷,看著姬雲霓的目光宛如在看神仙妃子,救命稻草,姬雲霓很是受用。


    冰心訣的劍轉流雲她知道,不過沒有係統加持,不僅效果遠沒有自己的好,還分外消耗內力。


    姬雲霓心中轉著想法,既然都不是自己的同路人,為什麽還要留著給自己找麻煩?


    “唉。”姬雲霓在救治完這波人之後,秀眉輕蹙,憂愁地歎了一口氣。


    美人歎氣也是十分讓人賞心悅目的,很快就有人按捺不不住地追問:“姬女俠,為何歎氣?”


    “我在歎息自己力量不足。西武林魔禍嚴重,我卻是獨木難支,一人難以力挽狂瀾。如今七秀坊弟子紛紛出樓救助各地,還有能力和我一樣能為你們消除隱患,我想,憑借七秀之力,西武林的魔禍應該很快就可以彌平了吧。”姬雲霓樂觀地笑了笑,“都說七秀女兒一個賽一個的大氣俠義,想必她們肯定能為民除害。”


    愚昧的百姓極為容易受到煽動,他們不在乎西武林的禍患,在乎的是自己安危。很快,各地百姓都邀請七秀坊的女弟子幫助他們救助他們。


    “居心險惡。”疏樓龍宿當然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條毒計,用意在於消耗七秀坊的力量,讓她們難以抱團。


    七秀坊的曆史不過百年,能練成劍轉流雲之招的隻在少數,還消耗甚大,不能持續長久。


    當人民發現七秀弟子不是所有的人並能像姬雲霓一般解除魔患,甚至不能一下救治許多人,那麽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姬雲霓的重要性就體現了出來。甚至姬雲霓隻要更狠心一點,刺殺那些落單的七秀弟子,損耗了七秀坊的力量,那麽就再也沒有人能和她搶功勞,要想彌平劫難,就隻能依靠她。


    不能坐以待斃,疏樓龍宿當即就將是姬雲霓散布魔禍的消息傳告天下,怎麽也要遏製一下這個勢頭,即使到最後姬雲霓真將無轍跡犧牲。


    顏望舒也想到了這一點,但當他正準備與之配合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手下的人居然已經有不聽號令,和姬雲霓合作的人了。


    “汝等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顏望舒從未想到,保守派居然已經有那麽多人暗自配合了姬雲霓,難怪,難怪姬雲霓能有那麽快的消息渠道,知道哪裏將要發生大的戰鬥,及時出麵解救。


    “家主,疏樓龍宿的勢力擴張嚴重,我們也是在幫您啊。”


    權欲,顏望舒看到這些跪著請命的人的目光,內心歎了一口氣,保守派以家族為根基,相比較教化民眾的初心,保護自己家族的利益才是第一要位,即使有些家族撐起了護宗大陣,但權欲的侵蝕早就使他們著了道。


    難挽狂瀾。


    顏望舒不需要想其他勢力,顏家已經如此了,更不用說其他,可能激進派的勢力還算保留的完整。


    哈,即使姬雲霓的能力能夠解救一時,但人心的險惡本就存在,在釋放過自己內心的魔鬼後,還能收得迴來嗎?


    緊緊抿住唇,顏望舒仿佛已經可以看到之後的血浪滔天,這場浩劫,隻有人命和恐懼可以彌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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