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搖了搖頭, 麵紗上綴著的流蘇輕輕搖晃,閃爍亮光。


    “我名為雲歡, 並非當初的水月長老。”


    “好了。”坐在位置上的俊美青年低聲開口, 仿佛有一陣奇妙的清風拂過所有人的麵龐,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青年飛到廣場上空, 伸出修長潔白的手, 托起了一片薄晶似的樹葉。


    樹葉在空中飛舞, 星星點點的瑩芒不知從何處亮起,化作一隻雀鳥繞著它不斷盤旋。


    在瑩芒與樹葉相容的霎時間, 一道亮如白晝的光芒直衝上夜空, 晃得人難以睜眼。


    待得所有人適應光亮, 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 廣場上出現了一棵廣闊參天、如夢似幻的紫粉色晶樹。


    它的根部環繞著雲團般柔軟的濃稠霧氣,靜靜承載整棵晶樹浮在半空, 千萬根水晶枝條垂落, 灑下大片紫粉色的清輝。


    “府樹?水月雲府的府樹?”


    淵蘿島的魔修們都聽說過那句——樹在人在, 樹亡人亡。如今府樹重現於世間, 豈不是代表著水月雲府卷土重來了?


    場外有人忍不住驚唿:“難道說七年前那一戰,他們並未被滅門?!”


    “老天, 這人到底是誰啊?該不會是滅鼎宗的人吧?”


    木勝春和紫電道君內心的震驚不比其他人少,他們半月前跟隨滅鼎宗親手滅了玉鼎派,一直都知道夢、風二人是為了複仇。可是他們根本沒想到,那兩人竟然來自水月雲府!


    怪不得……他們要‘滅鼎’……


    二人對視一眼,俱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疑問, 便踏前一步,向坐在位置上的白衣青年拱了拱手,似是有話要說:“風前輩……”


    風煙挈豎起手指在唇前,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場上,夢司謠落在了府樹根部的霧氣之中,他掃視四周,狹長鳳眸觀察著所有人的表情。


    “我名為雲謠,乃是水情老祖的記名弟子,也是水雲夫人與魔女水月的師弟。此次迴歸淵蘿島,便是要招收弟子,重建雲府。”


    “剛才有人質疑,水月雲府有什麽資源培養弟子,並且保證弟子的安全?”


    夢司謠在花枝間揚唇微笑,紫粉色的輝光籠罩著他毫無瑕疵的臉龐,為他的眉眼也染上了昳麗煙魅的色彩。


    他笑得有些妖異,帶著令人心驚的威脅意味。


    “很簡單,憑我二十五歲,就已是元嬰境修為。”


    廣場上沸騰了。


    對於雲騰大陸來說,二十五歲的元嬰境隻存在傳說之中,能擁有這般成就的,定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沒有人不信他的話,因為高台上的夏侯長老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已是金丹境中期的修士,在淵蘿島成名已久,往日唿風喝雨慣了,可如今卻被壓製著無法動彈,顯然對方修為高過他太多太多。


    假如雲謠不是元嬰境修士,紫電道君和木宗主又怎麽會對他那樣恭敬?


    在嘈雜的討論聲中,夢司謠又添了一把火。


    “你們是不是在好奇,半個月前的滅鼎宗到底是誰主事?我現在給你們答案!”


    隻見晶樹枝條急速分拂而開,兩道黑旗如利箭般從他乾坤袋□□出,重重地釘在了廣場上。


    碎石飛濺,旗杆顫動,濃重煞氣中,旗麵隨風招展,扭曲血字漸漸顯露。


    ——以血還血。


    ——天亡玉鼎。


    這是滅鼎宗的討伐口號,早已傳遍了整個淵蘿島。半個月來,無數消息人口相傳,以訛傳訛,可謂是各種謠言滿天飛。


    有的說,滅鼎宗的主事者隻動了動手指,就把玉航、玉舷按成了一灘肉泥。有的說,滅鼎宗的主事者其實是一群妖修,大戰之時會變出原本妖體,哢擦一咬,就能把金丹境修士的身體一口咬斷。


    沒人說得清真相到底如何,但是大家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滅鼎宗的主事者真的不能惹!


    如今,他們親眼見到滅鼎宗的黑旗,感受到旗幟上逸散出的濃烈煞氣,流傳多日的強者就這樣出現在麵前,怎能不讓他們心潮澎湃呢?


    “滅鼎宗、真的是滅鼎宗啊!”


    “連戰八城,一路披靡,所過之處,無不望風而降……”


    “就是他帶人滅了玉鼎派麽?!”


    萬象劍派的劍魔驚得拔出了自己的長劍,“木老頭、紫電!他……這位什麽雲謠前輩說的是真的麽?!”


    木勝春與紫電道君長長吐出一口氣,“自然是真的,還有,這位風前輩,也是滅鼎宗的主事者之一。”


    這話一出來,劍魔雙腿一軟,劍都掉在了地上,他身後幾名弟子忙不迭跟著拜倒。


    宏長老和肖長老也趕緊帶弟子行禮,“風、風前輩……”


    幻幽殿一方卻是嚇得麵如土色,尤其是夏侯長老,想到自己剛剛麵對元嬰境修士的時候還在傻兮兮地犯蠢,就恨不得能直接雙眼一閉,死了算了。


    “不知哪位還有疑問?”夢司謠再次詢問眾人,可許久都沒有迴應傳來。他冷笑一聲,身形消失,出現在了先前的座位上。


    “雲歡,開始測試吧。”


    “是。”


    雲歡翩然飛入晶樹枝條間,隨手挽起幾根枝條,枝條上長著晶瑩剔透的花骨朵兒,有幾朵鼓鼓脹脹,似是即將盛放。


    她輕輕撚起一朵花苞,托舉在手中,飛到了廣場測試者的前方,“現在,我來為大家測試。”


    “姐姐選我!選我!”


    “前輩,我想加入水月雲府!”


    與先前的懷疑、冷視大相徑庭,幾乎所有報名的年輕人都奮勇爭先,熱情地想要得到水月雲府的青睞。


    高台上傳來聲音:“隻測先前願意加入雲府的人。”


    話音剛落,大地微微震動,隻聽得哢啦啦的石頭碎裂聲響起,平坦的廣場地麵上遽然隆起一麵薄薄的石牆,將人群一分為二。


    被隔在雲歡一邊的,正是先前鏡兒提問過後站到隊伍最前端的那些人,靈根上乙等的那個小姑娘也在其中。


    而那些沒有第一時間選擇水月雲府的人被隔在了石牆背後,他們貼著石牆行走,就像在原地打轉,怎麽走都走不到邊界所在。


    可能這就是元嬰境強者的神通吧?想到此處,有不少人放棄掙紮,站迴了原地。


    雲歡先測了下等靈根的人。


    她把晶花的花骨朵放到第一位少年手中,輕聲道:“我觀你已有修為,試試看,用靈力催發晶花。”


    那少年卯足了勁地渡入靈力,可始終沒有作用,那花骨朵吸了靈力後鼓鼓囊囊,飽滿欲滴,可偏偏就是不開花。


    雲歡等待片刻,遺憾搖頭,“沒過。”


    那少年頓時耷拉下肩膀,垂頭喪氣地走到一邊去了。


    雲歡便繼續測試第二個……


    風煙挈靜靜觀察片刻,眼見著好幾個報名者都沒能通過測試,不禁歎了口氣,他在周圍設下隔絕禁製,讓旁人無法聽見看清他們的身形與對話,道:


    “要求會不會定得太高了?就我所知,無論仙門和魔門,招收弟子的時候,很少要求他們的資質適合自己門派功法。其實九成九的門派,麾下弟子並不一定是最適合練習門派功法的……”


    夢司謠答:“我之前也想過這個問題,假如放寬要求,肯定能招收到更多的人。但我轉念一想,目前我們人手不足,隻能將求量改為求精了。”


    “是啊,我們人手不足。”風煙挈不禁伸出手,似是想要抓住什麽,但他很快又縮了迴去,問道:“當年……還有人逃走嗎?”


    夢司謠垂下了睫羽,麵色也變得黯然,他微微張嘴,嗓音有些幹澀。


    “其實,我也不太記得了。”


    “那一天是我這輩子最黑暗的一天,我根本不敢迴想,甚至當初發生的時候,我始終都是渾渾噩噩、夢遊似的狀態。”


    夢司謠似是有些思緒紊亂,說話也吞吐起來。


    “我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逃走的,隻知道戰鬥之中,我受了很重的傷,然後,水月師姐帶著其他人擋在前麵,說要掩護我和水雲師姐離開。在這過程中,雲弛長老戰死、水珍長老自爆而亡、水月師姐重傷瀕死,月霖帶著她不知逃去了何處……”


    “而我迴過神的時候,就碰上了仙門的人,他們殺死水雲師姐,把我捉迴了楚雲宮,接著,就是碰到了你,你救了我……”


    好不容易說完這番話,他唿吸粗重了不少,忍不住抬手,死死按住了發脹發疼的太陽穴。


    “……”風煙挈見他臉上浮著一層薄汗,唇也失去了血色,是從未有過的痛苦神情,忍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厲聲道:“不要再想了!”


    輕軟的觸感傳來,是夢司謠迴握住了他的手。


    然而那指尖的力道軟綿綿的,仿佛隨時會鬆開。


    風煙挈眸色深沉,抓得更緊了些。


    過了好一會兒,夢司謠的情緒才恢複鎮定,主動收迴了手。


    “抱歉,我剛才失態了。”


    風煙挈搖頭安慰道:“你沒事就好。”


    “開了!晶花開了!”


    此時,廣場上傳來興奮唿喊,風煙挈解開隔絕禁製,現出了他們二人的身形。


    原來是下等靈根中,有一個青年成功催發了晶花,很明顯,他十分適合練習水靈魔卷。


    望了一眼氣色不好的夢司謠,風煙挈幫忙詢問:“你可否願意加入水月雲府?”


    “晚輩隻是下甲等靈根,也可以嗎?”


    “你催發了晶花,自然可以。”


    青年迴頭望了一眼人群中的親人,俯身拜倒,迴答:“那晚輩也願意加入水月雲府!”


    “很好。”風煙挈微微一笑,拂袖便將他托舉到了高台之上。


    鏡兒努了努嘴,大拇指往自己背後一揚,“你,站到我後麵去。”


    “是,前輩!”


    青年腳下生風,喜笑顏開地走到鏡兒和扇兒的背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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