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司謠迴神, 收斂了情緒,道:“我隻是覺得, 鳳靈聖界始終是個隱患……”


    六護法歎氣, “我們都是這麽想的,然而鳳靈聖界與我教淵源深厚, 實在是不好處理。”


    二護法沒說話, 冷哼一聲沉下了臉色。


    夢司謠又問:“教中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這也是他迴來的目的之一。


    六護法笑意盈盈道:“別擔心, 目前的狀況我們還應付得過來。反倒是你,有沒有需要我們幫忙的地方?”


    夢司謠如今最大的心願就是尋找福壽仙族了, 但他從海神大人那兒得了父親留下的東西, 有了迴去的辦法, 所以他搖了搖頭, 答:“沒有。”


    六護法便沒再問了,“有事的話說一聲。”


    見沒什麽可說了, 夢司謠起身道別。


    二護法卻不知想到了什麽, 喊住他:“雲謠, 教主最近外出, 大概要兩個月左右才能歸來,你有沒有空待在獸城一段時間?我想她應該有些事要告訴你。”


    夢司謠想了想, 答應了:“可以。”


    他是悄悄出去的,沒有再與其他弟子多作招唿,直接迴了骨乙長老的住處。


    合嶺正在修剪殿外的草木枯枝,遠遠見到道路盡頭走來一道熟悉身影,揉眼定睛一看, 發現竟然是許久未見的夢司謠,忍不住小跑過去迎接。


    “雲謠師兄,你迴來了?這段時間在外過得可好?”


    一年未見,合嶺的氣息強了不少,雖然還沒能突破到金丹境,顯然也快了。


    “我一切都好。”夢司謠感知了一下周圍,並沒有骨乙長老的蹤跡,便問道:“我師尊在何處?”


    合嶺撓了撓後腦勺,似乎也不太清楚的樣子,“可能在血池禁地吧,這一年來長老經常去那兒呢,也不怎麽迴來……”


    “那我過去一趟。”夢司謠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消失。


    合嶺望了望空空蕩蕩的四周,默默歎氣,繼續修剪那些枯枝。


    ……


    “雲謠師兄!”


    守衛禁地的弟子早已得知了雲謠迴來的消息,見他突然出現也沒有覺得怪異,當下打開大門,讓他進去了。


    灼熱氣息鋪麵而來,禁地內一片血紅,夢司謠踏入紅色石頭壘砌的地板,背後大門轟得一聲落到了地上。


    前方血池之中,雪演長老等人依然浸泡其中,而站在血池外靜靜凝望著他們的背影,正是骨乙長老。


    他轉過身來,靜靜地注視著夢司謠,片刻後,緩緩點頭。


    隻是一年未見,他的氣息愈發萎靡,原本的修為也降到了元嬰境中期,竟然……跟如今的徒弟一樣了。


    夢司謠說不清自己是什麽感覺,可能是因為解決了雲騰大陸上的那些事情,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如今再度見到骨乙長老那張蒼老嚴厲的麵容,不知不覺從心底生出了些許親近之意。


    隻是,這親近的背後,卻也有一絲忐忑。


    不及骨乙長老說話,夢司謠撩起袍角行禮,“見過師尊。”


    “起來吧。”骨乙長老仍舊垮著臉,但誰都能聽出他聲音裏的喜意。


    “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同樣的問題,夢司謠給了同樣的答案。


    師徒二人放輕聲音,漫步到血池外圍地帶,低聲說話。


    “師尊,雪演長老幾位,如今情況怎樣了?”


    “還在循序漸進地恢複,目前情況良好,你不必擔憂。”


    骨乙長老悄悄打量著自己如今唯一的弟子,目光越發柔和起來。


    無瑕元嬰,世所罕見,他有生之年僅僅見過這麽一個,實在是讓他滿意極了。


    想想當初自己強行收雲謠為徒的事情,骨乙長老也覺得自己可笑,但是他並不後悔。


    哪怕因為這徒弟欠了教中不少人情和鎮命石,他也心甘情願地用自己其他寶物來還債。


    養徒弟嘛,哪有不費寶物的?


    思及至此,骨乙長老從自己乾坤袋內掏出一枝藥材遞到了夢司謠麵前,“前些時候偶得了這支銀雪芝,適合你的體質,拿去用吧。”


    那銀雪芝通體泛著瑩光,被自身凝結出的實質性霧氣包裹著,隻是放在夢司謠麵前,就讓他感受到了蘊含期間的澎湃能量。


    夢司謠從未見過這樣的好東西,恐怕價值極其高昂。


    骨乙長老見他不接,心裏也有些打鼓,便催了一句:“怎麽不拿?我又不謀求你做什麽,日後得了其他適合你的好東西,我也會給你的。”


    怎麽不拿?骨乙長老說的實在是太理所當然,可這樣的理所當然,卻讓夢司謠有些難受。


    他抬眼望向骨乙長老的肩膀,兩個鐵環還穿在那裏,混合著暗紅色血跡的鐵鏽,都跟血肉長為了一體。


    “師尊且慢。”夢司謠深唿吸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有件事情,我想單獨與師尊說一下。”


    似乎是聽出了夢司謠語氣裏的鄭重意味,骨乙長老也沒糾纏,收迴銀雪芝,轉身向禁地深處走去。


    夢司謠跟了上去,剛到聖獸教祖師牌位前方,骨乙長老便激活了四周的禁製,將他們二人圈在了一個小型光罩之內。


    “有什麽事情?說吧。”


    骨乙長老負手在後,靜靜地望著他。


    夢司謠攥了攥拳頭,從乾坤袋內取出了魚簍,又從中拿出了一團泛著金光的橢圓狀物體。


    這是墨豸魔君的金丹,丹成大圓滿沙質形態,一直留在魚簍之內,夢司謠不曾使用。


    骨乙長老看了那金光一眼,不知為什麽,有些微微發怔。


    夢司謠收好魚簍,伸手將那金光物體捧到了骨乙長老前方。他醞釀了許多種說辭,最後隻是簡簡單單地說了一句話:


    “師尊的前弟子墨豸魔君,大約在四五年前,被我殺死在了赤萍洲的一處綠汀。”


    太久了,夢司謠憋了太久了,這迴再見到骨乙長老後,他再也不想把這件事繼續隱瞞下去。


    哪怕骨乙長老要殺他,要與他解除師徒關係,夢司謠也都願意接受。


    死一般的寂靜,針落可聞。


    骨乙長老與夢司謠相對而立,可連對方的吐息聲都聽不到了。


    夢司謠望向了骨乙長老的眼睛,後者的目光中閃過濃烈的恨意,可也隻是轉瞬即逝,就化作了一種難以言明的複雜情緒。


    “嗬。”骨乙長老突然陰森森地笑了一聲,就像是暗夜的鬼梟,刺耳極了。


    “若我,要,殺你。”


    “你,後悔,對他下手嗎?”


    他一字一句地問,嗓音就像是年久失修的木門,難聽極了。


    夢司謠沒有思考,直接搖頭,“從未後悔。他要殺我,我當然殺他。”


    骨乙長老仰天大笑,周身黑袍無風自動,連肩頭的兩個鐵環都晃得當當作響。


    “很好,雲謠,你真是好極了!”


    骨乙長老怒吼一聲,猛地奪過麵前墨豸魔君遺留的金丹,打開禁製消失在了夢司謠的麵前。


    長明燈火幽幽,曆經了無數歲月的祖師雕像立於層層高台之上,像是在默默注視著麵前垂頭不語的青年。


    “呀呀呀……你們師徒又吵架了麽?就不能消停點兒?”


    身前無人,卻有男聲傳來,夢司謠沿路走迴血池附近,卻見雪演長老倚靠在血池池邊上,睜開了眼睛,等著他過來。


    “雪演長老……”


    夢司謠向他行了一禮。


    雪演長老神色淡淡,“骨乙並非食古不化之人,墨豸是他多年的心結,雖然當初背叛過他,但畢竟曾經被他視作親子對待,得知真相後,一時間情緒紊亂也是正常的。”


    “你殺了叛教弟子,在我們眼中隻有功沒有過,放心,等骨乙放下了心結,他忘記墨豸後,隻會將你當作唯一的親人了。”


    這是在安慰他吧?


    夢司謠還能說什麽,隻能禮貌地應答下來。


    其實他也想得開,他雖渴望師友親人,但實在得不到的話……他也可以孑然一身,闖蕩四方。


    曾經他無比篤定這一點,但今天這事兒一出來,他不知怎地,又想起了幫助他許多的風煙挈。


    如果從未認識過,肯定會很遺憾吧?


    ……


    夢司謠在獸城內住了下來,對此那些弟子是實打實地歡迎,尤其以端狸為首的一批好戰分子,恨不得日夜找他切磋討教。


    有他們轉移注意力,再加上金小霜和米聽南來找他,夢司謠倒也沒有一直記掛著骨乙長老的事情。


    但隻過了十日,合嶺就找過來了,還帶來一個錦盒,說是骨乙長老要求他帶來給夢司謠的。


    夢司謠打開,發現裏麵放著銀雪芝,不禁沉沉歎了口氣。


    合嶺瞧著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問:“雲謠師兄,長老他是怎麽了麽?迴去後好幾天都站在花園裏,一站就是一整天,也不說話,有些……可怕……”


    教內並未傳出有關墨豸魔君的消息,想來骨乙長老並不打算公之於眾,所以夢司謠自然也守口如瓶,隨意扯了些理由迴了合嶺。


    此後夢司謠依然日日修煉,他怕扇兒悶在乾坤袋內無聊,便尋了個借口,讓他化作靈體從城外帶了進來,說是自己在外結識的友人。


    結果引得那些好戰弟子又是一陣瘋狂,打不過他,就找扇兒切磋,搞得扇兒沒一天是空閑的。


    夢司謠原本想說出扇兒是法寶靈體的事情,但想到教中畢竟還有獸皇盟內其他宗門的朋友,人多嘴雜,能不經意之間傳出無瑕元嬰的消息,自然也能傳出法寶化靈的消息。


    想到這一點,夢司謠就歇了心思,他並不是懷疑其他人別有居心,隻是不希望自己的底牌全都暴露在人前。


    終於,在初秋時節,教主容蜻迴到了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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