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麵前這個沒有任何生靈存在的村莊……


    風煙挈已經暗中試驗過了, 泥牆土塊、枯樹雜草、屋內家具……一切的東西,都沒辦法提煉出靈貝珠。


    剩下的唯一途徑, 恐怕就是利用陣盤聚集空間靈氣, 結出凝露,再利用凝露提煉靈貝珠了。


    不過幸好他們在前三關悄悄積攢下了多餘的靈貝珠, 除去通關時消耗掉的一些, 還剩有三十五顆。


    而前三關衍陣陣盤收集道的凝露, 大概能夠提煉出二十顆左右的靈貝珠。


    也就是說,他們還差五十三顆, 這是在沒有消耗的前提下。


    第四層空間內的靈氣更為沉重, 所有修士都無法飛行, 隻能靠雙腿力量行走。當夢司謠與風煙挈來到這一層的時候, 許多修士都已經選好民居住了下來,再走在外麵就有些醒目了。


    黃土小路, 雜草叢生, 半闔的院門背後, 不知有多少雙眼睛在窺探。


    無奈之下, 他們隻好挑揀一處隱蔽的民居,當作藏身的地點。


    夢司謠坐在院內的木椅上, 瞧著上空陰沉沉的天色,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我覺得,想要通關第四層,方法並不與前麵三層相同。”


    風煙挈正在擺弄他的衍陣陣盤, 聽到聲音也沒抬頭,問道:“怎麽說?”


    “阿挈你想,前三層的關卡,除了凝露之外,咱們還能從其他存在的生靈身上獲得靈貝珠,怎麽這些生靈一到第四層就沒了呢?還是說,我們暫時沒有發現?”


    “有道理。”風煙挈漸漸停下手中的動作,抿唇細思片刻,忽然靈光頓顯,道:“會不會,這個村莊會變?”


    夢司謠幼時在豢奴場,聽過其他靈奴講述鬧鬼村莊到夜晚就有百鬼現世的故事,在心底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今聽到風煙挈提起什麽村子變不變,他的表情登時就有些一言難盡。


    他望了望四周,空空蕩蕩,淒涼死寂,似乎有股陰風從角落裏生出,在他背後旋繞……


    “咳!”夢司謠清了清嗓子,靈力透出脊背,護住了自己的身後,這才說道:“有可能。”


    風煙挈瞧了瞧他的臉色,鄭重其事道:“那我們就等晚上吧?”


    夢司謠“唔”一聲,沉默著不再開口。


    夜幕很快就降臨了,也許是為了符合這村莊的氛圍,空中無月無星,黑沉沉的,像是喉間吞了一口化不開的生團,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但由於修士們的存在,村子裏的家家戶戶,還是一個接一個亮起了光芒。


    如此一看,原本死寂的村莊像是恢複生氣,住了不少村民一般。


    望著黑色夜空下的村莊,夢司謠與風煙挈思考了許多種可能,但一時間卻沒有辦法得到驗證,隻能收攏思緒,在院外設好法陣,又派了鏡兒扇兒護法,便迴到屋中躺床休息去了。


    一夜無事發生,夢司謠覺得自己虛驚了一場。


    第二天天剛亮,村子裏便騷動陣陣,不斷有嘈雜的人聲傳進屋裏,吵得人心緒不寧。


    夢司謠睜開眼睛,風煙挈的敲門聲也在外麵響了起來。


    “小謠,村子裏麵好像出了什麽事情,很多修士都聚集到村口去了,我們也去看看嗎?”


    “這就來。”


    夢司謠起身開門,讓鏡兒扇兒藏在法陣中守好院子,便與風煙挈走到外麵,沿著道路往村口走去。


    一路上,與許多修士不期而遇。


    說來也有些奇怪,夢司謠發現,人群中有幾個修士給他的感覺十分陌生,並不是屬於同一批進入的百人,不知是不是每個人經曆的關卡可能存在變數的緣故,有新的修士跑來了這裏。或許,就如骨乙長老說過的……有人無法成功通關,便會久留於試煉塔內。


    “那鬼玩意兒又來了!”


    路人嘀嘀咕咕不知在念叨些什麽,夢司謠與風煙挈對視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但很快,他們就看到了村口的變化。


    村口擺了很多紙紮的製品,塗抹了顏色,還各有形狀。


    雞、鴨、鵝、兔、豬,還有狗、貓。


    “這是幹什麽啊?讓我們帶迴去擺放在民居裏麵嗎?”


    “紙紮的東西,陰氣森森,給我的感覺很不好。”


    “怕不是有什麽陰謀,我建議大家一同出手,把這些神出鬼沒的東西轟成碎渣!看它們還能如何害人!”


    “唉!不可不可,此時還要從長計議,閣下可千萬不要魯莽衝動,害人害己可就不好了。”


    “從長計議?害人害己?半天都沒個結果,還能不能行了?我們這兒有誰是第四層的老人嗎,出來說說到底要怎樣做才能通關啊!”


    周圍修士眾說紛紜,聲音嘈雜不一,討論了半天,也沒能討論出個章程來。


    “各位、各位……”倏地,終於有一位年老的修士聽不下去了,從人群中鑽出,走到了眾人前方,揮動雙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在下已經待在這層空間幾十年了,不瞞大家,這村子極其詭異,通關要求也與前麵的關卡並不相同,唯一的好處就是不會像先前那樣危險。隻不過每經過一段時間,村口都會出現不一樣的東西,想要通關,就得照著村子的意思來做。”


    聽得此言,修士們一片嘩然,有人開口相詢道:“閣下是說,完不成村子的要求就要始終困於此地?村子的意思……難道這裏的草屋泥牆會說話不成?”


    年老修士隻是歎氣搖頭,“村子當然不會說話,想要通關,一切隻能靠猜。”


    猜?這又是什麽意思,眾人俱是不解。


    “那請閣下說說看,目前大家應該如何做呢?”


    年老修士轉過身子,指向了村口擺放的紙紮製品,道:“每人取走幾件東西,放於院子之中,靜待變化產生。”


    “會有什麽變化?”有人問。


    年老修士卻是諱莫如深,不願再詳談下去了,轉而說道:“等待一些時間,諸位便能夠知曉了。”


    這番話越發擴大了眾修內心的不安。


    “可你不說,大家心裏著急啊!”


    “就是啊,你既然都開了口了,為什麽不能說說清楚呢?”


    “嗬嗬,可別是耍弄我們吧?!”


    這些質疑聲讓年老修士的臉色沉了下來,他感覺自己好心做了驢肝肺,無私分享出消息卻成了眾矢之的,不由得厲聲道:“我既然願意站出來,又何必刻意隱瞞?我不說,是因為村子有耳,它聽得懂我們的話語。一旦我說明情況,事後便會產生與口述事實不同的變化,反倒是弄巧成拙!”


    “諸位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走人,也不必理會村口的東西!”


    年老修士憤憤不平地說完,當先挑了一些紙雞、紙鴨,匆匆拂袖離去。


    不多時,又有修士走出人群,拿取一些紙紮製品後離開了。


    夢司謠壓低聲音,輕聲道:“阿挈,你信那人的話麽?”


    風煙挈打量周圍修士片刻,答:“不可不信,也不可盡信,那老者說的話半真半假,當下我們也沒有其他計策,不如跟他們一樣,拿了東西迴去再看吧?”


    “行。”既然要選東西,夢司謠也想選點兒合眼緣的,當下與風煙挈一起走出人群,圍到了紙紮製品前方,仔細地選了起來,“你要哪個?”


    風煙挈指了指,“雞、鴨吧。”拿了好幾個。


    夢司謠瞧準後,便道:“那我拿紙豬和紙狗。”


    後麵有修士聽到兩人的談笑不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是闖關還是逛商行呢?


    人都是從眾的,見到東西大批大批地被拿走,村口轉眼便空了一半,還沒動手的修士不再猶豫,一擁而上,紛紛搶奪了起來。


    迴去的路上,修士們不管是否相熟,盡皆笑意盈盈地攀談著,說些什麽大家必須齊心協力,互相共通消息,才有機會破關離開……諸如此類的話語。


    而此時,夢司謠與風煙挈已經迴到了居住的院落中。


    鏡兒扇兒聽得動靜,立刻迎到了門口。


    “主人、仙君,你們做什麽去了?”


    “咦,這些都是什麽呀?”


    院門閉合,夢司謠和風煙挈放下東西,跟他們解釋道:“這些東西是村口突然出現的,有修士說,村莊有靈,必須猜測意思行事,才能順利通關。”


    鏡兒和扇兒不太明白,但見到紙紮的製品精巧可愛,活靈活現,一時玩心大起,隨手拿取幾個觀賞起來。


    風煙挈道:“先把東西放起來吧。”


    夢司謠應了一聲,抬眼環視四周,卻驚愕地發現,院落中的設施一應俱全。


    雞籠、鴨窩、豬圈、狗屋,正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院子裏。


    竟然與他二人剛才拿取的東西……對應上了?


    風煙挈也十分驚訝。


    直到此時,兩人才明白,剛才那年老修士所言,到底是什麽意思——


    村子有耳,它聽得懂聲音。


    ……


    星星點點的光芒亮起,夜色深了。


    今夜的風似乎更加喧囂一些,嗚嗚嗚的,音調不斷變化,好似有人哭靈一般,穿過村莊裏的道路,繞過幢幢民居,一圈又一圈。


    明明夢司謠與風煙挈已經在院牆外設下了法陣,可這妖風依然能滲透進來,將院門帶得哐哐作響,震顫不止,仿佛隨時都會被巨力推開。


    廳堂中的陣盤燃起了熊熊火光,照耀著圍坐在一起的夢司謠與風煙挈,二人一起在火光下研究銘紋術,時不時地抬起頭相視一笑。


    火光延伸到門檻處便再也前進不了半分,院落幽幽不明,沉如黑墨,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暗中窺伺著二人。


    時至半夜,不知從村莊的哪個角落,響起了寒意徹骨的慘嚎:“啊——!!!”


    夢司謠與風煙挈瞬間掠至院落中,背後廳堂中的火光漸漸暗了下去,濃稠般的黑影中,原先被隨手安置在籠窩圈屋中的紙紮製品,不知何時隔著柵欄排列成行,正詭異地盯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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