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司謠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每次他走出小院,都有兩個人在暗中跟隨,是天湖山莊的奴仆。


    他們以為自己藏得很好,殊不知第一時間就被發現了。


    可惜這裏是仙居,到處居住著修士,夢司謠沒辦法殺人,隻能暫時任由他們跟著,反正也沒有什麽要隱瞞的事情。


    於是每次去了何地,領了什麽東西,所有情況,事無巨細,全部都會傳到亦簫那裏。


    亦簫有幾迴想堵人,收到消息後飛奔而來,卻無奈看著院門在眼前緊緊關上。他又不敢招惹屋裏的怪人,隻能轉身作罷。


    即便如此,夢司謠還是恨透了他。


    *


    這一迴又是這樣。


    夢司謠提著果筐飛奔進小院,關好院門癱在地上大口喘氣,他已經盡量在不同的時間出去領東西了,剛才卻還是差點被亦簫逮住。


    門外還傳來幽幽的聲音:“阿夢,你躲不過的,遲早你會落在我的手裏,因為你是我的劍奴。”


    夢司謠閉上眼睛,聽著外麵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心中說不出的煩亂。


    到仙居來,雖然暫時安全,也能跟白衣青年和睦共處,但他畢竟是仙門修士,總不好在他眼皮底下修煉魔門殘篇。


    不能修煉,就沒辦法進步,這身練氣境初期的修為,就是最底層的存在,要是在外麵與亦簫對上,又能有幾分把握將其順利誅殺呢?


    夢司謠沉沉吐氣,睜開眼睛,發現白衣青年不知何時走了出來,靜靜的站在對麵屋舍簷角下。


    微風拂起他的衣衫下擺,好似吹起了輕柔的白羽,他麵具上的彎彎狐眼始終含著笑意,精致的下顎褪去了冷毅的弧度,轉而變得溫和。


    白衣青年的身上有一種極為鎮定的自若,不用懷疑,就算其他修士突然集結圍攻過來,他也不會有任何驚慌。


    夢司謠自認為重活一世,承受能力早就變得強大,卻發現自己還是不夠堅定。不過是被亦簫追逐了幾次,就如此煩擾難安,心誌還是太脆弱。


    如果能跟這個人一樣鎮定就好了……


    深唿吸一口氣,夢司謠從地上起身,提著果筐走了過去,“仙人,這是新領的芽珠果。”


    白衣青年伸手取了十枚出來,緩緩吃下。


    就當夢司謠以為他要再度進入內室修煉的時候,他卻伸來白皙手掌,放到了夢司謠的麵前。


    掌心間躺著一枚紅色仙果,水光靈靈,清香誘人。


    夢司謠愣了愣,猶豫了一會兒才接過去,“多謝仙人。”


    “你想離開嗎?”白衣青年突然開口。


    聽到這話,夢司謠的手指有些難以抑製的發顫,差點連果筐都拿不穩了。抬頭望向麵前青年,他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沉吟片刻,夢司謠重重點頭:“想!”


    白衣青年抬步往外走去,“那來吧。”


    *


    仙居中心的臨泉水閣正在舉行宴會,遠遠望去,不少修士坐立其間,笑語聲混著酒香飄散而來,清晰的傳入夢司謠的耳中。


    “兩位真人自天波渺遠道而來,我淩劍宗鬥膽代表眾修敬上水酒一杯,請——”


    “貴方修士實在太客氣了,我二人不勝感激。”


    隔水望向樓閣內,淩劍宗那個離陽真人正手持酒盞,向著兩名中年修士舉杯致意。


    待得雙方飲下杯中仙釀,有人急不可耐的問道:“聽聞梓禹真人極擅銘紋術,在天波渺地界也是眾修拜服,不知我等雲騰修士,能否有幸一觀呢?”


    聽得此言,夢司謠心神一動。


    銘紋術,隻有識海強大的修士才能學習的術法,可以在物體上銘刻各種增強屬性的符文,使之產生特殊的效果。


    一般來說,銘紋術都用來增強法寶的威能,讓修士在對敵的時候,能夠擁有更強的戰力。


    前一世夢司謠也在楚雲宮裏見到過不少帶有銘紋的法寶,不過都屬於長老,尋常弟子連觸摸的資格都沒有。


    “道友過獎了。”那梓禹真人連忙動了動身子,正襟危坐,一臉肅然,“在下的銘紋術平平無奇,要論天波渺數一數二的魂師,還當屬絕機道的風煙仙君。”


    白衣青年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向臨泉水閣望了過去,夢司謠也有些好奇,便跟在他身邊凝神細聽。


    水閣中浮起一陣私語:“風煙仙君?那是誰?”


    梓禹真人的粗豪嗓音竟然隱隱含著激動之意,“風煙仙君是絕機老人的親傳弟子,不過骨齡十九,識海境界卻已達玉清大圓滿。天波渺三洲五山,共有萬卷銘書,他已會九成。數月之前,天波渺的魂師大會上,風煙仙君更是力克群雄,一筆銘就法寶符文千道,震驚全場,勇奪魁首!”


    “他才是真正的魂師啊!在下此生夢想之事,便是能夠見到風煙仙君一麵,向他討教銘紋術法,哪怕隻得一句指教,都心滿意足了。”


    說到後來,梓禹真人歎息連連。


    一片讚歎聲裏,有修士不太相信,便說道:“如此厲害的魂師,怎麽可能才十九年骨齡?一百十九年骨齡還差不多!”


    梓禹真人蹙眉發怒:“道友慎言!風煙仙君確實骨齡十九,這一點毫無疑義!”


    “是在下唐突……”那人立即道歉。


    離陽真人趕緊出來打圓場,又說起一些仙門趣事,再度將氣氛推至熱烈。


    白衣青年動身往前走去,夢司謠連忙跟上,心底卻有些憧憬——天波渺,那裏有父親的故族,總有一天,他也要去。


    *


    仙居裏還有不喜熱鬧的修士在走動,他們完全沒有在意一名靈奴離開仙居,畢竟有一名修士在前,靈奴跟著伺候是很正常的事情。


    淩劍宗的弟子在迎仙台四周巡視,見白衣青年修為高強,不敢阻攔,隻是提醒了一句:“前輩,再過去三十丈就是靈力紊亂的罅隙區域,靠近的話恐怕會有危險。”


    白衣青年抬手揮退他們,領著夢司謠繼續向前,但他並沒有往靈力紊亂的區域去,而是另外找了安全的道路行走。


    等到距離迎仙台一段路程後,周圍再也沒有其他人,白衣青年停住腳步,說道:“前方是出路。”


    深深行了一禮,夢司謠正要道謝,卻見白衣青年把一隻乾坤袋拋了過來,下一刻說出的話語,更是讓他驚愕萬分。


    “你應該去淵蘿島。”


    “幻幽殿,魔門功法引魔天篇,最適合你。”


    “水月雲府,魔門功法水靈魔卷,第二適合。”


    夢司謠僵立當場,原來白衣青年早就看穿了自己是魔門中人……


    可他到底有什麽目的,竟然一直都沒有拆穿自己?而且他會這麽好心,罔顧仙魔不兩立的信條,幫助一個魔修?


    還是說,他連自己的體質都已經看透了,所以另有圖謀?


    白衣青年淡淡開口:“不必多慮,我來自天波渺,那裏仙魔共存,與雲騰大陸不同。”


    被拆穿了心思,夢司謠有些心虛:“仙人,我……”


    “我不是仙人。”白衣青年語氣有些冷然,但下一刻就恢複了正常,“你走吧,事不宜遲。”


    夢司謠看著他轉身離開,竟然真的隻是將自己送到這裏,並沒有其他想法,胸口不禁湧起一股衝動熱意,向他喊道:“多謝前輩,我一定會報答您的!”


    “報答?怕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天空響起一聲厲喝,濃濃酒味散開,隻見一眾修士從天而落,宛如暗夜侵襲而出的烏鴉,手中法寶亮起耀眼虹光,將白衣青年與夢司謠團團包圍。


    “剛才弟子來報,說道友不顧勸阻走入靈力紊亂之地,不知是何目的?!難不成是想要搶在所有人前麵,先將寶物盜走嗎?你可知,此舉違反了眾位道友的共同盟約!”


    離陽真人振振有詞,仿佛那未出世的奇寶已經是囊中之物。他們早就忌憚這個戴著麵具的怪人,現在當然要借機發作,以除後患!


    白衣青年沒有理會他,隻是對夢司謠說道:“去吧。”


    “前輩小心……”夢司謠咬了咬牙,毫不遲疑的轉身逃走。


    現在自己還太弱小,一個練氣境,怎麽去跟開府境甚至是金丹境的修士對敵?留下來的話,也隻是幫倒忙而已。


    “哼!”離陽真人見這靈奴在自己眼皮下離開,感覺被拂了麵子,抬手一點,青芒飆射而出,直指夢司謠背後。


    白衣青年取下發束間的細羽,指間一彈撞散青芒,將攻擊擋了下來。


    “要打,打我。”他的聲音沒有溫度,森冷無比。


    細羽再度應聲飄飛,突地在空中化出無數道相同的細羽,並列成一排,浮到了白衣青年的麵前。


    修長手指輕輕一點,白色仙靈力湧出,細羽根根隨風湮滅,顯露出其中泛著凜冽光芒的長劍。


    “鏘——”


    劍身清亮無比,鏤刻著密蟻般的符文,隱隱散發出浩瀚無邊的威能,讓人見之色變。


    眾修紛紛後退,其中梓禹真人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望著那把長劍,驚叫道:“怎麽會、你怎麽會有這樣的劍?!”


    漫天降落的白色細羽中,白色身影浮空而立,帶起令人驚悸的攻擊力量,狠狠劈了下來!


    大地不斷震動,轟隆之聲頻頻傳來,夢司謠知道,是白衣青年在和那些修士打鬥。


    為了能夠盡快逃離,夢司謠不再吝嗇體內的魔靈力,直截了當的飛身而起,向著險峰下方衝去。


    然而半路卻被人攔住了去路,是亦簫和那個紫衣修士。他們帶了十個弟子,組成一張密集的包羅網,向著夢司謠圍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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